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 第3章 Chapter3

“然后呢？”

故事的戛然而止总让人意犹未尽得难受，江晴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狂摇身旁姜清优的手追问后续。

“没有然后了。连个微信都没加，能有什么然后。”姜清优撇了撇嘴，无奈道。

诚然她也暗戳戳地期待过能和梁聿恺有所下文，但事实就是到此为止。

“饭都送到嘴边了，你怎么就吃不进这一口啊……”

闺蜜江晴忆一脸“孩子不争气”的懊恼模样，让姜清优不由得觉得好笑。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学生时代那个人人仰慕的高雅学霸校花，私底下居然会是个长着七窍八卦心的逗逼“瓜婆”。

“那人家不说加微信，你不会主动加人家啊？这年头遇上个品行端正的优质男，多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但人家明显对我没兴趣，我就算一时加上了，将来也无非是朋友圈里多一个沉默的人头，又有什么意义呢？”

注定没结果的事，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开始，姜清优一向如此。

但好闺蜜江晴忆却与之相反，她向来更注重当下的感受。

两人争执了几分钟，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笑着异口同声道：“要不我们换个话题吧？”

从初中相识开始，她们成为彼此的好姐妹已超过生命一半的时间。从一开始的人人都说她俩相像，到后来发现她们其实也存在着很多不同的地方，继而在求同存异中将这段珍贵的友情一直维系到了现在。

“哎，清优你说，佳盈她是不是怀孕了啊？”

“十有**吧，要不也不会突然把婚礼提前吧。不过她不主动提，我也就没好意思挑明了问，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们说的，”说完，姜清优就又疲惫地躺平到床上：“江江，先睡吧，我们可是明天4点就要起来的人，再不睡，我可就真起不来了……”

“那你放心，有我这个人体闹钟在，你是绝对不会睡过头的，你再跟我说说你那位青松先生嘛……”

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说好了要互相监督早点睡觉，第二天好做最得力的伴娘，可这八卦一旦起了头，就再也收不住边了……

最后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两个人才开始酣睡。

好在有另一个闺蜜辛仪的婚礼打样在先，她们也不算是打完全没准备的仗。

倒是忙中有序，一步不错。

“你俩啊，就算是打没准备的仗，也都能打得像样。”

“辛仪，你来啦。”

“快来快来，我们四个一起拍张照。”

学生时代总是腻在一块儿的铁打四人组，在经历工作的各奔东西之后，这些年里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曾经的她们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婚礼会成为能够凑齐所有人的唯一机会。

“男方女方啊？”

“哦，我们是女方亲友。”

“姜清优？真是你啊！”

作为闺蜜代表去迎宾台送礼金的时候，姜清优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闻声回头的时候，发现是曾经的同班同学韩韬，他是来参加另一位同班同学高磊的婚礼的。

刚巧，一家在东厅，一家在西厅。

不知不觉，他们这一批已经迎来了结婚高峰期。

好像也就只有她，自始至终都很稳定的孑然一身。

“你说，当初你要是答应了高磊的告白，那今天里面的新娘恐怕就是你了吧。你也就不用饱受这催婚之苦了。怎么样，后悔了吗，姐妹？”

午宴散席，姐妹谈心的时候，大家又聊起学生时代的轶事。因为两家婚礼的巧合，新娘子徐佳盈便提起了高二那年的游园会，高磊向姜清优表白的那段旧事。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将结婚生子视为人生的最优解，姜清优虽然表面装的不以为然，但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被刺痛一下。

“那喜欢我们江江的人，可是要从教室门口排到校门口的，也不见得她就要嫁给谁啊？”姜清优抬起手肘轻轻顶了顶身旁的江晴忆，笑着问：“是吧，江江？”

接收到信号的江晴忆立刻帮腔道：“是，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怎么也不会甜的。”

听到这句的徐佳盈脸色骤变，但又很快恢复了甜笑。

而辛仪在这样的话题里总是会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因为感情之路太过顺利的她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幸存者偏差。

“再说那高磊哪里比得上青松……”

