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医务室门口,梁眠推开门走进去,此时的医务室里十分安静,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坐在那里打着点滴。
医务室的医生听到有人进来,抬起头:“怎么啦?”
梁眠望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柳虹玉,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膝盖,解释自己的腿不小心擦破皮了。
柳虹玉点了点头,轻声说:“你先到那边坐着,马上就来给你处理伤口。”
听到这话,梁眠乖巧地应了一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走去,当她坐下后,便开始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番观察下来,她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她之前所在学校的医务室几乎如出一辙。
广播里悠悠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梁眠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放学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把裤腿挽起来。”
梁眠猛地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站着提着医药箱的祝言轩,蓝白校服,黑发逆光,明眸暗淡。
阳光透过他棕色的眼眸,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茫。
看到他的瞬间,梁眠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他怎么会在这里?带着疑惑,梁眠试探性的开口:“是你来帮我处理吗?”
祝言轩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将手中提着的医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简短地回答:“嗯。”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梁眠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她想起刚刚才从孟卿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八卦,此刻若是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说不定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想到这儿,梁眠赶忙摆了摆手,婉拒:“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就不麻烦你了!”
祝言轩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眸光清冷疏离:“把裤腿挽起来。”
梁眠低垂着脑袋,仿若未闻,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气氛显得略微尴尬之际,倏然,从不远处飘来了一个病悠悠的声音:“换一下药瓶。”
声音虽不大,但却打破了周围那凝固的空气,让整个场面瞬间有了些许变化。
祝言轩闻声,转头朝着说话的那位同学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稍稍停顿,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待走到那位同学身旁时,动作利落地抬起手,熟练地帮其更换了药瓶,并重新调整好点滴的速度,确保药水能够顺畅地输入到病人体内。
完成这些之后,祝言轩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折返回到了梁眠的面前。
深邃的眼直直地盯着梁眠,用一种平静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现在,可以挽起你的裤腿了吗?”
面对祝言轩如此直接的询问,梁眠嘴唇微张,欲言又止,话语在舌尖上打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纠结和不安,最终妥协:“好吧。”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裤腿一点一点往上卷起,皮肉与裤腿上的布料有些勾连在一起,当她将裤腿卷起到膝盖处时,难免会扯动到伤口,轻微的疼痛顿时袭来,梁眠强忍着痛楚,轻轻地将皮肉从裤腿上扯开。
此时,祝言轩见状,默默地屈下一膝蹲在她的腿边,他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此刻依旧沉静如水,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轻柔且细致。
他拿起一张消毒纸巾,认真地擦拭起梁眠腿上的伤口来。
梁眠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伤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专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祝言轩。
黄昏与霞,勾勒出两道影子。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来这里帮忙的吗?”
祝言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语气冰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仍旧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动作。
梁眠见此情形,心中暗自思忖着,或许他不太善于言辞,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跟除了亲近之人以外的女孩子交流罢了。
想到这儿,她自觉无趣,也就不再刻意去寻找话题搭话了,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伤口之上。
祝言轩抬起头来,目光迎着那道逆光,落在了面前的梁眠脸上,旖旎的风吹来,攀上她的脸,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
祝言轩开口:“怎么摔的?”
梁眠老实回答:“就是走路的时候被人给撞了一下。”
祝言轩追问:“看清楚是谁撞的吗?”
梁眠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了片刻之后才回应:“事发突然,那个人跑得太快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但我注意到他留着一头锡纸烫发型,脚上穿着一双醒目的绿色球鞋。”
像这种独具特色的发型以及如此引人注目的鞋子搭配在一起,别说是在这栋楼里了,就算把范围扩大到周边的几栋楼,恐怕也难以找出十个来!
祝言轩听完梁眠的描述后,若有所思地点头,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碘伏瓶子,轻声告诉她:“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梁眠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的。”
祝言轩打开瓶盖,用手中的棉签蘸取了一些碘伏,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将棉签轻轻地擦拭在了梁眠的伤口处。
刚一接触到伤口,梁眠就忍不住疼得微微蹙起了眉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本想攥紧双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减轻一点疼痛感,但又想起掌心也受了伤,她只好奈何的咬紧牙关。
祝言轩一直专注地处理着梁眠的伤口,偶尔会抬头看看她的反应。
当他注意到梁眠因疼痛而皱眉时,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是不是很疼?”
