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第12章 复生

“好热啊，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青竹抬眼望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窟之中，四周之景类同，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往哪处去。

冰川境内，有一处隐秘的所在，名为火荧窟。此处与冰川境其他地方迥然不同。若说寻常人入冰川境是如堕冰窖，那么来到这火荧窟，便可说是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虽触不到真火，但也同样要饱受炙烤，几乎就等着被炼化了。这正是那伊努神女口中的试炼之地，青竹当下身处的地方。

这洞里实在闷热。青竹灵机一动，取出几片竹子，削出一柄叠扇，大力摇出风来想要换些清凉。哪知这风竟也是热的，直吹得一人一狐头脑发晕，昏昏沉沉。

青竹索性放下毛毛，它立刻在地上躺作一滩，大口喘起气来。

毛毛徒劳地甩着它那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尾巴，身上的毛开始一点点往下掉。青竹眉头微蹙，怎么办，照这样下去，她要和毛毛热死在这不成？

青竹开始打坐默念清心诀，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出路。周围的声音一点点消失不见，青竹摈弃杂念，迅速入了定。往常这个过程都要耗费小半个时辰，这样的进步连她自己也深感惊讶。

有了，这洞窟想来是在地底深处。只要打破这洞窟，必能通到上面，那不就可以顺利逃出去了？

青竹拔出佩剑，掐诀招来天雷劈在头顶的石柱上。几道紫光闪过，轰隆巨响，可惜那石柱却无半点损伤。不行，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还得另谋出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酷热之下，青竹随身携带的饮水已被一人一狐迅速消耗殆尽。看着奄奄一息的毛毛，青竹想起刚才神女赐福时的模样。对了，可以先掐诀凝些冰出来给毛毛救急，不然以它现在的模样，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不过这洞窟中尽是滚滚热浪，到处都又干又燥，她要上哪儿去寻找水源呢？

突然，她心头一动，不如用她的血为引。自己的血内含灵力，取来凝冰，定可耐久不化。这样一来定能支持毛毛，帮它多撑些时候。

想到这儿，青竹用剑尖抵住胳膊，念起凝冰咒来。随她念动口诀，一条细细的血线缓缓爬上剑身，凝成一块血色冰凌。

冰凌既成，青竹便以元贞咒止住伤口处的流血，然后伸手去取那冰凌。

哪知刚触到那冰凌，青竹却被烫得猛缩回手来：那血冰竟是滚烫的！青竹诧异，不明白凝冰咒为何不起效用。可若是没有寒冰，又该要如何缓解毛毛的此刻难耐炎热的情状呢？

她正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冰凌突然飞到空中，发出阵阵红光。洞内的酷热转瞬间散去了大半，似乎是被那冰凌给吸收了。青竹大感神奇，只是这回她不再敢直接伸手去拿，于是就以竹扇托着，将它收了回来。

“毛毛，你还好吗？”毛毛睁开眼，虚弱的回应了一声。

“走，我们离开这儿。”青竹抱起毛毛，二人向洞穴内走去。

青云山下大娘家里，呆站着半晌不动的木生，突然有如梦醒一般，死死抓住他娘的手，急急开口道：“娘，你刚才说的神仙，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我要去求他们，求他们施仙法救回水花。”

“儿啊，你快别犯傻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水花早几年前就已经下葬了。如今只怕是身体都早就腐坏了，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大娘见儿子开口说话，还以为他缓过来了，谁知他仍旧被困在这魔障中难以自拔。

“不，不会的，既然是神仙，一定会有法子的。我好容易才逃回这里，再没什么可怕的了。即便是神仙要我往那阴曹地府走一遭，我也定要去求他们帮忙，把她的魂魄给找回来。至于身体么，有了生魂，想来自是会慢慢复原的。”相比他娘，木生倒是显得信心十足。

“儿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逃回来，难不成，你竟是从军中逃回来的？”见木生低头不语，大娘脸色大变，“你疯了，逃军可是死罪，被官府的人知道了，是要杀头的。”大娘急忙拉着木生要把儿子往屋里藏。

