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宇宙 第2章 第二章

中秋过后，城市里开始降温了，将要迎来一段不冷不热的舒适气候。

一天，王秀接到福利院伙伴打来的视讯。

对方头发妆容无一不精致，模样漂亮，穿着昂贵的真丝吊带睡衣，指尖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双眼在飘散的烟雾中显得朦胧迷离，她直截了当道：“我最近挣到一笔钱，能借给你买房子。你要的话我等下转给你。”

王秀说：“你有什么条件？”

对方道：“给我留个房间。”

王秀一口拒绝：“不行。”

对方吸了一口烟，慢悠悠的吐出烟气，说：“我干这行六年了，最近总算小红一把，但是干我这一行的，红不长久。我得趁着还红的时候尽可能多捞点钱，现在我手里有一百万，你是知道我的，钱在我手里留不住，你不要，哪天不知不觉我就花光了。

一百万。借给你买房子，不需要立借据，你还不还我都行。要是我哪天落魄了，你给我留个房间，不，留张床就行。”

王秀说：“你有一百万，自己买套产权房，或者买居住权房，都不难。”

对方说：“居住权房限制太多，我不想买。产权房，我的收入不稳定，贷款办不下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

至于全款？她要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挣到付清一套产权房的钱，就不会来找王秀了。

王秀看着她，花了几分钟时间思考，说：“我的目标是小户型单人公寓，住不下两个人。如果换成最小的两居室，房子总价起码要高八十万，首付五成，贷款三十年，月供……一百万不够，至少要首付六成，我每月收入的70%才能覆盖掉月供。”

“差多少？”

王秀计算过后，报了一个往上抛了一些的数字：“三十万。”

视讯中的漂亮面孔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后，才说道：“不算多。你等我几天。”

视讯挂断，没过两分钟，智能终端弹出提示：您收到来自［莉莉］的1000000元转账。

王秀看着转账页面，没有点击接收，她再度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往后几十年跟王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

——王莉嘴馋，人懒，爱虚荣，没有储蓄观念。优点是爱干净，不挑食，跟她有默契。

认认真真的思考、衡量过后，王秀悬着的手指点了下去。

［您的账户收入1000000元。］

金字塔的顶端，蓝星联盟最高议会。

四大区议员代表将外星人给的资料反复观看了许多遍。

经过翻译器处理的文字在全息投影屏幕上滚动，数据、图片、视频，掺杂在文字间，宽阔富丽的大会议厅里至少十分钟没有人发声。

资料的首页：

［第二宇宙：宇宙的反面，又名［阴影宇宙］［阴暗宇宙］［黑暗宇宙］。生灵以灵魂/精神体进入第二宇宙灭杀［未知］，获得［能量］，［能量］根据意识变化成任何物品。吸收［能量］，可促进灵魂肉身进化（增强体质/觉醒异能）。收集［能量］，反哺星球，可促进星球进化。进入星际时代的文明所在星球被第二宇宙捕捉，星球能量被第二宇宙吸取，若不能将［能量］夺回，长此以往，星球能量枯竭，将迎来末日。］

［异能：灵魂/精神力量的具现化。吞噬［能量］，增长灵魂/精神力，提升异能。］

……

……

［注：灵魂/精神体低于［数值］，不可进入第二宇宙。强行进入必死。］

中秋过后不久是国庆，国庆放了八天长假，假期过去，恢复上班，王秀所在幼儿园上班之余，员工们新的话题围绕这个假期旅行去过的景点展开。

天穹瀑布、世界公园、南方北方、高山大海、太空宇宙。

王秀专心工作，工作之外的时间，按捺不住的去想她即将拥有的房子。

购房合同在朝她招手，时间过去一天、一天……又一天，到了这一周的周末，王秀把压箱底的正装拿出来，熨烫平整，盘发化妆，穿戴整齐，喷上了一点昂贵的香水——来自她前年生日王莉赠送的生日礼物。

一切准备妥当，王秀提着包出门。

从初信息时代到初星际时代，蓝星上建筑材料的更新发展已经更迭数代。“装修”这个词的含义发生改变，当房子建好即可添置家具拎包入住的时候，“装修”的含义变成了布置、装饰、装扮。

