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岁荣是昨晚出门散步的时候碰到这个alpha的。
当时alpha一身血藏在路边昏暗的阴影里,一把抓住了路过的金岁荣。
他也是倒霉,就那么一天想自己散步,没让保镖跟着。关键是,谁能想到政府高官住的地方会有这种亡命之徒。
之后金岁荣就被这个alpha威胁着,把人带回家了。
祁百川也没想到,他随手一抓的一个omega,会是联盟委员长的儿子。
他本来是想着玩一出灯下黑,联盟那些倨傲自负的家伙,根本不觉得他敢躲到这里来。
“你什么时候走?”金岁荣开口问他。
祁百川抬眼看他,邪笑道:“怎么?害怕啊?”
废话,哪个omega不害怕?金岁荣腹诽,嘴上套话:“你是哪儿的人?破晓军团还是匈利帝国?”
祁百川伸手握着他的手臂,猛地把人拉下来,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摁着他颈后的腺体,低声警告他:“别白费心思了,我昨晚能咬你一次,今天就能咬你第二次。如果不想被我彻底标记,就老实一点。”
金岁荣的腺体被他摁着,顿时不敢吭声了,憋屈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瞪他两眼,然后气愤地摔门出去了。
这个可恶的alpha!
难怪陆泽说他们叛军没有好人,随随便便就咬omega,能是什么好人?
虽然没有咬他的腺体。
他心思转了转,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牙印,心想,还是找机会告诉陆泽算了,让陆泽把这个叛军给抓走!
说不定还能陆泽欠他一个人情呢。
被琢磨着“卖掉”的祁百川一无所知。
他正琢磨着怎么联系上被关在联盟军部的孟甫。
陆泽猜的没错,孟甫在常川身居要务,几乎可以算是三把手。
而且他并不是间谍中的一员,他来到联盟首都是因为有一项必须要他完成的任务,结果在撤离的时候遇上了联盟收网。
他来晚了一步,那百余个间谍兄弟是救不回来了,但怎么说,他既然来了一趟,就不能空手而归。
他站在窗前,透过拉开的窗帘缝隙,看到了跟管家一起出来散步的谈长庭。
看到谈长庭的笑脸,他双眼微敛,心中一哼,谈长庭这家伙,当初自己偷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跑去给alpha生孩子。
虽然这六种性别里每个性别都有生殖腔,但除了omega以外,其他性别的生殖腔发育都不完全。
除了原本就有子宫的女性三性别以及男性omega,其他两个性别生孩子的人少之又少。
根本原因就是发育不完全的生殖腔无法安全孕育胎儿。
谈长庭这个煞笔,居然还敢去给alpha生孩子。
他真以为给陆泽那种人生孩子是什么好事儿吗?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眼下……
他思忖片刻,又叫了金岁荣过来。
秦叔收到金岁荣送来的拜帖时,谈长庭正吃了午饭躺在客厅沙发上休息,这会儿已经半眯着睡着了。秦叔没有叫他,先将拜帖收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谈长庭睡醒了,迷蒙地揉了揉眼睛,结果抬胳膊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一下就清醒了。
秦叔见他醒了,将拜帖给他,说:“是金岁荣送来的,说是邀请你去他那里做客。”
谈长庭疑惑:“邀请我?我跟他有什么交情?为什么邀请我?”
他将拜帖扔到一边,嫌弃道:“有阴谋吧恐怕是。”
秦叔挑了挑眉,道:“也不一定。”
他罕见地为金岁荣说话:“上次的事情,虽然与他间接有关,但他并不知情,想来一切都是委员长的授意。”
谈长庭看向秦叔,笑道:“秦叔怎么突然替他说话了?”
秦叔也笑:“只是觉得,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金岁荣虽然是被家里骄纵坏了,但也不是什么坏孩子,更何况他还是omega,委员长再宠他,也是拿他当棋子居多。
他是真心希望谈长庭可以多交几个朋友的。
同辈人里,就金岁荣还不错。
鉴于秦叔一反常态的夸赞,他答应了金岁荣的邀约,晚上吃完饭去了他家一趟。
金岁荣虽然跟委员长住在一起,但一直自己住在大庄园一角的独栋别墅里,不然他也不敢把alpha藏在家里。
谈长庭跟着佣人七拐八拐来到金岁荣的别墅门前时,忍不住咋舌,真是见了鬼了,他居然真被秦叔忽悠着来找金岁荣赴约“交朋友”了。
但想到老人家的一番好意,谈长庭叹了声气,还是踏进了别墅的大门。
破天荒的,金岁荣就在大门口迎接他。
搞得谈长庭踏进大门的脚步有些犹疑,他停住脚步,看着金岁荣,问:“这不是你那死爹的主意吧?”
“……”金岁荣无话反驳,只能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请你来的。你那死老公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我敢跟他作对吗?”
谈长庭一想也是,于是没再犹豫跟着金岁荣进门了。
金岁荣把他领进了自己住的二楼,让跟着的佣人忙去了。
佣人一走,他就神秘兮兮地拉着谈长庭进了自己的卧室。
谈长庭被他拽进房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一把抽出来了,奇怪道:“你干嘛呀?”
