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途中 第7章 第 7 章

“罗成！”走过来的男人咧嘴招呼：“还以为认错人嘞，真是你。”

“阿内勒？”

男人年纪与罗成不相上下，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腰间别了一条暗纹红腰带，梁韵第一次见这种穿搭，浑身上下充满了民族风。

“在送货呢？”阿内勒搂了下罗成的肩。

梁韵离他们的距离不算远，话正好落入了耳朵里。

送货...

罗成倏地后脑一麻，察觉到一记冷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没转头，示意阿内勒往边边站。

他说：“不是，附近忙点事。”

阿内勒以为是杵在门口碍事，自觉往边上靠了点，“最近没看到你啊，在忙什么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软白沙，从中抽了根，递给罗成。

“没忙什么，向厂里休假了。”罗成没推拒，把烟接下来。

罗成张望了几米开外的女人，随后抽回视线。

站的挺远。

阿内勒与罗成算是同行，都是往各个旅行社运送特产的，不说多厚实的交情，但也是平日厂里比较能聊得来的。

阿内勒关切地问:“怎么突然休假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罗成没吭声，眼帘微垂，辗了把脚底的土石子，声音低沉：“没什么事，放心，歇段时间再回去。”

“那就成，吃午饭了吗？”阿内勒高亢笑了几声，话题还是围绕着这地儿：“我刚把货送到，这趟结束了，要不一起喝几杯？”

阿内勒是出了名的酒量好，来的也是熟人，如果要是没有下午的安排，罗成或许会考虑考虑。

但眼下...

看不太出来，那女人身子背对着他，瞧不见出脸上的情绪。

“不了，一会还有安排。”罗成拍了拍他肩膀：“下次吧，等回去的话我来安排。”

下次，不知道是多久，罗成更不确定的是，他还会不会回到厂里。

阿内勒理解，各有各的忙处，就没再邀请。

他想起什么，提了一句：“对了，利川老弟也在，不过他要去巴彦，上午我在加油站碰上他了。”

罗成点了点头，说：“没听他提，应该是回老家。”

他没想久聊，刚想与阿内勒告别，对面人就发现了什么。

“嘿！”他话锋一转，道：“你总是看什么呢？”

阿内勒见他眼睛一直不离某处，顺着视线看过去，落到一位女人身上。

护栏旁下，背影纤细，墨绿色大衣下的衣摆随风杨舞。

罗成不答，转过去看他：“得先走了，改天再聚。”

显然阿内勒不是好糊弄的，他更多的是好奇，一起跑车送货的四五年，几乎没见过罗成身边挨过女人站。

“那位是你朋友？”阿内勒又露出他那好客样，扬声笑道：“快叫过来啊，把人晾在那多不好？”

罗成头大，他没想把帮旅行社拉客的事说出来，单纯觉得没必要。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一刻，仿佛听到什么声音，梁韵转过头来。

他还未起唇，阿内勒一拍他手臂，豪情又带有含义地笑：“罗成！她正在看你。”

阿内勒一抬胳膊，挥了挥手，朝梁韵示意招呼。

罗成回头，与她对视。

不过梁韵丝毫没有往这边走的打算，眉梢微弯，礼貌对着二人笑了笑。

罗成蹭蹭鼻子，“阿内勒，我真得走了，她在等我。”

“那你先忙，我们再约。”阿内勒没再挽留，朗声笑。

罗成步子大，三两下站到梁韵面前，他没想耽误梁韵时间，答应了的事，得做到。

两人往车的方向走。

梁韵越走越快，罗成意识到不对，跟上去说:“那个...一个同事，碰上就聊了两句。”

梁韵今天系了一条羊绒围巾，原因是昨天晚上散步在街头的时，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为了保暖，她今早特意从行李箱里翻出来。

可这会儿，她竟觉得热。

梁韵平铺直叙：“他说我是货。”

“你说什么？”

罗成差点听笑，本以为她是猜到了什么，没想到是这么个逻辑。

“怎么不说话？”梁韵把安全带扣上。

罗成啼笑皆非，去给她解释：“你听错了...”

“那你旁边还站着别人吗？”

“他说的不是你。”罗成竭力忍住那股笑劲，“还记得第一次送你去金诚吗，你进去后，我和辽吉...就是头天晚上开车的那个，我们又出去到后备箱卸货了，所以人家说的货就真的是货。”

原来是这样。

梁韵瞬间尴尬，扭过脸，低不可微的哦了声。

罗成扯唇一笑，这个女人，总能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车上了大桥，速度渐渐放平缓。

车厢幽静。

“不好意思。”梁韵倒是客气上了：“刚刚是我误会了。”

罗成摇摇头，本就不算什么事。

正常来说，她不是应该会问，你一个司机，不是拉人的吗，怎么还拉货呢？

但谁知道她什么都不过问。

罗成思索了片刻，转过头看她：“其实我...”

