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秋 第11章 第 11 章

祝言轩听到梁眠的话后，整个人愣怔一瞬，而就在这一瞬，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帧画面，那画面中的场景和人物都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回过神来的祝言轩，眼神变得晦涩难懂，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梁眠，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无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

而对面的梁眠，此刻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像是尝遍了酸甜苦辣咸，心中五味杂陈的，她眼眸微颤，垂下眼帘，不敢再与祝言轩对视，问道：“为什么？”

祝言轩扬起淡淡的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梁眠，反问：“我难道是个很随意的人吗？”

梁眠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之情，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话音未落，她便再次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之中，不想让祝言轩看到此刻自己有些狼狈的模样。

祝言轩见状，不禁抿紧双唇，他轻叹了口气，柔声安慰：“不要总是说对不起，我并没有生气，更不会怪你。”

梁眠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清了他说的话，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究竟有没有真正被听进去，她一直秉持着你说我就听，但记不记在脑子里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祝言轩暗自叹息一声，他太了解梁眠了，以她的性格，恐怕刚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有被放在心上。

他放低声音，语气轻柔地询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

此时的梁眠，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下来，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快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可，祝言轩并没有听从梁眠的建议转身离去，相反，他依旧静静地蹲在她的面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沾染霉气的雨滴划过窗玻璃，氤氲起冰冷的水润，打下来的雨滴没来由的敲着一下又一下。

于是雨大了，浸湿了空气，周遭再无声息，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雨水落地时的刷刷声，兴许是满地的狼藉，又一次长了雨的士气，便是几尽腐蚀掉所有的灰色又反复张扬着弥漫四处。

他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梁眠，你抬起头，看着我。”

梁眠微微迟疑了一会儿，蒙头将眼角的泪水擦拭在了衣袖之上，待那泪水被完全吸干之后，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眼前的他，他的瞳映着划过雨迹的窗。

眼界被氤氲的雾气所笼罩着，蓝色的流水绵延在身体里，雨珠翻腾在的屋檐上，像展翅的蓝蝶，间触着绽放生命的花蕊。

他的神色异常认真，一脸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只会亲我爱的人，明白了吗？”

听到这话，梁眠不禁蹙眉，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爱？”

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显得如此陌生而又沉重。

祝言轩见状，自嘲一笑，他转移了话题：“好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着。”话音刚落，他便毅然决然地站起身，转身准备朝着班级外走去。

就在这时，梁眠却突然伸出左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校服衣角。

她那原本掐着掌心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开始作痛，但她全然不顾这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稍微保持一些清醒。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一直纠结的那个问题：“如果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你，那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喜欢那个人吗？”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使用“爱”这个字，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爱”实在是太过沉重、太过难以承受了。

祝言轩的脚步猛地停下，他没有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梁眠，只是淡淡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梁眠的心口之上，心脏碎裂，血液迸发。

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之后，梁眠缓缓松开了紧拽着祝言轩衣角的手……

没过多久，孟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左手提着个大袋子，右手则紧握着一根烤肠，她大步流星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一走进班级，孟卿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座位上的梁眠，赶忙快步走过去，同时嘴里也没停下对这鬼天气的抱怨：“这破天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我今早还特意看了天气预报，明明说没有雨的。”

梁眠望向窗外的天气，很压抑。

孟卿坐下之后，接着道：“你是不知道啊，刚才那些站在外面的人，那叫一个狼狈，四处逃窜，跟被猫追的老鼠似的。”说到这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眼前浮现出了那些人失措的模样。

笑够之后，孟卿顺手抄起手中的袋子，放在了梁眠面前的桌子上。

梁眠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食物。

梁眠盯着这满满一袋食物，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眼神变得有些呆滞。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孟卿，轻声问道：“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孟卿听后，摆了摆手，从袋子里挑出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笑着解释：“嘿嘿，这些是我买的！至于这袋子里剩下的嘛……”她故意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可都是祝言轩买的哦，他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带给你，让你垫垫肚子！”说完，孟卿露出意味深长的坏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孟卿凑近梁眠，压低声音调侃：“眠眠啊，依我看呐，祝言轩对你可不一般哟！你们俩之间该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快给我讲讲！”说着，她还用胳膊捣了捣梁眠的肩膀，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八卦的样子。

然而，面对孟卿的追问和打趣，梁眠却只是红着脸别过头去，矢口否认：“你别乱猜，不是你想的样子，别误会了！”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心中却是一阵慌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祝言轩的脸以及他对自己的关心。