姜清优的又一次“肘击”打断了江晴忆的话，却激起了另外两个人的好奇心。

“什么？什么轻松？”

恰好徐佳盈的母亲过来送伴娘的感谢红包，误打误撞化解了姜清优想要避开的这份好奇。

“你们两个啊，从小就是好学生，又漂亮又优秀，真是太难得了！”徐母对着两人说了不少好听的恭维话，但结局依然落在了催婚的主旨上：“那阿姨可就等着喝你们两个的喜酒了。”

姜清优和江晴忆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还什么好学生啊，她们两个早已是不折不扣的“差生”了。

“没想到啊，我们还能有一起成为差生的一天，”江晴忆点开车载电台，结果上来就是有关婚恋问题的讨论，吓得她直接关了：“真是邪门了，这年头不会连它都监听吧。”

姜清优笑着切换成了自己常听的乐单，并向江晴忆道了谢。

“你跟我谢什么？我还蹭你车呢。”

“高磊的事，谢啦。”

“要说这个，那些年里你也帮我挡过不少次，就当扯平了。”

“那平不了，你这才一次，我那可是十个手指头都掰不过来。”

“姜清优！”

“怎样！”

车里响起那首《姊妹仔》……

“人生的路有起起和落落

偏偏你我走在同一条路……”

两个人顾不上“吵嘴”，一起跟着哼唱起来。

“你就是我这世人最好的姐妹仔！”

人生总有起落，但值得庆幸的是，能有一个时刻站在你这边的姐妹。

……

因为那晚溜得够快，姜家父母也就没能借着徐佳盈的那场婚礼激昂陈词，好让姜清优捡了份“耳根清净”。

但似乎，幸运值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

父母这头暂时平静，然而出租屋那头却起了波澜。

原本出国定居的房东突然说要举家回国，因而也不得不提前收回出租给姜清优的房子。

其余两名室友都有了男朋友，巴不得能提前解约，这事算起来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是受影响的。

在这里住了将近四年，她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短时间内她又该上哪里去找离公司近、邻居和睦又价格合适的房子呢？

“要不你去我那儿住吧，反正我老出差，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江晴忆出主意，让姜清优过去和自己一起住。

可姜清优想，以江晴忆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收她房租的，但房子毕竟是江家父母买的，结果自家孩子没住上，倒让朋友免费住上了，她担心到时会惹得江家父母不快，便以距离太远婉拒了。

很快，室友晓琪便在其男友的帮助下迅速清空了自己的东西。

而另一个室友奚云晓也定下了搬家的时间。

看着越来越空的屋子，姜清优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优优啊，你们这是要搬走啊？”对门的邻居奶奶看到这些天她们这里总有大包小包的出入，便特意上门来询问：“怎么这么突然啊？那你要搬去哪儿呀？”

前些年海州市疫情严重的时候，全靠邻里帮衬，因此他们互相之间很是熟络。

“还没定呢，林奶奶，我约了中介明天开始看房……” 末了，姜清优也请求邻居奶奶帮忙去打听打听，看看小区里还有没有别的出租的房子，这儿离她公司近，若是能换到同小区的房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邻居奶奶也舍不得她，连声应下，还说会让她老伴帮忙一块儿打听。

“啊！”

房里突然传来奚云晓的一声尖叫，姜清优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连忙跑过去看。

只见阳台上的奚云晓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在走之前再帮你收趟衣服的，但不小心掉到楼下了。”

姜清优瞬间松了口气。

衣服掉楼下是小事，跟邻居打声招呼拿回来就是了。

但林奶奶却说她们楼下的这家主人难得过来这边住，这会儿不一定有人在。

“没人住吗？可我看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诶。”

“哦，他们家人偶尔会回来一趟，打理打理院子什么的。”

姜清优这才想起来，之前封控统计的时候，这家确实是没住人的，而她站在阳台上看了那么多次风景，也从来没有瞧见过这家的主人。

要是寻常东西掉下去也就算了，可偏偏掉的是件内衣，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它就一直这么挂在那盆迎春花的枝头上。

