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邦放下手机说:“我本来打算租下你们酒店的两层做拍摄现场的,你被欺负的那天,我单方面毁约了,你们大BOSS知道了前因后果后把法务总监给开了,接着现在发了微信来和我道歉。”
“我本来想着,这样的天价租赁合约甩到你们酒店就当是给你的惊喜,等年底的时候让你们酒店给你多算算KPI什么的,谁想到最后没用得上。”
“我不是爱用钱权压人的人,只不过,我没法看程太太被欺负了还无动于衷。”
大仇得报,乔俏却没什么快感,社会给她的毒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好的让她拥有一份社畜的悲悯和同情,她性致不高的叹了口气,问程惟邦:“邦哥,那个傻逼秃头虽然很坏很抠,可是也要养家糊口的,他老婆失业了,孩子又在读高中,就这么直接开了他,是不是有点过了?”
程惟邦揽住她的肩,问她:“乔葡萄女士,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
乔俏没懂。
程惟邦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叫宋襄公之仁。”
接着,程惟邦用过来人的口吻教育她:“葡萄,记住,仁慈这玩意儿永远不是用在敌人身上的。”
“我不是企业家,没你那么大的格局。”乔俏勾勾唇:“我只能看到眼前的,其实刚开始我在酒店上班时秃头对我还挺好的,很多事他都手把手的教过我,准确说起来他能算我师傅的,只不过后来……”她声量越说越小:“秃头坐上总监的位子后就变坏了。”
“尝到权利的甜头后就开始难为底下人了。”程惟邦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两人一起立在窗边看夕阳夕照下的徐家汇:“不说这个了,我知道我们葡萄心软。”他亲亲她的脸蛋和嘴唇,又说:“脸也软,嘴唇也软,身上哪哪都软。”
在家休息一周后,乔俏更新了简历开始正式找工作,上家酒店的工作经历算不上愉快,经过仔细思索之后,她不打算再回去。
程惟邦也劝她,不如多休息休息再去找新工作,可是乔俏固执的摇了摇头,她问程惟邦:“please mind the gap 这是上海地铁里的标语,邦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
程惟邦知道她话里有话:“一定不会是小心站台空隙的意思。”
乔俏苦笑一下,“对,就是提醒人们在上海就别想有gap,gap day 和gap month对于找下一份工作来说,不亚于死刑。”
于是,乔俏开启了每天白天水灵灵的葡萄出去,晚上灰扑扑的葡萄干归来的生活。
大环境不好,沪上公司不裁员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更别提招新了。
乔俏面试过几家,不是工资压的太低,就是路程太远。
还有更离谱的,那是一家位于前滩太古里的律所,HR上来就开口问她,能不能先接受免薪三个月?
乔俏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不能后,在内心吐槽我能去你们合伙人家免费吃三个月的饭吗?
其实她也没啥宏图大志,也不会想着学法就得为民伸张正义这种只会写在中学作文上的漂亮话,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朝九晚五不加班,工作环境nice的工作而已。
一连半月,乔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程惟邦看着着实心疼,晚饭的时候,他突然提议:“葡萄,你不如去成事传媒上班吧,法务部我给你安排一职位,你也别成天往外面跑了。”
乔俏放下筷子拒绝,话语里有些倔:“不要!”
“为什么?”程惟邦问她:“我不想看你每天都这么辛苦。”
乔俏吸了吸鼻子,很严肃的说:“邦哥,我不想和你做同事。”
她接着说:“程惟邦,我知道我俩的关系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一人一间房,以后我们肯定是要睡一起,要doi的,可是一想到你是我老板,是我的同事,我立马就痿了。”
“再说,顶着程太太的光环去你公司工作,肯定会被区别对待的。我不想穿黄马褂!”