木生用力挣开他娘的手。

“娘，你误会了，我是从叛军手里逃回来的。现如今天下大变，外头乱得很。我本是老实待在兵营的。前几日，上头派我们去杀海寇，谁知半路上遇到叛军，还没到目的地我们就被抓了。那些人要押我们去北边当奴隶干苦活儿。我是行军途中趁他们不备逃回来的。”木生解释道。

大娘捂住心口，怀疑儿子是不是接受不了水花死去的事实，受刺激犯起癔症：“什么，你说什么叛军？”她前两日才去隔壁镇上赶集，从未听人提过什么叛军的事。

“娘，我们快逃吧。趁叛军还没打到这边来，我们赶紧带水花和润儿离开这儿。听说西边山里还算安全，我们先躲那儿去，等形势稳定了再回来。”木生扶着他娘的肩，严肃地说道。

大娘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竹椅上，捶着胸口心烦意乱道：“儿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媳妇早死了，你怎么就是不肯接受呢？再说，逃，我们又能逃到哪去？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户人家，除了种田，啥也不会。若是逃进山里，我们吃什么，遇上虎狼又该怎么办？”

“娘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我们家受神仙庇佑。既然润儿没事，水花也一定能得救的。逃到山里，我们也定会逢凶化吉。”木生振振有词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罢了罢了，你想求神仙是吧，那就带些粮食上青云山去。山上那道观就是神仙的居所，你去求去吧。至于逃，你自个儿逃去。倘若那叛军真来了，想来我这老弱妇孺也没什么可图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你也回来了，润儿从此有你带着，我也不必挂心了。”大娘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不就是想一家团聚吗？”木生不解。

“你快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大娘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那娘你在家等着，我去山上求完神仙就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离开这儿。”木生说完，匆匆出门往青云山上去了。

大娘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她望向年幼的润儿，看着孙儿的无知笑脸，落下两滴泪来。

青云山上，白兰已歇了好几日了，可身体情况却不见好转。她心中很有些焦急，想早日康复，更想知道青竹和玄参究竟怎么样了。

碰巧赭石端着一盆兰花走了进来，她忙叫住他问道：“赭石，青竹和玄参回来了没有，你可有他二人的消息？”

赭石将兰花稳稳放在白兰的床头，安慰她道：“师姐别担心，我昨儿个算过了。此番是他二人俗务牵绊，只是个人因缘，并无大碍。”

赭石术法一般，占卜问卦却极有天分。白兰闻言总算放下心来，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么我这伤，你可知道何时能好？”

“这……”赭石一时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将实情告知白兰。其实他昨日算卦时，连这个也一并算了，可算到的事情让他大吃一惊，他不确定白兰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白兰正要追问，忽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她心头一动：莫不是师妹他们回来了？

“神仙，神仙在吗？村民木生特来拜观求药，请仙人赐药，救救小人的妻子。”原来是木生，这家伙见观内无人，便到处乱逛，竟然误打误撞破了避匿的阵法，摸到白兰的房前来了。

听出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白兰顿觉有些不妙。

“师姐你先歇着，待我出门去看看。”赭石掐诀使了个形移术，转瞬便出现在木生面前。

“您一定就是这山上的神仙吧！”木生见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赭石，不但不害怕，反而充满喜悦，忙不迭地跪下磕头。

“起来说话。”赭石伸手去扶，手却被木生一把抓住：“求求您，救救小人的妻子水花吧！她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好容易日子好过点了，却又难产死了。求神仙救她一命，让她在这世间过过几天好日子吧！”木生恳切地望着赭石，期盼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木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神仙，也没有还魂起死的能力，只不过是个上山修道的凡人罢了。虽然略懂些法术，但其实和你也没什么区别，帮不了你。”赭石抽出手，平静地说道。

“不，不可能的，我娘说你们救了润儿，还说我们一家都有神仙庇佑。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木生依旧不死心地坚持着。

赭石蹙起眉，“你说什么？”他从未听说过润儿这个名字，至于什么神仙庇佑那更是无从谈起。莫非，是青竹搞的鬼？她一向不守规矩，常常闯出些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