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第21章 大鱼

“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水，更胜浩渺苍茫的天空，仿佛一直延伸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刚驶出岸没多远，青竹便跑到船头对着海浪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

“师妹慢点儿，当心待会儿晕船。”玄参细心提醒道，青竹却不当一回事。

兴奋劲儿过去，她回到船舱内，学着白兰玄参他们坐下闭目养神，随起伏的海水一同摇晃，只觉十分有趣。可不过半个时辰，晕船就开始发作，青竹只觉晕头转向，仿佛整个人掉进了捕醉仙中，左摇右摆，怎么也停不下来，又渐渐觉得反胃，很是难受。

见状，阿涌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几颗黑豆似的东西递过去。

玄参接过去，低头嗅了一下，发觉这东西似乎有些酸甜的味道。

“这是未熟的山稔子晒成的果干，酸的。”阿涌简洁地解释道。说完，他回头继续划船，整个过程手上的动作几乎没停过。

玄参谢过，将那果干递给青竹服下。

船行了三日，早把果干吃个干净的青竹也足足吐了三日。白兰和玄参似乎也渐渐地受不住，只是成日紧锁着眉，一动不动地趴在船边。

阿涌看着这三人难受的样子，恼怒之余，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不由有些后悔当初错信了他们的话，让他们上了船。

“算了，这三天海上都风平浪静，没有风暴，我看大鱼是不会出现了。我们回去吧。”阿涌调整起船头的方向，打算返航。

“不行啊阿涌哥哥！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碧珠姐姐还等着你回去呢……”青竹赶紧爬过来，抬手拉住阿涌手中的桨，低声劝道。可话还没说完，便又觉一阵头晕恶心，于是忙跑回船尾去吐。

“小丫头训我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样子。瞧你们一个个病恹恹的模样，就算真有大鱼，我怎好不管你们，独自去捉？倘若出了什么事，我能自保，你们倒怎么办？又或者，我和它搏斗的时候，不小心翻了船，我是该捉大鱼，还是该救你们？”

“我们，我们可以顾好自己的。”青竹勉强着开口，可刚说完，她又立刻捂上嘴，低头干呕起来。

“你若是就此放弃，那碧珠姑娘要怎么办？既然我们还能坚持，你也不应该提早放弃。”玄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却很坚定。

听见玄参的话，阿涌只低下头，并不回答。

“你们看！”今早起来，白兰就一直在认真观察着水面。此刻她突然出声，必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阿涌立刻扭头朝白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波澜起伏，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水下游动。

他紧盯住那处水面，忽而眼前一亮，竟然是大鱼！这里居然会有大鱼出现！

据以往的经验，只有在暴风雨降临时，大鱼才可能出现在近海处。此时却是风平浪静，大鱼何故突然出现在此？是迷路了，还是……望着不远处的那一道道袭来的海浪，阿涌脸色忽地一变。他迅速俯下身抓紧绳索，一边朝白兰她们大喊：“当心！是鲛鱼！”

鲛鱼？什么鲛鱼？青竹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船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船上的东西都剧烈摇晃起来。

幸好青竹他们因为晕船趴着，不然，也许他们会就此掉进海里，葬身鱼腹……想到这儿，阿涌心里莫名感到些许安慰。

此时，离青竹不远的水面处，一个尖尖的东西突然冒出头，原来正是刚才撞船的那条鲛鱼。它虎视眈眈地盯着船上的人，看起来蠢蠢欲动。

“那是什么东西？是你刚才说的鲛鱼吗？”青竹探起身子想要看个明白，谁知那鲛鱼却高高跃起，转头直朝她扑过来。

“快趴下！”阿涌一边朝青竹大喊，一边举起手里的桨，重重拍向进犯的鲛鱼，哗啦一声，鲛鱼被打回了海里，那木桨也断作了两截。

这是一群饿了几天的鲛鱼，刚才的那条鲛鱼正是它们的前锋。它们集体围猎这大鱼几个时辰，不停追赶，将大鱼从深海一路赶到了这儿，倒正好遇上了来捉大鱼的阿涌他们。

鲛鱼嗜血，性情凶猛，是海中一霸，甚至有时还会猎杀掉入海中的渔人，对村民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生物，更何况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是十数只饿极了的鲛鱼……

想到这些，阿涌下定决心沉声开口道：“这大鱼是被鲛鱼群追到这儿来的，趁它们没得手还在缠斗，我们赶紧离开。不然，只怕连我们也要沦为鱼食。”

