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第11章 伊努神女

这里寒风凛冽，鸟兽无痕，当真个是寸草不生，环境恶劣的地方。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关住口吐烈焰，爪碎金刚石，一声嘶吼令天地为之变色的上古时期霸者，炽龙。

“是谁贸然来访，打搅我休息？速速报上名来。”嘶哑的声音在洞内的无数坚冰之间回荡着。那声音听着毫无怒意，只是有些好奇。那炽龙本是个脾气大的，在这极寒之地待久了，竟也学会了平心静气，古藤想着，不由感慨万千。

“哟，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那臭脾气倒是改了不少。”古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直走到被重重锁链束缚的炽龙身旁站定。

“原来是你这老树精。怎么，过了上千年逍遥日子，终于还是想起来你的老朋友，决定来看看我了？”炽龙摆了摆尾巴。伴随它的动作，尾巴上迸发出几点火星，落于冰面上。火不灭，冰不融，若是寻常人见到，定要奉为奇谈。

“可别冤枉我，我才没忘。这不，刚得了自由没两日，就急急地来找你，专程来还你那赤炎珠，还不满意？”说完，古藤掏出一颗红色珠子。那珠子乍看之下只是平常，其内却似有火苗隐隐跳动，着实有趣。

“哼，我还以为，你听闻我遭难，便乘机将珠子强占了去。不过如今我禁锢在此地，要它也没用。倒不如你先拿着，等我出来了再还我。”炽龙歪了歪脑袋，大方道。

“炽兄放心，我今日就是来带你离开这的。”古藤将珠子塞入炽龙爪中，胸有成竹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难道这千余年时间，你这老妖怪是在修习道术不成？你如何能解开这封印？”炽龙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望向正面露得意之色的古藤。

“我不会解，但有人会。”古藤昂起头，摇头晃脑起来。

“你这老树精，有话便只管说罢，故弄玄虚做甚么。莫不是又想耍我？你说说，这天下，除了暮湛他们，还有谁会解这封印？哼，一群凡间修士，不过是些自以为是的俗世凡人罢了。只一味自诩正道，其他万物生灵全都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恣肆妄为而已。这样的人，你又如何能说动得了。”

古藤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举起手，展示那魂丹给炽龙看。

“什么，你竟与他们签了契约。”炽龙扭动着身体嘶吼起来，洞内顿时漫起熊熊烈火，冲天的火光，却无任何灼热之感，原来是洞内的万年寒冰克制了那烈火，不然身处此地的古藤只怕也要吃点苦头，烧掉些眉毛头发了。

“你说说你这臭脾气，关了上千年了，一点儿没学会修身养性。我还没开口，你就先急上了。真是，要不是有封印在，只怕我老藤也要化为焦炭一块了。”古藤拧着眉头批评道。

“为了这所谓的自由，要我屈就于他们，不可能！”炽龙低吼起来，它想抬起头，却被角上的锁链禁锢住。那角上的一处处伤痕清晰可见，想来这千余年它没少试着挣脱。

“不。”古藤摇摇头，凑近炽龙旁边，悄悄耳语起来。

“也罢，即是如此，那便听你的。”炽龙沉吟片刻，点点头道。

此刻青竹正和雪狐在天寒地冻的冰川境里追逐嬉戏。

“毛毛，等等我。”青竹高喊着，然后灵巧地朝那白色影子追过去。

如今她已经学会如何在冰上滑行，不再像从前一样，需要拄剑为杖，努力维持平衡了。毛毛，是她给雪狐新起的名字。

大约是适应了这里的气候，青竹竟然神奇地不再怕冷了。不过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当全是因毛毛给予了她许多温暖。

“嘿，看这回还不抓到你。”青竹往前一扑，将雪狐那毛茸茸的长尾巴捉在手中。毛毛却并没有挣脱，只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虔诚跪拜的信徒。见到此景，青竹突然想起那些上山祈求保佑的村民，惊觉自己已在这冰川境停留了好几天，居然将青云山的事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糟了，白兰师姐不知怎样了，玄参师兄究竟回去了吗？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青竹说完，转身欲走，却听见背后有人开口。

“既入我冰川境，却不往试炼地，就此离开，岂不可惜？”