“我对上一个傻逼秃头有了ptsd,更不想在下班后还见到同事,也不想和我的同事在床上踉踉跄跄咿咿呀呀,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个秃头的阴影实在是……”
“我不是秃头!”程惟邦脱口而出的打断她。
“哎呀!我知道。”乔俏忙着打补丁:“我没说你会变秃头的意思,我是说,同事真是这个世界上性缩力最强的生物,所以找工作的事,我想自己搞定嘛。”
乔大宝一直乖乖蹲在桌边围观俩人的对话,它突然没有预兆的一下子跳到了程惟邦的腿上,程惟邦将大宝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有接话,算是默许了乔俏要自己找工作这事儿。
难得这周六程惟邦不用居家办公,下午他正想着晚上要带乔俏去遇外滩吃饭,可是乔俏正顶着一身风尘仆仆推开了家门。
她又在一场面试中铩羽而归,这回被嫌弃的理由很简单,律所经验不够。
简直杀人诛心,她才多大年纪,哪里凑十年律所经验给人家,现在的人力市场,恨不得个个年龄二十五且有十五年专业工作经验。
乔俏今天穿着白色的高领衫,外面是千鸟格的小西装,脸上画着精致的韩系妆容,耳朵坠着水滴型的珍珠耳环,配上失落的表情,站在玄关处,整个人就是一幅美人图名画《戴珍珠耳环的葡萄》。
放下包,乔俏正准备往卧室走,程惟邦突然鬼使神差的拽住了她的手腕,问:“乔葡萄,今晚我们doi吧,睡一起。”
乔俏转身,给他一记冷笑:“你等我找到工作调整好心情后再说吧。”
程惟邦坐在办公室里,老板椅转了几圈后他心下止不住的烦躁起来。
自从上次在松江写字楼尝到了点程太太给的甜头后,接下来的日子又都是清汤寡水的。
秋天的葡萄正是甜的时候,可是他就是没法吃到嘴里。
助理堂妹程佳媛捧着两杯小吊梨汤走了进来,见到程惟邦这上火的样子,她将梨汤盒子打开,说:“哥,小吊梨汤,您老先喝着润润,下午咱们还得去苏州探个班,陈导的偶像剧快杀青了,我们过去刚好能和主创们吃个饭。”
“知道了。”程惟邦随便应了她一句,想了想又对程佳媛吩咐说:“佳媛,你去郊区找个农场给我定一批马路葡萄,要品质最好的。”
程佳媛不解的问:“哥,不年不节的你定葡萄干嘛?”
程惟邦转着笔,说:“给公司员工发秋季福利,我今年第一年来上海工作,怎么着也得对底下人好点儿。”
他就不信了,他广布功德,这葡萄他还吃不到嘴里了?
不就是一个工作吗,他来替程太太搞定!
今天黄昏时分,他换上了新风衣,对乔俏说:“葡萄,你收拾一下,晚上带你吃个饭,顺便见俩朋友。”
乔俏不明白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依旧配合着照做。
就餐地点是天平路上的黄公子餐厅,餐厅招牌菜是海鲜和澳洲牛排,入座之后,程惟邦对着乔俏介绍起了他的这两位朋友。
“葡萄,这位是顾嫣嫣顾律师,我在哥大的校友,也是我的铁磁。”
乔俏看了看顾嫣嫣,她一身小香风西装,卷发过胸,是很干练的职场Lady,她遂同她握手:“顾律师,您好。”
“您好,乔小姐。”
程惟邦在一旁为两位女士斟茶:“咱自己人都别这么客气,嫣嫣,你叫我老婆葡萄就行了。”
顾嫣嫣笑了笑,说:“好的,葡萄,不过你也别叫我顾律师了,和惟邦一起叫我嫣嫣就行了,想起我那个时候在纽约读研,还多亏惟邦照顾呢,我那会儿要缺个出力气搬东西的人一准的会给他打电话。”
程惟邦用果叉叉了一颗阳光玫瑰放到了乔俏跟前的盘子里,说:“我呀,也没少去您老那蹭吃蹭喝。”
现场另一位男性朋友看他们三人这么热诺,开玩笑的说:“惟邦,我这个大哥明晃晃的坐这里就没被看见?”他说完又故意撩起袖子秀了秀肌肉,说:“看来,我这健身效果不怎么样啊,容易被忽略!”
程惟邦抱歉忙笑着对乔俏介绍:“葡萄,这位是钱啸驰,我的老大哥了,他是君驰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之一。”
君驰律所的大名,乔俏在读书的时候就听闻过,虽然不是八大但也名气不小,且在多个城市都有分所,她本科班上就有同学收到过君驰的offer。
乔俏站起来礼貌的同钱啸驰打招呼:“钱先生,您好。”
钱啸驰为人随和,他不拘小节的说:“别和我客气,叫先生多外道,和惟邦一样,喊我大哥就行。”
四人边聊天边吃了几道前菜,餐桌上聊到的都是时下好久不见的三人最近几年发生的各种故事。
乔俏和顾嫣嫣皆偏爱三文鱼,俩人对着服务生招生又让上了一盘,顾嫣嫣边吃边打趣,说这顿要吃到程惟邦破产,程惟邦笑了笑说:“您老要能把我吃破产了,也算本事。”
顾嫣嫣比乔俏先放下刀叉,她擦干净嘴,随口对乔俏说:“葡萄,惟邦已经将你的简历发给我看了,我觉得没问题,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方便,随时可以来君驰报道。”
乔俏放下刀叉礼貌的同顾嫣嫣说:“谢谢您,嫣嫣姐,可是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