梁眠咬唇,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其实还好,不是特别疼。”但轻颤的眼睫以及鼻尖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骗不了人,更骗不了他。
看她撒谎,祝言轩垂下头闷笑,他轻轻地对着她的伤口吹气,轻声说:“疼了可以跟我说,我尽量轻些。”
梁眠感受着那股微风拂过伤口带来的丝丝凉意,原本火辣辣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她乖巧地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说话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祝言轩的头顶,发现他乌黑的发丝之上粘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毛球。
这毛球安静地躺在那里,与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时间,梁眠不禁陷入了纠结之中,心里暗自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祝言轩?
她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提醒一下祝言轩。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朝着祝言轩头上那个毛球的方向点了点,小心翼翼地说:“你头发上沾了一个毛球。”
祝言轩闻言,很自然地将头往梁眠这边凑得更近了些,带着些许央求:“我看不到,你帮我拿下来吧。”
梁眠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他的头发有淡淡的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心脏剧烈收紧,但还是应声:“好吧。”说完便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那颗毛球,小心翼翼地将其摘了下来。
梁眠拿着手中的毛球,递到祝言轩的面前晃了晃,像是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祝言轩则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个毛球,忍不住轻笑出声。
阳光斜斜穿过窗户,将屋内陈设染上金黄,花香随着清风溜进屋内,把香味蹭在每一处角落。
微风徐徐,梁眠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有种熟悉的安心感,无可替代的感觉,她实在忍不住开口:“你用的什么洗衣液?好香。”
祝言轩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喜欢?”
梁眠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询问:“方便说一下哪个牌子吗?”
祝言轩吐出两个字:“体香。”
梁眠闻言有些羞怯的“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她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没忍住开口了。
祝言轩将她膝盖处的伤口处理妥当之后,放下她的裤腿,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她,伸出手,缓声道:“手给我。”
梁眠心中一紧,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又抬头看向他,她想到接下来可能会与他有手部的接触,不禁有些羞涩和抗拒,她鼓起勇气,再次轻声提议:“手……我可以自己来处理的。”
祝言轩微微挑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不解,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梁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暗自思忖着,如果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太自恋了?毕竟人家都不在意是否会触碰到手,反而是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这么一想,她顿时感到一阵心虚,连忙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
祝言轩并不相信她的回答,继续追问:“没有为什么不让我处理了?”他的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却透露出一股坚持。
梁眠被他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嘴唇轻抿,过了片刻才嗫嚅着回应:“不想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祝言轩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我不觉得麻烦,如果我觉得麻烦就不会帮你处理膝盖了。”
话语简单明了,却让人无法反驳。
梁眠听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面对他如此坚定的态度,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随后,她伸出那只受伤的右手,递向祝言轩。
当他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背时,她感觉到一股温暖从他的手心传来。
或许是因为医务室里开了暖气的缘故,两人的手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温差,只是这种肌肤相亲的触感让梁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孟卿怎么没跟你一起?”他开口问道。
“她去找曲歆怡了。”梁眠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并没有详细说明她们去做什么。
毕竟,谈论别人的八卦以及偷偷观察他人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有些不太光彩,而且梁眠也不想孟卿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然而,祝言轩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那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梁眠一下子变得有些结巴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的练习册还没写完呢。”说完这句话后,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祝言轩直截了当地问:“她们是不是在一起聊八卦?”
梁眠心中猛地一惊,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被他紧紧拽住的右手摆手否认,但当她尝试时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她只好匆忙地用左手摆动着,同时焦急地解释:“真的没有!我其实也不清楚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祝言轩的语气平淡如水:“我看到孟卿了。”
梁眠误以为祝言轩已经知道了孟卿偷看他和那个女生的事情,连忙替孟卿辩解:“她真的只是刚好路过那里而已,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祝言轩含笑看着梁眠,语气戏谑:“像我想的那样?可我好像没说什么吧?”
梁眠心中一紧,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祝言轩设下的语言陷阱里,她抿唇,决定保持沉默不再多说,说多错多,她默默地垂下头去,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祝言轩见梁眠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想她怎么那么不禁逗。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别紧张,我没有生气,看到了就看到了,我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有人护着呢。”
然而梁眠却并不相信祝言轩这番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她看来,祝言轩肯定还是在故意套她的话,所以她宁死都不承认孟卿偷看,她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回应:“她真的没有看!”
祝言轩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匹诺曹。”
梁眠被祝言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匹诺曹”说得面红耳赤,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并没有变长,但那一瞬间的窘迫感还是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祝言轩已经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完毕,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记住最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到水,如果伤口开始结痂了,也千万不要去抠它或者抓挠,明白了吗?”
梁眠连忙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已经清楚这些注意事项了,她问:“多少钱?”
祝言轩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刚刚用过的医疗用品收拾进医药箱里,一边随意地回答:“包扎伤口不用给钱。”
梁眠闻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向祝言轩道谢:“好的,谢谢!”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