青竹回头望向那人，但见她银装素裹，一副神女打扮，圣洁优美，似非凡人。

她伸出手，几点冰晶自指尖飞出，落于毛毛身上，随即化为几滴水珠，转瞬便消失不见。

毛毛轻叫一声站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表达感谢。

“你是谁？”青竹抱起毛毛，好奇地问道。

“伊努族祭司，凌羲。”那声音飘渺非常，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祭司，所以你是伊努族的首领吗？”青竹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凌羲微微一笑，一道金光闪过，她的身影如阳光下融化的寒冰一般逐渐淡去。

尘扰纷纷，云雾掩眼。

历事问情，自有本因。

波澜不惊，何与从心。

前缘既定，不必执追。

唱完这几句念白，神女消失不见。

青竹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急着回青云山，忽又听见那神女的声音：“你既与我族有缘，我便送你一程。”话音刚落，青竹眼见周围景色变幻，不多时，自己已和怀中的毛毛一起到了一处烈焰炎炎的所在。

而此时的青云山，似乎一切如常。

“小黑，你站住。”杜衡朝小黑追过去，奈何它左躲右闪，杜衡怎么也捉不住。

“怎么了小黑，你平时不是最爱和小衡玩吗？”杜仲看着躲在门后的小黑，心中疑惑。

自杜衡上回意外受伤后醒来后，小黑就不肯再与她亲近。偏偏杜衡还像以前一样爱逗它玩，于是一人一狗便在院中追来追去，上窜下跳，整日不得安宁。

“小黑，你究竟怎么了？”杜仲趁小黑不注意，一把将它捉住，强摁在怀中，示意杜衡来摸。小黑努力挣扎，却是徒劳。

“小黑，你别怕。”杜衡慢慢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小黑的头。谁知小黑突然颤抖起来，然后竟一口咬住杜衡的手，杜衡吃痛，却收不回手。

“你今天是怎么了？”杜仲拧了一下小黑的耳朵，它终于乖乖松开杜衡的手，血从她手上的伤口一点点渗出来。而在杜仲低头教训小黑的时候，一丝黑气从杜衡额前黑点冒了出来，可惜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那黑气转瞬便化作一根毫针，直直刺入小黑的心口，刚才还在呜咽的小黑顷刻没了声响。

“小黑，你怎么了？”杜仲觉得有些不对劲，怀中的小黑好像一瞬间没了动静。

“哥，怎么回事，小黑怎么了？”杜衡看起来还毫无觉察，只是直愣愣看着僵住的杜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黑病了，我带小黑去看郎中。”杜仲草草说完，便抱着小黑冲了出去。

杜衡站在原地，手上的伤口依旧在渗血。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疼，只是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小黑死了，是她亲手杀死的。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这感觉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在杜衡呆站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区区走犬，也配向我挑衅？不过能死在我手里，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听闻此言的杜衡立即环视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别找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声音再次响起。杜衡终于发现那声音竟是从她自己口中发出来的。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闯入我的身体里？”杜衡感到有些害怕，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我，魂魄受损的你只怕现在还在床榻上躺着吧。再说，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难道你忘了，有好几次捕猎出了意外，关键时刻，都是我在帮你。”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答道。

“你说什么？”杜衡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跑进屋内，墨角弓依然挂在墙上。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便伸手去取那弓。没想到手指刚触到它，弓就猛地断成几截，碎片落了一地。

杜衡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声音却好似很愉快，继续自顾自说起来。

“虽说你这小丫头肉身脆弱，灵力修为也不怎么样，不过活物总归是比死物要强。被禁锢在那弓里，纵有千钧之力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射出小小一支箭，猎些豺狼虎豹，没趣极了。你不是渴望力量，成为强大之人嘛，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帮你。作为报答，你要予我一些小小的便利……”

“痴心妄想！我杜衡是堂堂女侠，绝不会与你这邪魔谈条件。你这妖物，识相的话，就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杜衡说完，便往屋外跑去，想找杜仲求助。哪知还没跨出门，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好与你商量，你偏不听，我们走着瞧。”声音说完，一切重新归于宁静。

杜仲回来时，见杜衡一个人呆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