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单位打了一次电话,又苦苦缠着医生沟通交流,我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单位说医生同意就可以来接我出院,而医生则说,只要单位来接就可以出院,很明显我是一个皮球,被两边踢,出不去的。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再也没给单位打电话,也明白自己把单位的许多人都坑害苦了,不好意思再叨扰单位,自己都没脸再见他们。
即使单位愿意接我回去,恐怕在单位待的也不自在,而回家更是不可能,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服役还没结束,没有退伍,我是回不去的。
认清现实,我也只有颓唐的认命了,精神四科寡淡如水的日子,一天天的吞没了我。
在精神病院每天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像行尸走肉,漫无目的,迷茫空洞的混着日子。
很快,我就和其他病号一样,在病房里来回无聊的走,或躺在床上发呆,整天无所事事。
冷静下来的我,怎么也想不通就成了精神病,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好端端的,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啊,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回想从前正常的生活,我心里充满了懊恼与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啥要脑子发热来当兵,安逸舒适的大学生活它不香嘛,真是一个贱骨头,现在身陷囹圄,满意了。
失去自由,身陷囹圄般的精神病院时,我才猛然觉得,在炊事班累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太清闲啥也不干,像猪一样无聊的待着才是痛苦,此刻只要让我回到炊事班,啥活我都愿意干,绝无半点怨言。
我也不觉得性格暴躁的薛志健有多么的坏,甚至觉得他挺好,也不觉得向前兄爱装X,反倒清楚的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自己非要用自己的标准去框定要求别人,像一个尖锐的臭石头。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自己舒服一点罢了,我凭啥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人家呢,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最后我又想起了那个喜欢的她,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了喜欢,只剩下麻木、疑惑、悔恨与迷茫。
这一刻,我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为当初疯狗般口无遮拦说出的话而愧疚、汗颜,竟然说什么打飞机,要把第一次给人家,真是没想到自己竟说出那么恐怖、令人恶心的话,看来自己不仅无能,而且也并不是啥好东西。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这个惩罚太重了。
还有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声音,自从进了精神病院,也都消失不见,我似乎被那神秘的力量抛弃了。
一开始进来,我还试图寻求联系,希望那神秘力量再次出现,带我离开地球,结果徒劳无功,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确是病了。
全都结束了,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真是搞笑啊。
身穿病号服,与从前的精神小伙简直判若俩人,活脱脱一精神病。
精神药物带来的副反应使我嗜睡,而且饭量大增,总感觉吃不饱,身体很快就走了形,脸胖了起来,肚子也慢慢挺了起来,像孕妇似的,脸部、额头冒了一层红色毒疹,看的令人害怕。
一天,余医生查房,见我脸上的胖肉,他凝视看着我说:“徐志坚,你少吃点,才进来多久,看胖成啥了。”
我眼神呆滞,不好意思,尴尬的冲余医生傻傻一笑:“嗯。”
离开时,余主任看着我问道:“你有病没?”
看着余主任,我诚恳如实的回答:“有。”
我没再像以前那样,争辩说自己没病。
听了我的回答,余主任啥话也没说,他满意的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了病房,满意的像是一个大将军。
不过,我心里明白自己是没病的,或可以说曾经我是精神病,但现在病已经好了,但我必须回答承认我有病。
在精神病院,要承认自己有病,这才能说明你病好了,或者说明你不是精神病。
在精神病院,只要是病号,只要有人你问:“你有病没?”
病人基本都会说:“我有病。”
有时病人还会互相问:“你有病没?”
“我有病,嘿嘿,你有病没?”
“嘿嘿,我也有病,哈哈。”
“哈哈,对我们都有病,我们是精神病。”
“哈哈,对,我们是精神病。”
然后俩人笑着握手,或勾肩搭背的散步。
“我有病”这是精神病院里医生问病人,病人回答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