婴儿的啼哭在落日余晖中嘹亮地划破天空,众人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麻沸散的作用下,南舒双目闭阖,人事不知。北炎扑到在床边,手探到南舒的鼻尖,那清浅的鼻息像一根紧实的绳子,一端系着北炎岌岌可危的理智。他还没从南舒血糊糊躺在床上的情景中回过神来,直愣愣盯着南舒。
房间里混乱初歇,宁莺轻轻摇动着双臂里婴儿,可怎么也止不住哭嚎,焦灼地问一旁的白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小主子怎么一直在哭?”
白大夫道:“没事的,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等会哭饿了就不哭了。”
宁莺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婴儿,连抱孩子都事先练习了好多天,可还是束手束脚,缠着白大夫问东问西,婴儿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不见歇缓。
魔音贯耳之下,白大夫累极,揉着疼痛的额角晕晕乎乎地走了,留下手忙脚乱的宁莺。
北炎全心全意地关注着南舒,房间里的吵闹他竟然毫无察觉。宁莺见他呆愣愣地坐在那儿,一皱眉,低头和哭嚎的婴儿对视一眼,忽然灵光一闪,把孩子放在了南舒枕边。
片刻之后,婴儿止住了啼哭,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宁莺舒了一口气,好奇地想,难道孩子一出生还会认父母不成?怎么到了北炎和南舒跟前就不哭了!
可惜北炎只在意南舒,南舒又昏迷着,婴儿似乎是因为没人理他,呜咽声越来越大,不多久哇哇大哭起来,直把北炎附在南舒身上的魂魄叫了回来。
被打扰到的北炎烦躁地看向南舒枕边的襁褓,怕孩子把南舒吵醒,伸手就要把那襁褓拿开,一触碰到那团温软,凝滞在了那里。
北炎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皱巴巴丑兮兮的小脸上,心头忽然涌上了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小东西是他和南舒的孩子?
他专注地盯着孩子,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生得这样丑!
这孩子看起来既没有南舒的美貌,也没他的俊朗。北炎更仔细地盯着婴儿看,那婴儿打了个哭嗝,吧咂了两小粉粉嫩嫩的小嘴,停了哭嚎,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和北炎对视。
沉默之中,北炎总算发现皱巴巴可怜兮兮的小脸上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和南舒很像。婴儿不再哭了,宁莺过来将他抱走
左毓片刻后查看南舒身体一切正常,一晚上的惊心动魄终于结束。
深邃的夜刚刚过去,大半个天空还是墨蓝,东方也才吐出鱼肚白,庄园里的仆从知道主人昨夜辛苦一晚,轻手轻脚地路过主院不敢打扰。
北炎忽然从温暖的床上惊醒,昏暗的光线下,他杂乱无章地在身旁摸索,触碰到温暖的身体,感受到身旁平稳的呼吸声,他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正午,南舒睁开了沉重的双眼,他一动,闭眼休憩的北炎立刻直起身看他。
南舒费力地抬起手,嘴唇动了动,沙哑地嗓子发出了模糊的声音。北炎赶紧握住这只手,附耳去听。
南舒咳了一声,勉力道:“水……”
话未落,北炎像一阵风一样端来水到他面前。
南舒咽下水,干涸的喉咙好了些,抬眼看向眼中有着红血丝的北炎,伸手抚摸着北炎散乱的发际。
“你感觉怎么样了?”北炎小心翼翼地问,他昨夜睡得不好,衣衫未脱,此时一身凌乱地半伏在南舒身边,看起来异常颓废,他心疼地轻轻摸着南舒平坦的腹部,”疼吗?”
南舒知道北炎担忧极了,摇摇头,“我没事,不疼的。”
北炎看他这副装作镇定的样子,苦笑一声,“你就骗我吧。”
南舒笑了笑,伸出双臂。
北炎不敢抱他,俯下身轻吻南舒的额头,把被角掖好,嘱咐他,“我去叫白大夫和左毓,你躺着别动。”
南舒表情迟疑,欲言又止,看着北炎的背影,把话吞了回去。
左毓和白大夫过来查看了南舒的伤势,都大松了一口气,道南舒已无大碍,只要养伤就好,新开了药方,离开寝室,让南舒静养。
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食物,南舒昏睡一日,早感到饥肠辘辘,喝了一碗粥,甫一抬头,一个襁褓被递在他眼前,猝不及防和婴儿一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对视,浑身一僵,手里的碗脱力滚落,趁巧北炎脚一伸,碗落在他脚尖,幸免于摔碎惊吓到孩子。
南舒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北炎俯下身,强硬地把孩子递到他怀里。
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咿呀笑了起来,南舒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柔情,两人逗弄了一会孩子,把孩子放到床内,一对视。
北炎道:“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南舒点点头,思索起来,随口问道:“你有想法吗?”
北炎默了默,道:“不如叫他‘和’吧?”
“荷花的荷?”
“和平的和。”
南舒奇怪,“怎么会想叫这个名字?”
北炎垂下眼睫,解释,“天下和平的话,你就不用忧虑那些事情了。”天下和平,也就没有阻挡你我的障碍了。
南舒沉吟片刻,道:“那不如叫禾苗的禾吧?若是五谷丰登,百姓也可安□□活,小禾也能像小禾苗一样茁壮长大。”
房间里气氛温馨,院门外,宁莺沉着脸面对着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