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神祇 第25章 禁药

李阙之被朱迪破开垃圾桶，在委屈巴巴的“受到严重破坏，回收功能已失效”的电子音中，面无表情的从一堆垃圾里钻了出来。

“有洗澡的地方吗？”李阙之看着朱迪，脸色有点不美妙。

“凉水可以吗？”朱迪憋着笑眨眼睛。

李阙之生硬点头。

有水就行。毕竟现在身上还一股味儿。

隔夜的垃圾味儿。

李阙之站在后厨的某个犄角旮旯的墙壁凹陷里面，正用一根接在水龙头上的塑料水管子冲澡。

水很凉，晶莹的液体兜头浇下，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淌，沿着纤细骨感的脚踝汇集在污迹斑驳的地面上，然后被下水道已经快要锈死掉的排污口给一股脑吞进肚子里。

凉水掠过肌肤，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皮肤之下的血管里涌动的血液却是滚烫的。冷与热交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矛盾与和谐。

李阙之把塑料管举过头顶，凉水贴面流下。他在水流中闭眼，莫名有点想念乾坤圈干净明亮宽敞舒适的卫生间了。

李阙之过了三遍肥皂，然后用新开封的洗碗巾把自己身上的水迹擦干净，再套上朱迪帮他找到的干净的旧衣服。

他脚上踩着朱迪的人字拖，单手拿着洗碗巾，心不在焉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拉开后厨的大门，走进酒吧的大堂。

笨重大门在移动时剐蹭地面，李阙之微微挑了下眉。

这门居然这么重。

大堂里面灯光调的很暗，除非近在咫尺，否则根本看不清别人的脸和脸上的表情。

可能是为了节约用电，也可能是为了营造一种迷乱的、酒吧应有的氛围。

李阙之看到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上。

从背影看过去，李阙之准确地辨认出朱迪和肖。

另外的几个人应该是“三点”的其他员工。

他们正围作一团，很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李阙之一边擦头发，一边思索这种情况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凑上去加入。

然后朱迪就转过身，视线落在李阙之身上，准确地捕捉到了他。

“李！”朱迪向他挥手，“快过来坐！”

在李阙之以钻进垃圾桶为代价，成功帮朱迪逃脱了督察组的稽查之后，朱迪对他的态度就瞬间春暖花开了。

朱迪把自己椅子往边上挪了挪，给李阙之在圆桌边上空出一个位置来。

李阙之拎了把椅子过来，挨着众人坐了。

屁股才刚刚坐定，圆桌边上的一溜人就突然起哄，每个都端起了杯子，要向李阙之敬酒。

李阙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杯子也被倒上酒，还稍微有点愣。

“谢谢你帮忙，”朱迪冲他咧嘴笑，冲他举一举酒杯，率先一口喝干，“之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阙之微微皱眉，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温馨感。

“之后就是一家人了”。

......唔，似乎十三区黑市看似鱼龙混杂的帮派，实际上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他仰头把自己酒杯里的液体也喝干了，然后意外的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这是原浆，”坐在李阙之另一侧的一个有着夸张络腮胡子的大叔也冲着李阙之笑，“不是街面上的那种劣质酒。”

因为是一家人了，所以好酒好菜都不会吝惜。

坐在圆桌另外一端的肖冲李阙之举了酒杯，他的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面上的笑容有点腼腆。

李阙之向他回了一个淡淡的笑，然后才发现肖的脸上似乎是有伤。

肖分了两次喝完杯子里的酒，他放下酒杯，这下一张瘦削的脸完整地露出来。

李阙之看的更清楚了。

肖的左眼眶上有一团骇人的乌青，眉骨破了，唇角也裂了，应该已经消毒处理过，已经凝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李阙之皱眉，他看着肖，问身边的朱迪，“他怎么了？”

朱迪的视线落到肖的身上，她叹口气，耸耸肩。

“那帮操|蛋的执法员没找到禁药，然后就把气撒在了肖的身上。”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一个执法员一拳锤爆了灶台上头的面粉塑料包，另一个一拳打在肖的脸上。

白色的粉尘在潮湿的后厨里面炸开，乱飘了一阵就被空气当中微小的水分子捕获，黏黏腻腻地坠落。

朱迪惊呼了一声，一个跃起，窜过两名执法员，挡到肖的面前去。

这个时候肖已经又挨了两拳。

瘦削羸弱的青年狠狠跌在洗碗间的地板上，他凸出的胯骨撞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殷红色的血浆从肖的鼻孔里面淌出来，朱迪挡在肖和执法员中间，努力赔着笑。

“长官，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为什么一定非要打人呢？”

“为什么？”执法员冷笑一下，“因为他是个他妈的二代！”

“他把面粉包装成禁药的样子，惹得我不开心了，揍他一顿怎么了？很过分吗？”

