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好久不见!”宋隗坐在桌后,笑意盈盈。
梁桢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宋隗了,就连他被留在了哪个地点,方荀也不肯告诉他。
她细细地回想,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的记忆就变得不清晰了。
拾起一旁的小型门闩,梁桢右肩稍后,抬手就往宋隗身上砸。
裴云被吓了一跳,连忙躲避,又怕宋隗被击中,转头一看,却见宋隗手里正牢牢抓住那个门闩。
这一下,倒确实是宋隗没错。
梁桢自小就和宋隗随方荀游走四方,方荀顾不上他们的时候,都是宋隗在照顾她。
两个人岁数本就差不了多少,宋隗照顾梁桢照顾得得一团糟,照顾自己也是一团糟,到头,还是办完事回来的方荀收拾。
年纪稍稍大了点,二人便开始跟方荀学点东西,一开始都是听符描符,后来宋隗就不愿意了,非说要学点别的,方荀揍了他一顿,丢给了他一本医书。
而平日里练哪些花拳绣腿,他们也找不到人练,就养成了互相打的习惯,也幸好方荀也不会什么厉害的武功,他俩的武功也就跟着差。
也就是那个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
多数人,尤其是从身形上看就不太会武的大多数人,见到有东西迎面飞来,第一反应是躲开,宋隗从小却每回都要凑上来,被砸上了好几次,才养成次次都能接到梁桢偷袭的本领。
“你来干吗?你治不了!”,梁桢面无表情地坐下,心中有些生气,不肯看他。
方荀不肯告诉他宋隗在哪儿,宋隗也这么多年连个消息也不送来。
宋隗头探到梁桢眼前,凑得极其近,“还生气呢……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手腕处吃痛猛地后退,挥舞着手臂,“什么东西啊!给我下来!”
手臂上赫然是一条绿影,是江傅之。
江傅之早在宋隗走近时就蓄势待发了,见他真凑得如此近,心里大骂一声登徒子就冲了上去。?
梁桢吓了一跳,发现是江傅之窜了出去,赶忙上前帮忙,最后还是在宋隗手腕处留下两个血洞。
“它没毒吧?”宋隗按了按伤口。
“应该?”
“什么叫应该!?你养的!你不知道?”
梁桢挠挠头,“也不算是我养的。”
“捡的?不是我说你梁桢,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什么都往家里捡?”
“你没给他说说吗?”梁桢没理会宋隗,目光落在裴云身上。
“就问了谁能治动物,他就贴上来了。”
“诶?什么叫贴上来!我是看你有缘。”宋隗反驳道。
“真能治?”梁桢不觉得宋隗有这个本事,他的医术也就跟她的法术一般差吧。
“看看呗?”宋隗拎出包袱,大大小小的盒子布袋摆了满桌。
梁桢将江傅之放到桌上,江傅之仍恶狠狠地盯着宋隗。
最左侧的盒子却在此刻疯狂摇响,宋隗眉头紧皱,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对略显破旧的朱红色铃铛。
梁桢顿了顿神,看着不停震动的铃铛,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宋隗说道:“哦对了,他是妖。”
“什么?”宋隗一哽,一把盖上盒子,“你还把妖捡回家了?”
“也不算是”梁桢顿了顿,“他是当朝监察御史,江傅之。”
“你是说,他本来是人?然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梁桢瞧了一眼在桌上已经缩成一团的江傅之,“你先别管这个,先看看他的伤。”她举起江傅之,放到了宋隗手掌心。
宋隗才按了按江傅之的伤口,就确定道:“是蛊虫。”
“这么快?”
“就是普通的噤声蛊,能有多难辨认。”宋隗东找西寻拿出个药丸来,“很好解的。”说着用力掰开江傅之的嘴就塞了进去。
“你别把他噎死了。”梁桢话音未落,就听江傅之用力咳了两声。
“还真好了?”裴云好奇地凑近。
“理远点。”江傅之突然出声。
“最简单的噤声蛊,市面上也不难得,也许是被人暗算了。”宋隗收拾了东西,又对着江傅之问道:“你是被人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本就是妖?”
江傅之沉默一息,“本就是...妖,不太会变。”
“我还以为只有刚出生的小妖不会变,你怎么也不会?”
江傅之没有回答。
“要怎么让他变回来?”梁桢见江傅之沉默,只好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办?找个妖教他呗!”
“妖哪儿有那么好找?”
宋隗拿出铃铛,怼了怼梁桢,“师父给你的罗盘呢?”
