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隗刚想走,就被梁桢扯住。
她还想再去那个小巷里看看,在酒楼里碰见的奇怪男人是否还在。
途中,也就将男人的事告诉了他们。
宋隗挤开边上的江傅之,“中毒?”
“看着有点像,但我没敢久留。”
趁着夜色进了小巷,巷子内却异常干净,一个人影也无,只好回了客栈。
宋隗点了满桌的菜肴,兔精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商行的伙计说前几日衙门着火了?你知道吗?”梁桢眉头一皱,又想起城外遇见的怀孕女人,“对了!你认识孙良吗?”
宋隗脸色一变,“你见过他?”
“你给他妻子治过病。”梁桢肯定道。
“只是试一试。”他放下了手中筷子,瞥了几眼其余人,见梁桢没反应,继续道:“我也只是试试,毕竟这样的事少有。”
“真是身首离合?”梁桢压低了声音。
宋隗点点头。
“怎么会?这伤可不浅。”
“因为不是人干的。”
“可裴云说那是刀伤。”
妖杀人,怎么用起刀来?
宋隗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江傅之,凑近了边上的梁桢,垂头低语,“当然能,人家是妖,又不是未开化的野兽。”
梁桢跟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江傅之,却引起了江傅之注意。
“宋公子有话可以直说。”
“江大人会错意了,我不过就事论事。”宋隗笑笑,敲了梁桢三下,打着哈哈就转了话题,“至于前几日的衙门失火,也确有此事,只是我不太了解。”
“宋公子有医死人的本事,衙门也没请你去看看?”江傅之道。
“你也说了是衙门,怎么会就这么信我一个赤脚大夫。”
“那女人可说你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梁桢总觉得他们两人讲话语调都是阴阳怪气的,忍不住出声打断。
宋隗对着梁桢啧了一声,嫌弃道:“找我治病又不用多少钱,可不是神医吗!”
他喝了一口酒,又道:“不过为何着火这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
“要说就快点说,一抽一抽的做什么?”梁桢白了一眼宋隗,十分不满。
“这火,是衙门自己人放的。”
宋隗的话让江傅之一怔,他自己却不再开口。
梁桢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在酒楼里说的话来,“衙门在养怪物?”她声音轻得像是在嚼弄空气。
难不成是真的?
“你知道孙良失踪了吗?”梁桢理了理思绪,又转头问道。
宋隗夹菜的手一顿,“失踪?”他有继续伸手夹菜,“也许是回家了。”
梁桢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就是从他家来的,在商行没找到他,有伙计说,他在商行掌柜家私宅里。”
“那不就是没失踪吗?”
“但却是衙门的人在照顾,还是在商行掌柜的私宅里。”梁桢继续道。
闻言,江傅之眉头微蹙,“衙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照顾一个无关的人。”
“且孙良命格特殊,他不可能有事才对。”宋隗也跟着点头。
“不清楚,所以才要探一探。”
“我去衙门试试。”江傅之话音刚落,宋隗又阴阳怪气地出声。
“江大人不练练再去?”
江傅之对着他礼貌地笑笑,没再理他。
兔精不知道饿了多久,埋头苦吃到现在才抬起头,只听到她们说什么衙门私宅。
吃饭吃得他头脑发晕,听见有自己知道的消息连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有家人特别怪,外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宅子,我钻了进去,才发现全是官兵!”
宋隗眼神变得凌厉,“在哪儿?”
“就附近,那周围孩子少,我也不常去。你们现在要去?”
梁桢看了眼宋隗和江傅之,“明日去吧,江公子再练练?”
“好。”
唤来小二收拾了桌子,准备今晚稍作休整。
兔精见大家纷纷往厢房外走,也要跟着走,却被宋隗一把抓住。
宋隗揪着他衣领,恶声道:“我给你下了蛊,你不能理我太远,不然就会自爆而亡”
说着,比了个爆炸的手势,“给我老实呆着!”