难不成要翻墙吗？

“别急啊，优优，我家老头子有他家联系电话，我这就让他去联系啊。”

“谢谢林奶奶。”

为了件衣服如此兴师动众，姜清优真有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然而更尴尬的事还在后头。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匆匆赶来的那位邻居竟然就是青松先生梁聿恺，以及他的母亲，陈女士。

姜清优这才知道，原先这套房子是梁聿恺外公的，现在留给了梁聿恺。林爷爷那儿留的电话是梁聿恺母亲的，碰巧当时她正好去了儿子买在附近的新房，于是母子俩便一块儿过来了。

这事儿整的，也太大了。

本来姜清优想着等门打开后，就请求自己进去拿东西的，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家门，正纠结自己这么问会不会太冒犯的时候，她就被林奶奶拉着一直和陈女士寒暄，根本抽不开身去拿东西。

最后当梁聿恺把那个装着内衣的袋子递给她时，她的整张脸都烧得慌，完全不敢抬起头来。

偏偏这个时候林奶奶灵光乍现，激动地拍大腿道：“哎哟，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舒云啊，这房子你们不怎么住的话，考不考虑出租啊？”

“啊？”

姜清优的震惊声比梁家母子的来的还要早些。

好在对方到底书香门第，也许也是看在林奶奶是长辈的份上，梁母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浅笑着问了句：“是谁要租吗？”

“就是我们优优啊，你们楼上老杨家的孩子啊，马上要回国来住了，这不优优她就没地方住了嘛……这孩子好得很，我向你们保证，她一定把房子保持得干干净净……”

姜清优隐约感受到梁家母子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更不敢抬起头来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个水开了的壶，一直嗡嗡响。

最后连怎么结束的这段对话，也不大记得了。

只记得梁家既没直接拒绝，也没应下。

但应不应的，也不重要了。

她只希望大家都能把今天的事给忘掉。

但没想到，第二天姜清优才跟中介看完第一套房子的时候，就接到了梁母陈女士的电话。

对方邀请她一起去喝下午茶。

“那房子，不是不愿意租给你，只是我父母都是在那间房子里过世的，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会不会介意？”

“不会，我不介意这些。”说完，姜清优又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只好尴尬地闷头喝起了咖啡。

对面的梁母倒是笑了起来：“你应该看出来聿恺她奶奶有意想撮合你们吧？”

没料到梁母竟如此直接，姜清优不小心呛了口咖啡。

“谢谢奶奶她老人家想着我，但梁先生他对我没什么兴趣，我们不合适。”

梁母却驳道，都还没有接触，哪来的不合适呢？

“听说你是个兼职达人，还是市医出了名的陪诊师。通过陪诊，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抬头对视时，姜清优嗅出了梁母眼神中的别有深意。

既然对方直言不讳，那她也就不再打马虎眼：“您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去和我儿子相亲。”

“什么？”

“别急，我还没说完，我希望你想办法尽可能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然后弄清楚他一直都不肯成家的原因……”

这种离谱又简单的调查，不应该是家人之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就能知道的事吗？犯得着搞这么一出吗？

有钱人的世界，她还真是搞不懂。

但梁母开出的报酬令她实在难以抗拒。

而眼前，她的第一要务就是攒够未来自己一个人开心生活的钱。

于是乎，姜清优接下了梁母这份离谱的兼职请托。

之后她就开始在家里模拟演练到时该如何面对梁聿恺可能泼出的各盆冷水。

然而演练的这几招，最终都没能用上。

因为见面吃的第一顿饭，梁聿恺直接“策反”了她。

“我知道奶奶和妈妈都挺喜欢你，我也知道，现阶段你很缺钱，所以，不如我们合作？”

梁聿恺要聘她做他的“家人限定女友”。

姜清优一下愣住了，真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甚至还是同样的，报酬丰厚。

她破天荒地第一次在相亲中主动提了问题：

“梁先生觉得，面对家人的催婚，随便找个人假扮女友就是最优解吗？”

“不见得，但各取所需，一定是。姜小姐以为呢？”

各取所需。

姜清优突然笑了笑。

这倒是个新鲜又有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