“罗师傅，那个是我们要去看的铜像？”梁韵降下车窗，从桥上眺望远处的成吉思汗。

被她一打岔，罗成到嘴边的话没说完。

他说：“嗯，很快就到。”

梁韵目光仍停在远处，又问：“要爬山吗？”

罗成懂她意思，雕像屹立在山顶，要想近距离看，需要登顶上去，这表情一猜就知道在想什么。

他哂然一笑，摇头：“放宽心，不用你爬，有索道送你上去。”

她忽视掉罗成地笑，若有若无地点头。

梁韵确实这么想的，虽说她对成吉思汗感兴趣，但体力也不足以支撑她爬这么高，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你刚说什么来着？”她目光定格在罗成脸上。

“嗯？”

“其实你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说...”罗成打了个转向灯，车子拐弯，先前想说的话变成了：“其实我觉得你还挺好相处的。”

...谁知道怎么说了这句。

梁韵一愣，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细细一想，他似乎是在回答昨天晚上的问题。

等她再缓过神时，罗成已将车子停在了景区门口。

这里的游客要比刚刚多了些许，三五人群簇拥在一起围着上山。

梁韵没等多会儿，罗成手里拿着票折回来了。

“走吧，索道入口在那边。”罗成抬了抬下巴。

陡然处在威严雄壮的风采中，心境也变的不同。

好奇这里的每一寸，这么庞大的铜像，是怎么在逶迤的山上建造下来的。

梁韵眼睛圆溜溜的转，环顾一圈后，最终俯视在了索道下面。

“下面是黄河。”罗成倏忽出声。

透过索道玻璃，观望滔滔奔流的黄河，也算是一大壮观。

渐渐到了头，梁韵才收回目光。

她把包挪正，与罗成下了缆车。

成吉思汗雕像坐落于主峰，山高风大，凌乱的穿透每一处空气。

梁韵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丝捋了捋，往前站近了些。

阳光的照射下，顶峰上头偶尔映出金光。

因为靠的近，整个铜像鲜活了起来，生动清晰，好像曾经在念初中课本时那个英雄人物，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她手放到额前，仰头向上看，低声呢喃：“...这么高。”

罗成立在她旁边：“就快接近九十米了。”

梁韵侧眸，拿眼瞧他。

罗成回了次头，再转过来时，她依然望着他，“怎么？”

“你真是个领队？两句解说就没了？”

罗成低笑一声，见她表情认真，多给她讲了几句：“官方给出的数据是88.95，八年才建完这一座，能不壮观吗？”

“八年？”

“嗯。”罗成说：“刚开始时，外界争议很大，有的觉得这是民族文化，值得骄傲，也有的觉得耗时耗资，没必要，不过后来还是建成了。”

往远处看，山势蜿蜒起伏，要想顺利完工，属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韵没说什么，不过确实是个值得骄傲的建筑，和那些人一样，流露出的更多是尊崇的敬意。

罗成问：“要拍照吗？”

周围的游客几乎都在举起手机，有背对着的，有面对面的，大人小孩轮流着来，嬉戏欢笑声接连不断。

“不了吧。”梁韵面朝铜像，说：“我只拍它就可以了。”

罗成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自觉移到她身后。

蓦地，前方出现两个追赶打闹的小男孩，还未拍摄，被为首的一团小黑影撞了下。

小孩虽不大，但蛮力还是有几分的，梁韵没注意，被那股冲劲撞退了几步。

意料之外，后腰被一股力撑住。

罗成一只大手拖到她了腰后，也就短短几秒，等梁韵站稳，他又收回去了。

“哎呀，乐乐！”远处忙着跑过来一个女人：“你干嘛呢，别乱跑，碰着阿姨了。”

为首的小男孩转过头，呆滞地愣在原地。

女人用手推了推孩子，小孩才用细微的声音道歉：“阿姨，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男孩妈妈讪讪地开口：“真抱歉，孩子有点调皮。”

梁韵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女人又指责了几句，才领着两个孩子往回走。

“没事吧？”罗成往她脚上看。

梁韵回过头，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他手上，腰间很热，隔着几层厚衣也能感受到那种灼烈。

她对上他深眸，笑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