他不问还好,一问这话,金岁荣就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那表情实在诡异,为什么说诡异?因为看起来像面对抛妻弃子渣男的埋怨和控诉。
谈长庭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两步,警惕道:“虽然我不想自作多情,但是你这样看着我,我实在没法不多想。”
金岁荣又是一阵无语,什么表情都没了,说:“有个人想见你。”
他这话一出,谈长庭更警惕了,手放在了后腰处陆泽送他的那把枪上,面上不动声色问:“谁想见我?”
金岁荣的房间是个面积很大的套房,书房、休闲室一应俱全。
谈长庭这个问题,金岁荣没回答他,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
他身后的书房传来开门的响动。
谈长庭警惕回头,看到了自在地倚在门框上的祁百川。
外面他的通缉令满天飞,他居然有胆躲进了联盟政府委员长的家里,离军部最高长官陆泽的府邸几步之遥。
谈长庭一时有些惊叹他的胆大包天:“你真是疯了。”
祁百川嗤笑一声:“比不上你。”他目光落在谈长庭的肚子上,说:“上赶着找死给alpha生孩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谈长庭对他没好气,握着枪的手松了,皱眉转头看向金岁荣,问:“你也疯了?把叛军藏在家里。”
“……”金岁荣无语,说:“又不是我愿意藏的。”
谈长庭感到烦躁,他不想掺和破晓军团跟陆泽和联盟的事情,但这两拨人仿佛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逼他做出什么抉择。
祁百川看向金岁荣,说:“你先出去,我跟他有话要说。”
“别。”谈长庭拦住金岁荣,目光却是看着祁百川,“他就在这儿,不然到时候我可说不清。”
祁百川让他给气笑了:“说不清什么?说不清你有没有勾结叛军?你那好老公这么心疼你,还会怀疑你?”
谈长庭听他说话就气人,“你叫我来就是吵架的?”
祁百川闭嘴了,没再对他冷嘲热讽,低下头诚恳道:“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这下轮到谈长庭对他冷嘲热讽了:“求人就这个态度?不帮。”
“……”祁百川咬牙切齿:“那你想怎么着?”
谈长庭觉得他搞不清楚局势,悠然自得地在沙发上坐下,说:“你搞清楚,你可是叛军,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踏马打我那枪现在还流血呢。”
“……”祁百川理亏,又说:“你老公不是给你还回来了吗?”他指指自己左肩的位置,“连踏马位置都一模一样。”
那个距离、那个角度,陆泽分明能一枪毙命。
不管他当时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考量,但祁百川就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是在给谈长庭出气。
还带了点对他们破晓军团的蔑视和羞辱。
“那是你活该。”谈长庭说,“同行四年,一见面就下死手,不打你打谁。”
祁百川没话说了。
两人沉默片刻,祁百川叹气,主动低头,恳求他:“我不是让你帮我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我就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些死了的兄弟被怎么处置了。”
谈长庭抬头看他,没再冷嘲热讽他,片刻后道:“我以前在破晓军团服役的事情不是秘密,他也早就知道,他不会让我接触这些的。”
祁百川走过来,半跪在他面前,言辞恳切:“我求你,真的只是打听一下他们在哪儿,其它的我自己会想办法,绝对不会牵连你。”
谈长庭起身要离开:“我帮不了你。”
“谈长庭!”祁百川起身怒声叫他。
金岁荣缩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谈长庭的脚步没有犹豫,眼见着他真要走,祁百川没办法,捂着崩裂的伤口,低声吐出一句:“你忘记是谁把你从战场上背回来的了吗?”
谈长庭瞬间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是孟甫把你带回来的。”祁百川道,“如果不是他把你带回来,你早就死了!”
谈长庭握紧了拳头,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当年在常川服役的时候,他跟孟甫都是beta,beta和beta之间相处,要比beta和alpha更融洽,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跟孟甫成了朋友。
战场上他们虽然不受信息素的干扰,但同样没有alpha那样强悍的体能和反应力。在面对炮火的时候,他们beta只能相互搀扶着躲避枪林弹雨,艰难苟活。
七年前跟匈利帝国的那场战争,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在军团里年纪小,又是他们眼中瘦小的beta,于是大家总是不自觉的照顾他、保护他。
那场战争里死伤无数,往日那些挡在他前面的人都死了,于是他被炮弹击中,额间的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那时候他被爆炸炸得神志不清,五感皆失,是孟甫把他背回去的。
等他醒来,战争已经结束了。
但往日跟他相熟的那些战友,只剩了孟甫。而自此以后,孟甫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脸上几乎没有笑颜。
祁百川是那场战争后,破晓军团新征进来的兵。
他为人爽朗,热心正直,后来他们也成为了朋友,但很少谈及那场战争,那对他们来说是一辈子的伤痛。
祁百川也知道那场战争意味着什么,从不在他们面前多问,可是眼下他们分据两端,往日的交心之语,变成了他挟恩以求的砝码。
“我来之前,孟甫的孩子出生了。”祁百川说,“我知道你跟老师在这里,我本来没有想跟你们碰面,那次在联盟军部门口是意外,我没想到你也在那里。我来了这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无论如何,我得把孟甫换回去,还有那些死去的同伴们,我得把他们都带回去。”
谈长庭心中酸楚,眼眶发热,他微微抬了抬头,把眼泪憋回去,声音暗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