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终究还是出事了。冥冥之中响应了绘澜不祥的预感。那是在皇帝进入猎场的时刻,唯一一个没有绘澜在的场合。王洪武在木兰围场转悠了许多天,他当然不是在正经打猎,他常年徘徊沙场,打到的猎物跟皇帝队伍持平只能说明他在放水,他闲暇时观察了几天,自然发现了绘澜在刻意地护着南宫颜宁,他这边的密探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幸好王洪武做到的计划十分周全齐备,就算不能下毒暗杀,那就搅混猎场吧。
王洪武命人将巨大的铁笼移过来,那是一头巨大的棕熊,站立起来能有二楼高,他在秦岭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的巨兽,据说在当地已经屠杀了一个村子,开了荤戒喜食人肉,那村子便是它食人的杰作,当地官府死了一半的官兵才捕来食人熊,正要处死的时候,被王家将领截去了。王洪武秘密饲养了这头巨熊两个月,虽然一直困在笼子里让巨熊精神萎顿,好在身体底子余威仍在,在运来木兰围场的路上已经饿了几天,此时巨熊正饿得燥动不安,王洪武挥舞着一条撒满了西域香料的人腿,血腥味吸引了笼子里面的巨熊,王洪武将人腿往远处一扔,打开笼子,巨熊得了自由顿时往前一冲,追随着人腿而去。
巨熊在路上吃掉了那条人腿,就有穿着铁疙瘩一点人味不露的士兵负责接应,士兵拿着一条新的人手继续往前一扔,就这样不断接力,众人吸引着巨熊一步一步狂奔而去,而巨熊前进的方向,正是皇帝队伍所在的方位!
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骚动,王洪武挥手命人跟进,离得近了,才听见内容是:“护驾!护驾!”、“快来人补上空缺!”、“皇上在这边!别让它过来!”、“皇上小心!”、“王将军呢,叫他过来护驾!”……
在一片混乱吵嚷之中,王洪武大吼一声:“皇上!臣等听见熊吼声,前来救驾!快来人将皇上护送出去!”
“太好了!是王将军!王将军来了!”
王洪武策马走出树林,只见那一片狼藉的包围圈里,已经有瘦小的树木被巨熊一掌拍断,倒塌的时候还砸伤了人,皇帝被甩下马倒在地上,正在被一群人包围在边缘,尽管人群想尽办法引开巨熊,却因为聚集在皇帝身边的侍卫太多,让闻惯了人味的巨熊紧追不舍。王洪武见状恶劣一笑,拿起手边的弓箭,张弓射箭,瞄准的目标却是熊的眼睛,熊一下子被击毁了一只眼睛,立即陷入狂怒状态,再也顾不上戏弄这群猎物,而是疯狂发泄向周围攻击!
王洪武做的根本不是引开巨熊,而是激怒巨熊在原地狂暴。人群连连发出几声惨叫,此时南宫颜宁却是终于骑上了马,他不顾周围的景象,马鞭一抽就往外围狂奔而去,竟是让南宫颜宁顺利逃脱了!
王洪武脸色一沉,他策马绕了个圈,躲在隐蔽的树后,面向着南宫颜宁的后背,随即张开弓箭,瞄准了两秒,放手射出,那根箭穿过混乱惨叫的人群,在破风声中朝着南宫颜宁飞驰而去,南宫颜宁若有所感地勒马转向,骏马一个跳跃,那根箭就击中了南宫颜宁的大腿!南宫颜宁惨叫一声,只能死死握住缰绳,双手抱住马背不让疾跑的马把自己甩下去,南宫颜宁咬牙忍痛往着树林外围挥鞭冲刺。
转向后的南宫颜宁迅速跑出了王洪武的视线,层层树影挡住了人影,木兰围场终究不是宫廷园林,这里的野生千年树木长得额外茂密粗壮,王洪武只能遗憾地转身返回狩猎巨熊的现场,他使着眼色,操纵一群忠于王家的下属围猎皇帝那边的侍卫,等御前侍卫们在巨熊袭击下死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击杀巨熊。
南宫颜宁跑出树林后,松懈之下终于体力不支,摔下了马,好在外围等候着的一群太监官员已经看见了南宫颜宁的惨状,众人惊呼着一拥而上,将南宫颜宁围了起来,南宫颜宁很快被抬回了附近的营地。
今晚的皇家营地额外吵闹,燃烧着的篝火额外明烈,主营帐附近无数太医进进出出,宫人侍卫将主营帐围得水泄不通,连绘澜也无法探望,南宫颜宁自打一回来就有人通报绘澜出事了,可是绘澜也只能在这里干等一下午,在人群旁边拿着手帕轻拭泪水,红桂在旁边直心疼,劝道:“娘娘,您哭得奴婢心疼,别再等下去了,现在还这么忙,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娘娘先随奴婢回去歇息吧,不能皇上还没好,娘娘的身子就先垮掉了。”
绘澜只能最后一次抓住路过的太医问话:“皇上现在怎么样了?”太医擦擦汗,见是皇后娘娘拦他,只能快速回道:“皇上受了内伤,还被乱箭射中了大腿上的血脉,皇上失血过多,至今还在昏迷中!现在院使正在给皇上拔箭,恕微臣先行一步,微臣还要去拿工具。”
绘澜无奈,只能跟红桂回去休息。红桂使人端上晚膳,绘澜用过晚膳后,又在木桶中洗了添加安神香料的澡,直到临睡前,皇帝所在的主营帐也没人来通传,绘澜只好勉强睡下,她心神一片混乱。要说绘澜有多深爱南宫颜宁,或许是这辈子的遭遇太阴差阳错,她始终难明白那份帝王爱意的真伪,与其说她是因为爱情,不如说她是恐惧,南宫颜宁要是就此倒塌,有虎视眈眈的王洪武在侧,她无法想象这会有多可怕,这场宫变中,她能不能保全身边的人们都未可知。
浅睡到凌晨丑时,有侍女风风火火地冲进营帐,绘澜立即被动静惊醒,她顺手披上外袍,反倒把侍女吓了一跳,侍女冷静下来急速道:“皇后娘娘!皇上刚才醒过来了!皇上要见您!”
绘澜匆匆前往主营帐,连腰带都是草草系上,绘澜披着头发冲进门,主营帐只有几个太医值班守夜,绘澜绕过屏风就见到了神情虚弱的南宫颜宁,绘澜心疼不已,上前握住他的手,南宫颜宁见到心爱的女人,宽慰地一笑,反握住她的手。
随后,南宫颜宁焦燥地说道:“此事有蹊跷,那般凶残的巨兽不可能是木兰围场饲养的,木兰围场是皇家的习武场所,不是夺人命的荒山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