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鹿 第50章 【四十九】

到了许昌城头顶上，找准了曹丕府所在，倏然窜了下去，掀起阵深秋冷风，引得街上人打了冷战，纷纷抱了抱胳膊，搓了搓手。

二人悄无声息潜进曹丕的厢房，见时候尚早，府上家仆都没起来几个，陆逊让曹丕将门窗关严实了，又让他附耳过来，小声道：“阿丕，昨夜你是偷溜出来的，你家里人都不知道？”

曹丕点点头，陆逊又道：“你记好，我的内丹效力巨大，常人一时半会受不了，郭祭酒也是一样，等缓过来了，就差不多好了。你待会等你家里人差不多都起来，大大方方出去，让他们都看见。”

曹丕低头思索少顷，恍然道：“因为我昨夜被那些守卫看到了脸？”

陆逊拾起桌上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道：“没错，而且郭祭酒服了我的内丹，病情会短暂恶化，加上我不见了，昨夜又只有你来看过我——你父亲肯定会找上你的。”

曹丕皱眉道：“可我家仆为我做证，父亲肯定是不信的，而且我昨夜入宫时，给看守说的是去见了我大哥。”

照曹昂的性格，如果没有提前打招呼，万一被单独这么一问，曹昂为了护曹丕，肯定会答昨夜确实见了他，让曹丕摆脱放鹿的嫌疑。若是搞不好，曹昂那边说见了曹丕，曹丕这边说昨夜未出，曹操疑心重，两种证词，不仅不会听信任何一方，还会认定就是曹丕所为。

陆逊口中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想了想，道：“你父亲如果问你话，你只一口咬定昨夜没出门便是，凭那些小道士怎么说，千万别改口，出门时让下人看见，到时只说昨夜没出门。”

曹丕道：“那问及我为何去见了你呢？”

陆逊咔嚓咬下块苹果道：“‘丕不知，昨日送了饭后一夜未出，许是妖怪法术作祟。也可能是这些道长们弄丢了鹿，害怕父亲降罪才如此这般。’就这么说，懂了吗？”

曹丕又问：“那我大哥那边，要是说见了我又怎么解释？”

陆逊道：“‘一切均为妖鹿妖术，丕一概不知。’我还要回吴江处理些事，之后来找你，你尽快入宫吧，你我有契约束缚，若有异变，我会感觉到的。”

陆逊扔下没吃完的苹果，作轻烟顺着窗户缝飘出，曹丕坐到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怀里的金丹，将桌上的半拉苹果继续啃完，看下人基本都起来了，擦了擦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按陆逊的吩咐，大大方方推门出去。

曹丕特意与包管家和芸嫂，以及一群干活的下人打了招呼，赶着时间来到魏宫门前，仍是昨夜那位曹昂的心腹，看来还未换班。曹丕撞枪口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心腹见了他果然诧异，道：“丕公子，你昨夜……从其他门出来的吗？”

曹丕昨夜从这里入了宫，就被陆逊带去了桃津山，自然没人见到他出来。来往曹昂的东宫，去回曹丕府，唯有此门最近最方便，曹丕不会闲的没事，从此门进从绕远路的门出。

于是咳了两声，曹丕冷着一张脸，摆出魏国公子的姿态，道：“昨夜打瞌睡了？睡糊涂了？”

这守卫连忙躬身道：“属下绝不敢玩忽职守。”

曹丕道：“还是那鹿又用了妖法，我一夜都在自家府上，何时见过你？让开，我要去探望祭酒。”

听曹丕这么说，其他的守卫昨夜虽也见了他，却也不敢多言，曹昂的心腹接连应声，放曹丕通行了。曹丕入了宫门，走了片刻总算安了心，还好有惊无险，抄了近路往嘉福宫方向去了。

一路上甚是安静，安静得曹丕心里没底，分明该是侍女侍卫换班的时间，却见不到一人。又走了一会，拐过一个角落，曹丕才知道为什么走了这么半天，连一个人都没碰上了。

这里离关押陆逊的小苑有段距离，夜巡的侍卫们排得整齐，挑着灯笼，按着佩刀，立在道路中央一动不动，唯有眼睛可以眨动。看见曹丕，众人仿佛遇到了救星，眼睛一个比一个眨得欢快。

曹丕心惊，没想到陆逊的定身法范围居然这么大，怪不得宫中安静了，好家伙睡着没睡着的，巡夜没巡夜的，全被他定了个遍。曹丕故作惊奇的样子，跑过去询问一番，又叹息道：“唉！这可如何是好啊！难道又是那妖鹿的戏法！临死还不忘挣扎！”

侍卫们感激地眨眼，曹丕又捶胸顿足道：“你们等着，我去汇报父亲，看看该怎么办！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要怕！安心等着！”

说罢一溜烟跑了，侍卫们也都感动无比。曹丕这一跑，直接跑到了嘉福殿门口，四下张望，心道别连这里的人都定上了。

左顾右盼了一阵，还好见到了几个活人，趁着门口侍卫换岗，曹丕偷摸着窜了进去。几个侍女看曹丕一大早来了，本还慢悠悠的，赶紧三步并两步走近，行礼道：“二公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曹丕说明来意，侍女们知道他一向平易近人，也都不拘小节，面面相觑想了一会，道：“二公子，我知道你想问候大王，可大王尚在沐浴，今日不是要杀鹿吗？所以还得等一会。”

总不好连招呼都不打就去见郭嘉，可耽误下去很可能会露馅，曹丕只好道：“那是这样，我去看看祭酒，看完我也要赶紧回趟府，等着中午杀鹿，时间有点来不及，姐姐们替我瞒一瞒。”

侍女们这下犯了愁，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了万一被发现，可是杀头的罪过，不放又不忍看着曹丕在这里干等。

曹丕灵机一动道：“姐姐们，你们放我进去吧？看门的又不是你们，我趁侍卫们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的，既然我进来了，你们被问起来，可以说是见侍卫放我进来，猜想是大王同意我进来，也就没多想。”

侍女们有点心动，曹丕继续道：“而且你们又不是祭酒房门口的当值，不一定能和我碰上，装没看见也行，摘个干净。”

侍女们这才被他说服，放他去见了郭嘉。郭嘉房门口的站了两位侍女，见曹丕大摇大摆都到这儿了，也就以为是曹操应允过的，准备让他进去。

曹丕正要迈进，忽然见远处来了位侍女，手中端着盘，盘上放着早晨的汤药，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拦下侍女，接过汤药道：“反正我要去见祭酒的，让我顺道喂了他便是，你们去忙别的吧。”

曹丕好说话是众人皆知的，见他愿意代劳，侍女高兴还来不及，连忙道了谢退去了。曹丕端着药进房，郭嘉刚好醒了，正倚着身子喝水，快步前去道：“祭酒，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