他接过罗盘,将铃铛悬在其上,铃铛悠悠旋转起来,随着铃铛的旋转,罗盘猛地摆动两下,最终指向了一个确定的方向。
“喏!这不就有了?正西南....”宋隗晃动了两下铃铛,罗盘指针又缓缓转向另一个方向。
“正东南...外城。”他把罗盘往梁桢怀里一抛,“走吧,给他找个师傅。”
梁桢抓起江傅之,和裴云连忙跟上。
天色渐晚,宋隗照着罗盘带着她们左拐右拐,进了了荒凉的宅院。
宅院像是荒废了很久,杂草丛生,茂密处甚至长了有半人高。
“这里有妖?”裴云握紧了身后重剑。
梁桢刚想出声,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冷意,利落地转身,向前方掷出符箓。
随着一声巨响,院墙角落霎时布满烟尘,勾画出个人形状来。
“咳咳....咳咳....大师!冤枉啊大师....”那东西不过半人高,又佝偻着身子不停咳嗽,显得更加矮小。
宋隗定了定神,直接上前去,拽着那人的衣领,将人拖了出来。
“大师...大师!为什么也没做啊!”
宋隗将他往梁桢眼前一摔,“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人见梁桢手中还捏着符咒,直接跪坐在地,“大师!我不过是平日里吓些孩子骗点吃的,罪不至死啊大师!”
梁桢蹲下身,盯着他瞧了瞧。
是个圆头圆脑的矮小男人,头顶有些秃,鼻梁矮矮的,人中也短短的。
“你是什么妖?”
那妖被梁桢突然的靠近吓得不敢动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兔...兔子。”
“好难看的兔子。”裴云突然出声。
谁知那兔精闻言,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大师大师,你就放过我吧?我长这样,讨点吃的也不方便,这才平日里吓些人,从没害过人啊!!”说着,便大哭起来。
宋隗被他哭的心烦,从身后踢了踢他,把兔精吓得弹跳起来。
“没说要杀你,你帮个忙,我们就给你饭吃。”
兔精准确的抓到了‘饭’这个字眼,“大师您说!”
梁桢伸出左手,江傅之从她袖管里爬了出来,“教他怎么变成人形。”
兔精见到江傅之,猛地后退,“教...教他?”
梁桢点点头,就连江傅之也出声道:“多谢。”
兔精唇角抽搐,“不...不客气。”
见兔精答应,余下几人便在宅院内四处逛起来,兔精凑近了江傅之,低声道:“兄弟,你都做那么多年妖了,还不会变形?”
“这么多年?”
兔精身子后仰,半眯着眼打量了江傅之一番,“我瞧你这道行得有千年吧?不可能不会啊!”他摸了摸下巴道:“不会是被这群歹人所害的吧?”
江傅之在听到兔精怀疑他有千年道行时,就已经心下发沉,“快教吧,我要如何做?”
兔精见他不肯回答,哼了一声道:“深吸一口气,感受你的妖丹。”
“怎么才算感受到?”
“就....你就找找腹周有没有热热的地方。”
江傅之闭上眼,深呼吸,一寸一寸地在腹周找起来,果然找到一处热源。
“然后呢?”
“如何使劲,将这股热气充满整个身体。”
嘭的一声,杂草堆中突然出现个**着男人来。
“啊啊啊啊!兄弟!你连皮都不会化啊!!”兔精尖叫一声,引起所有人注意来,“快快!快变回来!”
众人目光刚要移向江傅之,他又突然变回了蛇样。
“你这样不行啊,还是得逃出来多学学。”兔精压低了声音,“你认真想想,被人豢养的妖能是什么好下场,他们不过是图你样貌新鲜!”
“要怎么做?”
“诶呀,得先离开他们啊!我跟你说....”
江傅之叹了口气,“我说衣服!”
“噢噢,你得把这股热气传到每一寸皮肤,然后想象一下衣服的样子。”
江傅之点点头,这回倒是成功了。
看了看快要变得陌生的双手,攥了攥拳头,从草堆里撑起身来。
梁桢等人在宅内找了一圈,也寻了回来,见江傅之正拍打的身上杂草,好奇地凑过来。
“欸?还换了身衣服!”梁桢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身上已经不是一贯的靛蓝色衣袍,反而变成了墨绿带黑的衣袍。
"连花纹都有,好神奇。"宋隗跟着梁桢也要上手摸,却被江傅之一掌打下去。
“宋公子,这于理不合。”
宋隗暗地里白眼,把梁桢正摸他衣服花纹的手也收了回来。
“行了回去吧!”宋隗俯视着兔精,一把抓起他,“你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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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