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长安 第4章 胭脂

“这种粗活应该让奴婢来的，您可是公主金枝玉叶的，还要因为这种事受伤。”竹芋撒上药粉，拿出帕子包了一圈。

程沅沅看她嘟囔，好笑地说：“好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个公主当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姑娘，算什么金贵呢。”

她看着竹芋手中的创伤药，心想还好临走的时候带上了阿什准别的包袱，倒没想到真用上了。

“好了，姑娘咱们赶紧先回去吧，您的手受伤了也不适合再在这里呆着了。”竹芋背起竹筐，扶着程沅沅下山。

程沅沅不肯让她扶着，她便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瞅着，无奈之下只能听从了。

出了点小意外，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还尚早。

只是刚一走进屋子，程沅沅就发现房间被人打扫过了。

不仅桌凳被擦的锃亮，茶壶里也沏好了茶，窗户被风吹开，书页沙沙作响。她走到书案旁，发现上面有一摞与她字迹相差无几的经文。

院中只有她们三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程沅沅除了惊讶，无奈感又涌上心头。她抬头看了看日光，快步走向后院厨房，徒留竹芋一个人在那里感叹。

果不其然，少年正蹲在盛什么东西。

“阿什。”她开口叫他。

“姑娘。”少年转头眼眸中都是惊喜，只是随着程沅沅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碗上，阿什别扭地放下，第一次有了不好意思的情绪。

程沅沅走上前看着碗中带着些黑色勉强可以称的上饭食的东西。

“姑娘，这不过是些废弃品，姑娘走了一日的上路，阿什准备了银耳汤，姑娘先用些吧。”少年急忙把东西倒掉，从一边的瓦罐内盛了一碗出来，希冀地看着她。

程沅沅不忍拒绝，用为受伤的手端起来尝了一口。

银耳汤并未熬出胶质，清汤寡水的口感，她放下碗定定地看着他。

少年眼中光亮熄灭，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姑娘，我今日没有出去，一直都在好好养伤。”

程沅沅看着眼前的甜汤，意思很明显是在质问这就是你在好好养伤？

阿什默了默开口，“我知道姑娘是为我好，但阿什清楚自己的身体，这点伤对我的身体来说的确不会影响我做任何事。”

“阿什想陪着姑娘，为姑娘做事，像姑娘身边的婢女那样。”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程沅沅的表情，顿了一会又说：“不过，姑娘若是还想让我留在院中，阿什会遵从姑娘的意愿。”

程沅沅简直要气笑了，留他在院里还像今日这般吗？

当初救他，她也没想让他做些什么，后来他想留下来，她也是真心想让眼前的人好好养伤的。只是没想到一片好心不被领情，折腾这么一通。

“身子当真无碍？”程沅沅问。

“无碍，姑娘若是不信阿什可以给姑娘看看。”少年激动，像是拿到零食的小孩子。

程沅沅笑了，轻柔的声音绕在耳边“行了，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那再过两日你便陪我一同去集市上选铺子吧。”

少年开心的情绪写在脸上，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这两日我要制作一些胭脂样品，你好好休息两天，否则我就反悔了。”

阿什点点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程沅沅有些受不住他这种目光，“好了，我们回去吧，等会让竹芋来收拾一下这里。”

她转身出门，却不慎露出了受伤的手臂。

“姑娘，你受伤了。”阿什拉住她的臂弯，眼中尽是担忧。

“怎么弄的，是谁伤了姑娘？”他的声音明显地低沉了下来，还带着隐隐的威胁的意思。

程沅沅佛开他的手，轻声道：“没什么，不小心伤着了而已。今日上山不仅采到了石榴花，我还在草丛中找到了几株茉莉花，我准备把它移栽到院里，等它长一段时间就可以用它来研究香料了。”

阿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说起擅长之处的时候眼中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更加的生动起来。

“姑娘训斥阿什要好好待在房间里养伤，也应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阿什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姑娘救了我的生命，姑娘便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少年一顿真诚的话语让程沅沅顿住了，她没想到有一日会被一个人视为重要之人。

幼时阿娘因病离世，身边最亲近之人就只剩下竹芋。上一世竹芋为护她而死，这辈子程沅沅只想让她平安快乐。

她从没想过有一日她也会成为别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程沅沅感觉自己的心弦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少年阿什再次挽起她的手腕，“姑娘，阿什想为您上药。”

“可以吗？”

黄昏的暖光透过发丝，程沅沅听到自己微小的声音。

“好。”

......

白昼转变为黑夜，临近夏季黑色夜空里星星也逐渐多了起来。

程沅沅仰望着天空，想起上辈子那场战争。

打仗总是会有很多无辜的生命逝去，这世上人们总是希望过上太平盛世。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那些保卫国家的将士最后怎么样了。

可有保下一条性命回家探望亲人，那些战死沙场的又是否有人为他们埋葬呢。

“姑娘，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一道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竹芋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了披风过来，“天气虽然变暖了，但姑娘刚沐浴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程沅沅笑笑没说话，她已经习惯了竹芋这个小丫头老是唠唠叨叨的。

“我带回来的茉莉花可栽上了？要记得种在阳光好的地方，茉莉花喜阳，这样它才能开出更多的花朵。”

“早种上了姑娘，奴婢准备去种花的时候发现阿什正在后院里忙活，走进一看发现他正在帮姑娘栽花。”

程沅沅点点头，阿什一向闲不住，这的确像他会做的事情。

“对了姑娘，阿什今日专门问了奴婢您手受伤的事情，奴婢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都告诉他了。”

“没事，这种事不必隐瞒。明日我和阿什去街市上看铺子，你留在院中记得把石榴花处理一下。”

“好的姑娘，那姑娘明日要早些回来，奴婢在院中做好饭食等姑娘回来。”

程沅沅摸了摸竹芋的头发，“我最爱吃我们家小竹芋做的饭了。”她笑着打趣，又嘱咐道：“要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和寺庙里的僧人多聊聊天，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情况，等我们的胭脂铺开门了，可能会需要更多做胭脂的原料。”

“好的！姑娘，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程沅沅破涕为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她快去休息。

翌日一早，程沅沅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阿什站在门口。

“不是说了不用这么早起来吗？”程沅沅轻声责怪，明明身上还有伤还这么任性。

少年眼中像是揉进了星光，他开口：“今日同姑娘一起，阿什很开心。”

程沅沅笑了一声，说：“你好像小孩子，一提去市集就开心。”

“跟姑娘一起，都是开心的。”少年神情认真，程沅沅不再跟他开玩笑。

“姑娘穿男装，很好看。”阿什继续夸奖。

今日要出门买铺子，为了保险起见程沅沅换了一身男装。

一身水蓝色外衫，打扮成一个书生的样子。

竹芋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姑娘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您这一身可把那些男子都比下去了呢！”

程沅沅忍不住笑，也没说什么，大步向前朗声道：“走吧阿什！去开启我们的致富之路吧！”

阿什：姑娘怎么能留下我一人独守空房（委屈）

程沅沅：唉，捡到一个粘人又可怜的阿什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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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