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鹿 第12章 【十一】

鹿血送入宫中后，曹昂荀彧等人皆来探望，曹操把鹿血端到郭嘉面前，郭嘉望着殷红的腥血，实在不好下口，只微蹙着眉，将碗向外推了推。

神鹿的传闻郭嘉不是没有听过，若是美酒还好说，只是何人能将满满当当的一碗血一饮而尽。曹操也知鹿血太腥，无奈劝道：“奉孝，这鹿乃是徐道长从吴江捉来的，费了许多气力，味道虽难以忍受，但能治你的病啊。”

郭嘉踟蹰不已，曹植也上前劝道：“祭酒不知，二哥府上的鹿不仅模样漂亮，竟有神力，昨夜将院中一假山炸去半边，若是祭酒喝了此鹿之血，顽疾必定痊愈。”

顿了顿，曹植继续道：“再者说，徐道长前些日子离去时，为祭酒使了个法术，我也曾日日前来探望，亲眼见着祭酒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徐道长既说这鹿血有效，就算祭酒不信传闻，也该信一信徐道长才是。”

说罢，郭嘉顿悟，迟疑着望了望徐福，徐福面带笑意，向他行了一礼。见有了苗头，曹操即刻见缝插针，把鹿血凑近道：“奉孝，阿植之言有理，你便喝了罢。”

郭嘉犹豫再三，点了点头，就着曹操的手将一碗鹿血屏气饮下，口中腥甜涌上鼻中，不适感差点让他吐出来，只俯在榻边干呕。下人递上帕子，曹操抚着郭嘉的背，替他拭去唇边猩红，待他缓过劲儿来，便扶着睡下了。

曹操擦了擦手染的鹿血，思忖良久，问徐福道：“徐道长，这鹿血何时能见效？”

徐福浮现难为情的笑容，挠了挠脑袋，行礼道：“大王，在下虽略通法术，妖物也多少见过几只……但这捉鹿治病实在是头一回，何时见效在下也不知……”

曹操神情稍有不悦，曹丕恭敬道：“父亲，这神鹿血虽非寻常药物可比，也该有个过程，不如等祭酒醒后请几位太医来瞧瞧罢，若有效果，脉象也该有变化才是。”

曹操颔首，挥手散去众人，正当徐福要随曹丕回府时，曹昂一言，众人忽然驻足，他看着满脸茫然的徐福，谦恭笑道：“久仰徐道长，曹昂今日总算见得道长真面容。听闻道长手眼通天，不如来宫中稍座片刻，近日我正钻研道法，有些个疑问想与道长讨论一二。”

曹丕感到意外，又看见徐福脸上的笑容仿佛僵了一瞬，正想说话却被曹昂打断，“二弟莫要贪心，你既得了神鹿，还想霸着徐道长不成？”

曹昂笑得温雅，却不容置喙。曹丕发觉大哥不同往日，立即反应过来，装作受训的模样道：“大哥说的是，既是如此，那丕晚些时候派人来接徐道长便是。不知，徐道长意下如何？”

徐福自然无法拒绝，曹昂见机携起徐福的手，又欣然道：“哎，不必劳烦二弟，我若同道长说完话，自会送道长回府，只不过……道长如此神法，为何这几日不留于宫内，也便时刻瞧着祭酒，让人更加安心啊。”

荀彧听出这两人话中含义，敛目低首，先行回去了。一旁的曹植尚小，听不得二位哥哥心怀鬼胎，只败兴道：“为何偏只有大哥，我也要与道长说话！”

这一言正中曹丕下怀，他故作苦恼半晌，叹息道：“既然四弟也这么说，那这几日道长不如就居住宫中罢……寒舍简陋，不如大哥宫中住着舒坦，若是觉得不习惯，去四弟那里也行。”

曹操听了许久，只觉能时常察看郭嘉病情一事最为重要，便言道让徐福居曹昂宫中，徐福不好拒绝，只得应了，连同他来时的几名弟子，也都一并住了进去。

曹植甚是沮丧，也吵着闹着要住大哥处，曹昂觉得人多反而热闹，欢然答应，曹植这才老实回宫。曹丕一身轻松回了家中，送府中的蜀山弟子入宫后，已是黄昏时分，芸嫂张罗着去做晚膳，包管家也准备点亮府前的灯笼时，曹昂竟引着两个随从来了。

昏黄的灯火下，曹昂温和一笑，犹如细细春风拂面而过，弯腰冲着低他半头的曹丕，调侃道：“如何？阿丕认为，大哥今日演得可还好？”

天色渐晚，远方的红霞已融了一层浓郁的藏蓝。

曹昂一身便装低调前来，定是偷摸着溜出了魏宫，思忖着是否与今日的莫名行径有关，曹丕一时走了神，直到大哥抽出把折扇，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子，想什么呢？”

曹丕琢磨不透，曹昂则笑道：“此番前来，是有一好消息要告诉你——你那鹿血甚是管用，离宫后没一个时辰祭酒便醒了，现如今生气勃勃，比前些天还要强上不少。”

曹丕顿时攀上喜色，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大哥此话当真？太医也叫来瞧过了？”

曹昂敲着折扇，卖关子似的轻轻一笑，“这个自然，请脉的太医不止一个，都说那鹿血是灵丹妙药，祭酒的脉象平稳有律，疾已完全好了。”

“太好了……父亲这下也该安心了。”曹丕喃着，一时高兴将他事全忘了，拉着曹昂就往屋中去，“以后传报一事让下人来做便好，何必劳烦大哥亲自跑一趟，不过也来的巧，芸嫂快将饭做好了，不如用过后再回宫……”

“阿丕。”曹昂唤着，拉住兴冲冲的曹丕，无可奈何道：“若光是为这一事，我也就不冒险出宫了。亏得阿植什么也不知，光缠着徐福讨论道法，我找借口说出来透透气，这才能来寻你。”

“……大哥来寻我，究竟是为了何事？”曹丕有些不解地皱眉，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紧着问道：“还有今日非要让徐道长入宫，又是为什么？”

曹昂叹息一声，神情逐渐深沉，手中折扇一开一合，反复数次，缓声道：“此回医治祭酒，蜀山如此痛快应了我们，总让我觉得事有蹊跷——捉鹿一事，恐怕并不简单。”

普通的法事都不足以请出的蜀山长老，数十次的出征祭天都不曾露面的徐福，怎的为了一不可信的传说，此人就甘愿留在许昌如此之久？若是为了赏金，也太对不起蜀山之名，可除了赏金，还能有何所求？

曹昂眸中瞬息千变，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他猜想得头大，于是作罢，轻松笑道：“不如……阿丕引我去见见那传闻中的神鹿，阿植今日欢跃得很，方才在我宫中也说了半天，我也忍不住想要瞧上一瞧了。”

更新晚了，昂哥的阴谋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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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