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贴近诸晴,小声道:
“我先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所以我们破镜重圆嘛。”
诸晴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那件事,但她佯装不知,问道:
“什么事?”
何如扭捏道:“就是那件事,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实在气到了。”
“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会儿道什么歉?”诸晴笑道。
“况且,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诸晴又道。
“总之,我们和好了。”何如把半块镜子的小挂件塞到诸晴手中,道,“以后你不许提纳妾的事情。”
手中握着挂件,诸晴看着正在付钱的何如,浅笑道:“好,我不再提。”
但,只愿君心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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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过了元宵,便有空穴来风称,陛下不日将下诏削减宗室的食邑俸禄。
出门参加宴会的诸晴根本不消多加打听,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她又抽时间回了趟亭原君府,叮嘱一番父亲。
诸垣不爱听这些,但他确实老实了好几年,不曾故态萌发。
出了正月,这“雌黄”终于落了下来。
今年闵都的梅花开得晚,到了二月才抱在枝头紧簇的一块儿。
诸晴受了邀,随裴阅一同参加宜安郡主举办的寻梅宴。
她在正月里过了请期,六月下旬便要出嫁。
只是裴阅不欲在此事上多谈,她们也只是在宴会上赏梅小酌。
没过一会儿,方才三五人小聚一起的人群忽然交头接耳起来,一些“陛下”“放朝”“宗亲”这类断断续续的词语飘到诸晴耳边。
她看了眼不远处拈着梅花恍若未闻的宜安郡主,垂首为自己斟了一杯不甚呛人的清甜果酒。
待这议论声愈演愈烈,宜安郡主终于开口了,她道:
“诸位,吾等前来赏梅,何故叫俗事扰了雅兴?”
无论在场众人心中作何想,此时皆言笑晏晏,不再讨论这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多时,宜安郡主不知为何,向诸晴走来。
诸晴见状,遥遥向宜安行礼,宜安快步上前,笑着说:
“你我本是姐妹,不必多礼。”
依玉碟上的谱系关系,宜安郡主与诸晴同辈,但诸晴身无封爵,父亲是降等袭爵里最末等的君爵,是以这个礼绝不能少。
宜安郡主不过十二岁,但落落大方,为人持重。
她同诸晴闲聊了一会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便离开了。
诸晴扫了眼宜安离开的方向——那是另一位诸氏女。
她微笑着,与旁边的裴阅道:“还是小姑娘,着急了。”
裴阅笑着回:“宜安乃太子长女,该着急的人是你才对。”
“我已经嫁人了,找什么急?”诸晴只当自己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般说道。
裴阅沉默下来。
诸晴倒是老神在在,她有所察觉,也早在成婚之初就已经急过了。
如今尘埃落定,她反而还轻松了许多。
只是不知道陛下当日所说的“雌黄”,是终举还是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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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诸晴回了落春院,一眼便看见何如猫在主屋门口。
何如瞧见她,立刻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迎了上来。
诸晴明知故问,疑惑道:“你不是今日去城郊寻幽宅去了吗?”
郊外偶有发现人迹罕至的荒宅,何如今日早上被他那几位朋友唤去寻访。
何如闻言,见诸晴神情自若,以为诸晴还不晓得早朝时陛下诏令,也不知该如何同诸晴说,只好顺着诸晴的话头道:
“就一个荒弃宅子,没什么好看的,我便回来了。”
诸晴颔首,往屋里去。
何如跟着她进去,些微犹豫,又道:“我进城时听说了些事情......”
他看着诸晴从架子上取了本杂书,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诸晴没听见他的后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何如站在那里,面上尽是纠结之色。
“听说什么了?”诸晴翻到上次看过的地方,又道,“听到陛下削减宗禄一事?”
何如一惊,搬了个椅子坐过来,问:“阿晴,你不着急吗?”
诸晴道:“急什么?早晚的事情。”
“陛下一贯当断则断,他便是直接改制也未可知啊。”
“改制?”何如不解。
“我是说......”诸晴没有抬头,说:“将末等袭爵的宗亲降为庶民。”
何如一惊,忙道:“不会吧?分明是有血缘族亲的。”
诸晴笑道:“十万八千里远的亲戚,在玉碟上挂个名的小人物,既无才又无用,靠个诸姓名头吃干饭,哪里容得下?”
何如不语。
诸晴又道:“只是削禄那真是谢天谢地了,若是走到废爵这步,也算得差强人意,最怕......”
话说到一半便断了。何如抬眼望她,却见诸晴闭口不言,只看着手上的杂书。
又干坐了一会儿,何如忽然道:“不如我们去亭原君府上小住几日?”
