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孤的华冢山来了贵客啊。”孙权一袭华贵的虎纹长袍,颇玩味地走进洞内,扫了阿兴与阿广两眼,最后视线落在坐着的屏儿身上,嘴角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你们这般不听陆神君的话,他该要气死了罢。”
二人收声,阿广不易察觉地挡在了屏儿身前,谄媚笑道:“至尊好至尊好,拜见至尊!久仰妖界至尊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是,都怪我们淘气!”
孙权嗤笑一声,阿广舔了舔嘴,喉结微微滚动,不安让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极力堆出笑容道:“那个,至尊……我们就是几个道行浅薄的小妖怪,无意打扰到您孙家,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能不能,呃,把我们……放了?”
孙权挑眉,一副不太能理解的表情道:“哦?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抓住你们三个,哪儿能说放就放?”
屏儿露怯道:“可是,你抓我们也没用呀……”
阿广怕屏儿说错话,夺去话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至尊,我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而且不比孙家人壮实,这抓了我们,也没什么用处,您说是不是?”
孙权转身至洞穴深处,坐到铺了张虎皮的石座上,道:“放你们走可以,告诉孤羽陵山的结界在何处,待寻到了,自然就会放你们回去。”
阿广低头腹诽道:“开什么玩笑,找到了还能有我们的活头么?不变成你们这帮野蛮人的美餐就算好的了。”
“你说什么?”孙权的虎眸寒星四射,阿广没想到自己竟然嘀咕出声,立刻露出笑脸道:“没什么没什么!是这样的,您的话我们明白了,可人质也得给点粮食吧……实不相瞒,我们这饿了一天了,还什么都没吃呢。”
说着,阿广故意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嘴道:“我们就有这么个坏毛病,饿着肚子什么都想不起来,您让我现在去认个路,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万一跑了冤枉路不就本末倒置了,您说是吧?”
这群小妖怪想拖延时间,孙权心里清楚得很,倒也不恼,动动手指头,让手下给拿了堆草,摞在三人眼前,足有阿广半身高。三人瞠目结舌,孙权淡然道:“吃吧。”
“谢谢至尊。”阿广嘴角抽搐,向阿兴和屏儿抱歉地眨眼,同坐下来开始吃草,嚼了几口,只觉苦涩扎嘴,黏在喉咙上,干得难以下咽。
鹿族本是食草的,修成人形后才会食用烹制过的素食,因鹿族膳食清爽可口、甜咸适中,化了人形的陆家人基本不会再食草。
屏儿修了形没有多久,对这堆发黄干枯的草不太挑剔,细嚼慢咽地吃着。阿兴和阿广就不同了,少说也有三百年没吃过草,啃起来自当味同嚼蜡,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每吃一口仿佛都在要命。
阿兴低头边吃边对阿广使眼神:“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阿广翻了个白眼,回道:“拜托二舅子,行行好!我是在救大家啊!再说有屏儿在你怕什么,她一个人饭量顶你我加上阿平哥三个人!嗐,安了,吃不完也没关系,能拖一会是一会。”
谁知本以为要吃很久的草,在屏儿一人的奋勇啃咬之下,很快就见底了,二人嘴里叼着嚼了一半的草,看得目瞪口呆,屏儿却道:“二哥,阿广哥哥,我还饿。”
阿广打了个响亮的嗝,把嘴里的草囫囵吞下,道:“嗯,我也还没吃饱,阿兴你呢?”
阿兴艰难咽下,脸色不太好看:“……我也差点,这石洞上的草生得倒挺新鲜,比刚才那些草看着能绿些,屏儿,你去吃吧。”
屏儿站起来就往石壁上凑,为了保险起见,孙权命人将他们三人背靠背捆在一起,因此屏儿一起来,两人也得被迫站起,且屏儿个子矮,两个人还得配合她的身高,半弯着膝盖。
孙权看着三人打着转,在石壁上翻个吃草好似车轮,觉得这画面既愚蠢又好笑:“……”
孙权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等的时间长了,心里也有些焦躁,指头在石座的扶手上敲了又敲,终于等到三人将一面石壁的草啃得一干二净,正要说话,只听阿广撒泼的声音传来:“哎呀,没吃够没吃够,感觉还是好饿呀!嗝!”
阿兴毫无感情地喊道:“这点根本嗝!不够吃!”
屏儿二话不说,拽着两人一屁股坐地上,埋头啃起捆着自己的草绳,二人左右侧头看了看,也低头啃起草绳,期间阿兴一弓背,撞得阿广的伤口一阵蛰痛:“哎呀,二舅子!你轻点!”
“谁是你二舅子!”
孙权忍到极限,按着扶手的五指下“咔嚓”一声,绽开数不清的裂痕,他剑眉拧起,掌中聚起尖鸣的雷电,身形如幻影闪到三人面前,眼中杀气暴虐,吓得屏儿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洞口轰然巨响,满是血腥的风暴撞进来,小妖像没有重量一样,从孙权的身后“唰”地闪过,被风浪顶着,身子砸断了石座的靠背,鲜血在洞穴里划出弧线,洒了满地。
断裂的石座靠背沉缓落下,将小妖砸得口吐猩红,彻底没了气。孙权往洞外看去,本应御敌的看守们都没了动静,簌簌的风声在原地飞旋,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风暴也愈来愈烈,他能听到锐利的风像揉碎枯叶一样,将洞口的石地绞得碎渣飞散。
陆逊手持飞燕,身上裹着雪白的气浪,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