执法员的机械臂用力搡了朱迪一下，然而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纹丝不动。

朱迪看着执法员，一头蓬松自来卷的红发和手臂上虬劲的肌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暴烈。

“长官，虽然你是执法员，”朱迪咧嘴笑一下，眼神很冷，像是某种危险的兽类，“但是这里依然不是您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肖冲着李阙之轻轻摇头，然后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肖是......二代，”朱迪舔一下嘴唇，她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审视李阙之的表情，“你对二代......没有什么意见吧？”

李阙之看一眼肖，那个小子羸弱地让人莫名有点心疼。

“我也是二代。”李阙之道。

圆桌旁的众人静默了几秒。

然后朱迪猛地拍了一下巴掌。

“操！我给忘了！”朱迪到了满满一杯酒，然后站起来，“这杯敬所有的二代！”

圆桌旁的众人面上神情自然，大家都再次倒满了酒，向着李阙之和肖举杯。

李阙之没有料到大家会是这种反应。

毕竟“二代人类”，不光被督察组视为肮脏的杂种，下流货色，也经常会遭到各阶层的敌视。

毕竟在每个月的安全宣传教育里面，“二代人类”的诸项罪行与恶劣行径都被反复提起。

所以李阙之会惊讶于朱迪他们对于二代人类的态度。

收留自己，在肖被执法员殴打的时候挺身而出。

甚至举杯为二代人类祝酒。

“不要这么惊讶，”朱迪轻轻碰一下李阙之的胳膊肘，“我们是二代同盟会的成员。”

二代同盟会？

是不是蝎子之前会去参加活动的某个组织来着？还有之前肖在洗碗间里向他提到过的，那个二代同盟会？

李阙之很轻很轻地挑了一下眉。

“切尔西那家伙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朱迪用力揉了揉自己蓬乱的红发，“等他回来你可以和他聊一聊。”

“切尔西是二代同盟会的创始人之一，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朱迪咧嘴笑。

“嗯。”李阙之点头。

“嗯......”李阙之坐直，上半身微微前倾，“我方便问问，关于‘禁药’的事情吗？”

“毕竟我的工作就是这方面相关，如果了解的更清楚一点的话......”李阙之试图给出一个听上去毫无差错的理由，但是朱迪出乎李阙之意料地爽快地打断了他。

“哦！当然！”

不过朱迪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爽快的人。

“你不会以为我们就靠卖酒活着吧？”朱迪冲李阙之咧嘴笑，桌边上的众人也发出一阵柔和善意的哄笑。

“除了卖酒之外，我们还做一些违规的营生，”朱迪眨眨眼睛，“比如说，禁药的买卖。”

果然。李阙之在心里道。

“不过这次你带着藏进垃圾桶的‘禁药’，不是我们以往用来买卖的禁药。”朱迪抿抿唇。

“这是二代同盟会的布置，我们的任务是把这些东西藏好，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把它们分发出去。”朱迪道。

“‘禁药’的具体成分和作用是什么，”朱迪大大咧咧地笑，“这个我也搞不清楚，等切尔西回来了你可以问问切尔西，他应该是知道的。”

“不过更细节的事情，目前都还是保密的，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朱迪耸耸肩。

“天晓得那些见了鬼的执法员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圆桌上有谁嘟嘟哝哝骂了一句。

“不会是有内鬼吧？妈的。”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声，然后整个桌上的氛围就都不对了。

“你瞎说些什么呢！”朱迪拍了说“内鬼”的那人一巴掌，“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如果不是内鬼的话，这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一点点怀疑的味道在圆桌边上扩散开，之前那种欢悦的气息一点点消散了。

“兄弟们，听我说。”朱迪双臂分别揽住了坐在他两边的人，李阙之被他勾住后脖颈，往前带，一桌的人都凑成一团，脑袋挨着脑袋。

“咱们在一个屋檐底下呆了多少年了，大家都知根知底。”

“我不会怀疑在座的每一个人，而大家，也不要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无端猜忌对方。”

“毕竟在督察组和大老板们面前，团结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啊！”

“说不定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件事情让我们自己内部瓦解掉呢？”朱迪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她的眼神坚定，充满了对在场众人的信任。

“操，朱迪说得对。”先前那位阴谋论的兄弟摸一摸自己的鼻头。

“马上就是双十一大游行了，最近风声紧，督察组管得严，大家都小心一点。”朱迪道。

双十一大游行？

李阙之皱眉。

“你们......要去参加双十一大游行吗？”

“对啊，”朱迪看着李阙之咧嘴笑，“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筹备了很久呢！”

“你要加入我们吗？”

矛盾转移，阴谋拉开大幕的一角。

（一些作者反复看存稿之后产生的碎碎念行为）

（然后突然想起我的白俄罗斯格斗教练也管我叫“李”哈哈哈哈哈，一些重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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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