“可大鱼呢，眼看要捉的大鱼就在眼前，你却甘愿放弃，选择就此逃走？”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鱼，青竹怎么也舍不得就此放手。

“刚才那一撞，你们几个都险些掉下去，何况你还不会水。结果你倒一点不怕，现在居然依旧念念不忘捉大鱼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阿涌目瞪口呆，反而不恼了他们了。

青竹刚要开口，船又猛地一震，还是刚才的那条鲛鱼。它努力地持续撞击起船身，似乎是想直接将青竹他们几人撞下来。

见状，阿涌将绳索缠紧在自己的右臂，小心地移动到船边，一手握紧匕首，另一只手挥舞着那只仅剩的备用桨，试图将那条鲛鱼赶走。

鲛鱼被木桨连着打中好几下，有些急了。它奋力一跃，瞅准时机一口咬住船桨，将它从阿涌手中夺了下来，远远抛回到海里。

早已等候许久的几条鲛鱼立刻咬住桨，彼此争夺起来，几口下去，那木桨便成了数截碎块。

“这下可好，丢了桨，这回怕是要困在这茫茫大海上，听天由命了。”阿涌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无奈。

“还有帆，若能利用好风，相信我们还有机会。我曾在古籍上看过逆风行船的法子。”白兰再度开口道。

话音刚落，刚刚还晴好的天气突然转了阴，原本平静碧蓝的海水也变得幽深莫测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风云突变，电闪雷鸣。忽然一个大浪掀起船，将阿涌的船打出了老远。关键时刻，玄参白兰站起身，二人合力施法竖起屏障，及时护住了船身，这才没让船体受损。可惜白兰身体还未痊愈，撑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体内灵力便散入周身经脉断处，就此枯竭。白兰身子一歪，差点儿就要掉进海里，青竹赶紧撑起身子捉住她的手臂，同阿涌一起将她拉回到船上。

只余玄参一人支撑的灵力屏障并不足以抵挡汹涌海浪的冲击，接连两个大浪打来，那屏障便破开一个口子，鲛鱼也乘机再度发起攻势，几番下来，连帆也给撞烂了，这下他们是真的成了无头的青蝇，只能在海上随波逐流了。

“这下我是真没法子了，我看你们还是别折腾了，赶紧祈福吧！”阿涌无奈地苦笑道，摊手坐回船上决意不再挣扎。

雨下得极大，玄参的灵力如今只能堪堪挡住雨水，却防不住猛攻的鲛鱼。青竹要照看白兰，一时也腾不出手来。难道他们真的只能在这海上听天由命了吗？墨色的天空，墨色的海，暴风雨中的海果然是不同，明明还未日落，此刻和夜里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阿涌闭目等了许久，却不再能感受到鲛鱼的撞击。船只是随着汹涌澎湃海上下摆动，却不再受到其他外力撞击。他四处张望起来，想寻找刚刚那些鲛鱼的踪迹，可雨水阻碍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没看见。

风暴渐渐平息，雨也慢慢停了，劫后余生的众人感受到暴风雨中海洋的威力，不由暗自庆幸，或许真是天后娘娘保佑？

白兰回头望向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隐约看见一抹鲜红色，那红色在这片沉闷的深蓝里似乎显得格外醒目。白兰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却见那红色忽然一跃，她不由一愣：是一个骑着一头黑白大鱼的红发少女。可刚一眨眼，她们又消失在海面上。

青竹顺着白兰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到一片蓝色海水。

一个红发女孩，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阴晴不定的大海上不说，还骑着一条鱼？阿涌只当白兰是累到眼花，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等异想天开的胡话。可白兰却坚持自己看到了。或许，是海市？阿涌不禁猜测道。他从未见过红发的人，难不成，是神仙妖怪，或者番邦异族吗？

试图追击的鲛鱼们被少女指挥的鱼群逐个消灭，四散而逃。

“做得好，斑斑。”红发少女随黑白大鱼再次浮出水面，她鼓励似的拍拍大鱼的头，又望向阿涌他们的船的方向，那里现在只有一个黑色小点。

为首的斑斑并不似一般的黑白大鱼那样身披黑衣，露着雪白肚皮，它的身上，是星星点点的黑白斑块，看起来十分特别。

“他们应该会顺利靠岸吧？你说呢，斑斑？”少女俯下身子，先摸了摸斑斑的背，接着又用耳朵贴在它身上，仿佛是在倾听它的回答。

“嗯，你说得没错！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吧！”少女欢快地大声说道，黑白大鱼加速游动起来，率领着鱼群往阿涌他们的方向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