梁桢回了厢房,想起宋隗在他手臂上敲的三下,有些无语。
没想到小时候用来换好处的西游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硬撑着到了半夜,果然见宋隗爬窗过来。
“有必要吗?我们都是各自一间,又是三更半夜,怎么会被发现。”
宋隗跳下窗,“你不懂!”
“有什么事一定要半夜讲?赶紧说!”梁桢连床都懒得下,裹紧了被子。
“那个孙良他夫人的事,你知道的,我道法差得很,就这身首离合的事情,要是出现在我面前,我一般是干不来的。”
“什么意思?”
“跟着师父那么久,我最熟悉的就是这招,因为师父一直在教我。”宋隗顿了顿。
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伤人的妖抓到了?”
宋隗摇摇头,“抓不到,我初到平岚就跟着孙良了,他命格极怪才惹了我注意,虽易招惹妖邪,但都能绝处逢生,当时他刚娶新妇时我就觉得不妙,后来也果然出事了。”
“天煞孤星?”
“算是。”
“可是她现在还有孕了,算了先不说这个,那个妖怎么回事,你怎么抓不到?”
宋隗白了一眼她,“拜托,我一个医师,哪来这个本事?”
“真没用。”梁桢低头轻声怼了句。
“你说什么?”
“没有,说你辛苦了。”梁桢扬起笑来。
“那妖怪得很,明明在我眼前,一剑刺下去,却又突然不见了,消失的极其快,一点痕迹也无。”
“能看出来是什么妖怪吗?”
“化了人形,看不出来。”
梁桢低头沉思,这企图杀害孙良夫人的妖邪会与孙良的‘失踪’有关吗?
“那衙门着火的事,你真的知道的不多?”
宋隗的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衙门消息守得很严实,至于那个男人在酒楼里所说的...”他摸了摸下巴,显得有些犹豫,“我往日里经过衙门,确实能感受到些什么,只是衙门里见血不算少,有些鬼怪也算正常,不过是些无害的玩意儿。”
“就这样?”梁桢感觉一通下来,怎么最后还是什么消息都没到手。
“那不然?我又不是什么捕快,哪儿能查得那么清楚。”他又转身爬上窗,“其他的,等明天看过那个商行掌故的私宅后再说。”
他说罢转身又要拴着房檐爬回去,被梁桢一把抓回来。
“走门啊!走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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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街道空无一人,昏黄的灯笼挂在宅前,投下的光影长似鬼魅手指,紧紧掐着门柱。
院落深处,男子压抑的呻吟声隐约可闻,院门口的官兵眉头拧着,对着院子狠狠剜了一眼。
“整夜整夜没完没了的,怎么就那么倒霉,分到这个怪差事。”
“忍忍吧,一夜三钱银子呢,不赚白不赚。”同行的官兵打了个哈欠,劝道。
“这人在里面做什么呢?”
“说是治病呢?”
“真的?那不会染到我们身上吧?”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来的时候没跟你说啊?就是骨头断了而已,染不了!”
他四处探探,见四周无人,伸着脑袋往院里看,却被另一人拍了一掌。
“你不要命了?都说了我们不能看。”
“要真只是断了腿,怎么还怕人看?”
另一人被他说得一愣。
倒也是,这有什么看不得的?衙门大费周章在外面布了守卫,怕不是在看守什么贵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上前去。
透过纸窗,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戳个洞看看?”
沾湿的小指悄无声息地刺穿纸片,一人凑近了往里看。
床榻上男人不断抽搐着,双手扒在脸上,痛苦的叫喊声透过指缝传出来。
“欸,还真不是骨折!”男人压着声说了一声。
明明是微弱的低语,却不知怎么的,引起了榻上男人的注意。
男人突然停下抽搐的动作,像是平静了下来,放下双手,背对着官兵的身子缓缓转过身。
男人脸上是一张极其不相称的脸,面容清秀,眉如新月,嘴唇柔和。
这分明是张女人脸!
榻上男人突然长大嘴,唇角裂开,像是要将官兵吞入腹中一般。
官兵连连后退,跌倒在地,双目瞪圆,发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