孟卿将手中的烤肠签高高举起，瞄准班级后面的垃圾桶用力一掷。

那根竹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垃圾桶内，“嚯，居然进了！”她兴奋地欢呼起来。

孟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望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梁眠，露出俏皮的笑，打趣：“我说眠眠啊，你看看你，就像个大冰山一样，无论别人怎么努力都捂不热你这颗心！”

她的迟钝是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

她的眼神冷漠而深邃，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凝重起来，一片极度的寂静笼罩着她们。

此刻，天空呈现出一种灰黑色调，恰如这座冰山的背景色一般，愈发凸显出其神秘的气息。

但，如果仔细观察一番，她并非真的只是一座毫无感情的冰山。

她更像是无畏的拓荒者，独自倒卧在海洋之面上那厚厚的冰层之上，四周无数座高耸入云的冰山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梁眠伸出双手，轻柔地贴合在冰山那冰冷刺骨的表面上，尽管触感冰凉，但她能感受到那坚硬挺拔的体格之下所蕴含的力量与坚韧。

天边鸟群飞过，它们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自由翱翔，给原本死寂的景象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梁眠弯下腰去，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极冰，她凝视着这块极冰，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倒影。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将极冰抛向远处的茫茫大海之中。

极冰入水的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开来，如同梁眠心中永世长眠的心跳终于苏醒。

他们说大海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冰镜，反射出常年所存活的天空。

“冰镜会反射出所爱之人。”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愿意不辞辛劳、费尽心思地点燃冷酷无情的冰山。

然而，在尚未找到使其沸点之前，得到的回应往往只有那彻骨的寒冷。

*

孟卿将手中那盒章鱼小丸子递到梁眠的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轻声询问：“眠眠，这章鱼小丸子可香啦，你要不要尝一个呀？”

梁眠握着书包带，微微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脚下那片略显斑驳的地面上，摇头：“不了，还是你吃吧。”

孟卿并没有收回手，而是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的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条平日里还算热闹的小巷子，今日却出奇地安静，甚至连一点人声都听不到。

她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喃喃自语：“好奇怪啊，今天这边怎么会这么冷清呢？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的呀。”

梁眠刚想开口回答孟卿的疑问，只说了两个字“可能......”然而，话还未说完，她们俩同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只见前方不远处，大约二十几个身影正混乱地扭打在一起，挥舞着拳头，抬脚猛踹，场面一片狼藉。

而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正在打斗中的那群人发现了站在巷子口的孟卿和梁眠。

其中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立刻丢下对手，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们两人直冲而来。

梁眠瞬间回过神来，喊了一声：“快跑！”话音未落，她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身旁的孟卿，转身撒腿就往巷子外面跑去。

孟卿被梁眠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边跟着玩命跑，一边慌乱地将手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章鱼小丸子扔在了地上，命都快没了，不能还想着吃。

尽管两人拼尽全力奔跑，但她们的速度终究还是比不上身后紧追不舍的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如饿虎扑食一般猛冲上来，死死地拽住了两人的书包，并顺势用粗壮有力的胳膊从背后紧紧地牵制住了二人的脖颈。

梁眠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般难受。

危急关头，她来不及多想，匆忙伸手摸向口袋，迅速掏出一把锋利的美工刀，不扎在致命部位也死不了人。

梁眠瞄准时机，快准狠的将手中的小刀狠狠地刺进了身后那个男人的手臂。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男人吃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受伤的手，见此情形，梁眠毫不迟疑，飞起一脚朝着男人的下半身猛踹过去，这一脚力道十足，男人顿时疼得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下身，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喊声。

解决掉一个后，梁眠并没有丝毫松懈，她手持小刀，目光凌厉地转向另一个男人，再次挥起刀子，一下又一下精准而凶狠地刺在了对方的肩膀处。

遭受重创的男人不得不松开了手，梁眠趁机一把拿下自己的书包，使出全身力气将书包狠狠地砸在男人的脸上。

此时的孟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由于长时间的缺氧，现在的脸色苍白如纸。

梁眠看她如此状况，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拉住孟卿的胳膊，准备带着她赶紧跑。

她们还没跑，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梁眠回头一看，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气势汹汹地朝她们狂奔而来，这些人个个手持棍棒，面露狰狞之色，显然是来者不善。

眼见形势愈发危急，梁眠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挡在了孟卿身前。

其中一根棍棒重重地打在了梁眠的背上，她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仍然咬牙坚持着不肯退让半步。

梁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孟卿！哪怕自己会因此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就在一棍落下之后，梁眠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再度降临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