当前，王秀觉得房子的原色原装就很好，她不用换灯具和相关配件，不用换卫浴套装和热水系统，不用换厨房水槽，不用贴墙纸——主要是没钱。

合成材料涂抹的墙壁平整又光滑，呈现一种淡淡的灰色，亮白的灯光倾泻在室内，照亮空荡荡的结构节凑的功能区。

王秀在房子里慢慢踱步，观赏，她的心情轻松而愉悦，眼睛睁的大大的，一遍一遍的观赏房子里的每一处。

真好啊。

真漂亮。

还完贷款，这套房子就是我的了。

王秀在房子里逛够了，终于想起王莉，她给王莉弹视讯，对面没有接，她猜王莉这时候正在工作，于是拍摄图片和视频发给她，最后发送一条留言。

外头天黑了，王秀离开新房子，大门合上智能锁无声锁死，黄色的待机指示灯亮了一会儿，随着王秀的身影走远，光芒熄灭下去。

王秀租住的廉租房10月22号到期。在这之前，她陆陆续续把廉租房里的东西搬到新房子，新房子功能区划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结构紧凑，但是再怎么紧凑，空间也比廉租房宽敞的多，旧家具家电搬进来没占多少地方——东西本来就不多，目前王秀一个人用勉强够了，日后王莉搬进来，得置办新的家具才行。但那是王莉的事，王秀不会与王莉混用物品。

家具等物布置安放好后，原本空荡荡没有人气的房子顿时看起来有个家的样子了。王秀选了10月21号这个日子搬家，她没有大张旗鼓，低调的搬进了新家。

王莉抽空来过一趟，王秀跟她签了一份《房屋居住权协议》。

时间不紧不慢流走，到了月底，幼儿园接到当地派出所通知，在11月3日上午组织员工去派出所迭代身份证。

园长在工作群通报这条消息，下面一溜儿的“收到”。

有员工不理解：“新身份证几年前才换过，怎么又要换新的了？”

东大区目前使用的是第六代身份证，功能强大，居民所有信息凝聚在一枚小小的芯片里，平时内置于智能终端。

有员工猜测：“我看网上说换新身份证好像是东大区全境都在换，难道又研发出了什么高科技能用在身份证上？”

员工们议论纷纷，但是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不是什么大事，换就换呗，反正又不要自己出钱，再说了，全国所有人都要换，个人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只有细心的人发现，这次全国更换新一代身份证只有成年人参与，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使用的依然是第六代身份证。

12月1日。

所有持第七代身份证的人，在这一天夜里入睡后，灵魂被拉进了第二宇宙。

内置在身份芯片中的“通行证”包含一道讯息，所有降临第二宇宙的灵魂通过这道讯息知道了前因后果。

有人迷茫无措，有人恐惧崩溃，有人欣喜若狂，有人以为在做梦，有人仿照前人经验逐步开拓……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王秀是这中间的异类。

当她的灵魂脱离平庸的身体，进入第二宇宙的第一秒，就像摆脱了某种紧密的桎梏，灵魂在舒展、舒展，膨胀、膨胀，展现出巨大的、千疮百孔的原貌。

［啊——］

庞大的灵魂虚化而不稳定，时而露出古装飘飘的一部分，时而露出撕裂洞穿的伤痕，时而露出她绾高髻、戴金钗的头部，时而露出她痛苦扭曲的面貌五官。

［啊——］

庞大的、伤痕累累的灵魂扑入一片怪物之海，灵魂掀起的飓风撕碎了大量的怪物，怪物的尸体湮灭消失，留下一缕又一缕［能量］，汇聚成片，被灵魂吞噬。

灵魂上破烂的伤痕正在愈合。虽然细微，但是，真的在愈合。

［啊……］

她好像有一些清醒了，微微低下头，庞大的体量，哪怕是微微的一下动作，也显得动静夺目。数不清的怪物夺路而逃。

她凝视它们，仿佛被惊动了，向奔逃的怪物群飞扑而去。

……

……

“通行证”里包含的讯息告诉每一个来到第二宇宙的灵魂：

第二宇宙夺取星球能量，蓝星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征伐第二宇宙，夺回被夺走的能量，即［杀死怪物，获得［能量］，吸收［能量］强化身体，觉醒异能，上交［能量］反哺星球，保护生存环境不再恶化］。

请在保证生存的情况下，尽量击杀第二宇宙怪物，获得［能量］。请在合适地点建造［营地］，或向附近［营地］靠拢，单打独斗危险，团结一致力量大。

［高维系统］使用指南。

《东大区公民征伐第二宇宙义务书》

……

……

征战第二宇宙的第一晚，东大区投放灵魂数量：13.78413560亿；成功开拓营地数量：13708个；牺牲人员数量：［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