诸晴闻言,笑道:“随你。”
亲女儿不急,看不上的女婿倒是关心的不得了。
晚间何如就去见了父母,言明打算带诸晴回娘家住几天。
何宅里的规矩对何如而言根本等于没有。
何夫人虽心有不喜,但也拦不住她儿子——她只觉得诸晴在何宅随意出入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在娘家过夜,给婆家落面子。
只是从没有哪条法条里规定了不许出嫁女子回娘家小住,她便哼了一声,勉强应下。
何城则是想到陛下今日颁布的诏令,笑着让何如备好礼品。
他自然早知陛下的打算——早在年前便知道陛下有此意。
宗室开销巨大,大安数百年国祚,没有要被宗室蛀虫啃干净的道理。
不过末等小爵数量再多,于大安也不过是蝼蚁于茂林,最需要提防的,是那些占着高位尸位素餐的硕鼠才对。
第二日一大早何如就开始命小厮丫鬟收拾东西,又扒着诸晴问她要带些什么回去。
诸晴笑道:“你都收拾齐整了,哪里还需要问我?”
说来也怪,何如这个性子,照理来说该是粗枝大叶的习惯,但他做事时又格外心细,家里事务只要他想处理,就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午食后,诸晴去拜别了公婆,就携着何如去了亭原君府。
另一边的亭原君府中,诸垣正与他的老朋友对弈。
他是个臭棋篓子,不过他的老友也不是什么正经棋友,是以他俩下着下着,还吵嚷了起来。
正巧下人来报,他听见女儿女婿这时候到了,自觉丢人的诸垣不与老友再辩,丢了棋子去迎他的女儿。
独留这位老友在书房中眼珠子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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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见大包小包的礼品,又思及昨天收到的消息,如此一联系,心中是又生气又委屈,看着诸晴一个没忍住,落了泪。
诸晴连忙上前,为母亲遮挡,小声道:
“我与何如来家中小住,本就叨扰,况且携些礼物来看望父母,乃人之常情。”
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我知你孝顺,但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
她又小声说:“这般行径,叫人不耻,也会让你婆家不高兴。”
诸晴也跟着放低音量,娇嗔道:
“哪里是我要这样,是你不着调的姑爷硬要带这些东西,你知道的,他不讲虚礼,我的公婆无论如何也管不住他。”
刘氏看了眼正指挥着仆从搬东西的何如,道:
“他看重你,我便放心了些,可你得记着拦他,得管住他。”
诸晴轻巧一笑,道:“他又不像爹,只是人爱玩些,在外从不惹是生非。我暗自投了些生意在的,如今也跟着婆婆学管家本领,您便放心,我日后不会受苦的。”
听了诸晴第一句话,刘氏便横了她一眼,道:
“你又这般说你父亲!你父亲年轻时不着调,但如今改了,况且他对家里一向好的。”
“我知道他好。”诸晴道,“他是我亲爹,我能不知道他待我好吗?我若当真恶他,嫁了人老早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刘氏听着女儿这般有悖人伦的胡话,啐道:“没教养的孩子,这种话断不可与外人道。”
“是了是了。”诸晴连连点头,道:“我只与我娘亲说,娘亲可千万不要把我告到官府去了。”
刘氏被诸晴气笑了,作势要打她。
诸晴笑着躲开,握着刘氏的手道:
“不生气了娘亲,只要咱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
门口的何如远远瞧见诸晴同岳母说说笑笑,一贯爱凑热闹的他也走了过来。
诸晴轻拍了下母亲的手,理了理刘氏些许散乱的碎发,然后看向走进了的何如,笑道:
“东西都搬下来了?”
“大差不差。”何如看着诸晴面上得体的笑容,有些失落道,“我们住在你原先的厢房里?”
“姑爷不好在娘家住女子的闺房,我已命奴仆在旁边为你收拾了一间出来。”诸晴道。
何如闻言更为失望。
又听刘氏道:“你幸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何如赶忙道:“不幸苦,我也不过是在旁边看着罢了。”
他有这份心思,刘氏便已对他刮目相看——这半年里也没听说何如做了什么实在过分,人若只是贪玩享乐了些,如今看来倒也不算什么问题。
诸晴见母亲对何如态度日渐缓和,便知道母亲在想些什么,她心道:若是母亲知道他半夜爬人家坟头,指定要将这个瘟货撵出去。
不是历史相关专业,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宗室袭爵的制度,只在这里根据剧情需要做一些胡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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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削减宗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