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瞎子一边刷牙一边接着吴三省的电话。院门被敲响,灵儿跑去开门,阿宁和一个美国佬站在门外,美国佬叫老高。
“阿宁!”
阿宁似乎看不起灵儿这个盗墓菜鸡,她目光注视着张起灵,直言道:“我想请你和黑瞎子走一趟塔木陀。价钱你们定!”
张起灵没有答话。瞎子闻声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又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上的水珠。
“哟!稀客啊!怎么想着来找我们了!”
老高用腔调奇怪的口音道:“二位鼎鼎有名,我们老板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瞎子笑了笑,“接活没问题啊!我们可是明码标价!但是,有个条件,我徒弟也得去,同样的出场费!”
“自然!小哥在道上的规矩我们都懂。”阿宁面不改色,甩了一把钥匙过来。
瞎子抬手接住钥匙,钥匙头被白布胶带缠绕了一圈,上面用蓝色的墨水写着306。白布颜色发黄,甚至有些发霉。他拎着钥匙上的绳子在空中晃了晃,笑问:“这是何意?”
阿宁道:“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在青海格尔木的疗养院里,有一个青花瓷盘,现在需要你们尽快赶到那里去,把青花瓷盘带回来。我的人会在外面接应你们!”
灵儿听到青海,不由得心中一紧,当年西沙考古队就是被带到了青海一带,只是具体位置不得而知。于是便问道:“阿宁,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阿宁嘴角一斜,“这不是你们该打听的。”
瞎子哼笑,“那我们收拾一下。”
阿宁雷厉风行,“不用收拾,装备我们都准备好了,三位,启程吧!”
灵儿递给张起灵一个眼神,虽然这一趟可能和当年的西沙案有关,但她现在只想去找西王母宫,其他人的生死她管不了。张起灵却示意她他自有打算。灵儿无奈,跟着小哥和瞎子直接上了阿宁的车。
“老板,钥匙开哪个门总能说说吧!”瞎子笑道。
阿宁打了个眼神,外国人便把一盘录像带插入了车里的老式录像机里。
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车载屏幕,几秒雪花之后,镜头出现了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又过了几秒,一个身着寿衣样的男子在地上爬行。
灵儿觉得此人身形熟悉,下意识凑近了些,地上的男子正好突然抬头,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录像带的内容就在停在了这里。
灵儿被吓得一个激灵,张起灵和瞎子显然也很吃惊。
阿宁道:“这盘录像带的寄件人,写的是吴邪。我知道不可能是他,寄件人写他,是为了保证东西能到我手里。他也收到了两盘录像带,寄件人写的张起灵,一样的道理,只是为了保证东西能到吴邪手上。我昨晚带着录像带去找过吴邪了,这视频里的人和他一模一样,但他显然不知情。这把钥匙,就藏在录像带里。”
灵儿心知视频中的人就是齐羽。消失那么多年的齐羽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她难以接受。
比起张起灵,瞎子的神情更为严肃,他看了几眼录像带上的男子,就摆手让那个外国人关掉了,一路无话。
这辆依维柯以平均时速200公里的速度飞驰,驶入青海后,灵儿一直观察着窗外的风景变化,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样子,车子停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灵儿来过此地,这里就是当年那辆运载西沙考古队的货车停的地方。
“我在这里等你们,车开不进去。”阿宁打着手电往尽头的草丛晃了晃,“穿过这片草丛,有一个疗养院,根据我们手里的资料,这座疗养院是20世纪60年代盖起来的。当时是给领导住的,在80年代中期的时候,疗养院被撤掉了,这里又改成了戏楼。我要的东西在就里面。”
三人下了车,打着手电就往草丛里去。灵儿把当年的情况再现给张起灵和瞎子听。
“当年估计是车开不进去,所以停在了外面,改用板车托运我们。”
瞎子点头。
灵儿又道:“那很可能西沙考古队就在这栋楼里。”
张起灵道:“不在。”
灵儿一脸懵逼,手电光打到了张起灵的脸上。张起灵侧头躲开灵儿的手电光,将1993年守门期间,文锦一行人进青铜门的事说了出来。
“所以是你把他们送出去的?”瞎子大惊,1994年的时候,他和吴三省在青铜门门口带回了昏迷不醒的陈文锦等人。
“阴兵。”张起灵边走边道。
灵儿又问,“师父,齐羽当时是什么状态?”
“还没有尸变。”
三人边走边说,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一盏昏黄的路灯矗在围墙边,灯头在阴风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听着就令人心里发毛。旁边的木牌颜色发白,上面的黑漆刷着几个大字,“格尔木疗养院”。
“路灯亮着,难道里面真有人?”灵儿小声问道。
瞎子笑了笑,“等人。”
三人相视,悄摸翻过铁门,轻声落地。院子里的荒草长来有人高。窸窸窣窣穿过院落,来到一栋楼门口。
他们利落地从一楼的窗户爬了进去,厚重的霉味袭入鼻腔,昏暗的屋子尽头,一把腐朽的长椅横放,蜘蛛网到处都是,地上的木板残破不堪,有很多地方已经塌陷。
“录像带里那间屋子!”灵儿指着那把破旧的老式木长椅,“齐羽就是从后面爬出来的。”
瞎子点头,“走,过去看看。”
绕过长椅,有一道旋转楼梯通往二楼。
“有脚印。”灵儿手电的光线照在楼梯上,“而且这些脚印看起来很新。”
张起灵摁下手电光,瞎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脚印,一直上到了三楼,摸到306,房门竟然已经被打开了。
灵儿兀自咽口水,要不是身边有两个厉害的角色,这种探访鬼屋的行动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参与的。
进到屋里,屋子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坨,已经发霉腐烂。床边有一张木头写字台,写字台边有一个大柜子。
张起灵注意到写字台的抽屉是打开的,灵儿打着手电往里照了照,抽屉的灰尘中央空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印子,明显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你们过来看这个柜子。”瞎子招手。
张起灵走过去,柜子靠墙的面板被撤走了,一道楼梯通往地下。
灵儿正检查书桌的其他抽屉,忽然感到脚踝冰凉。她心上发毛,低头一看,一只惨白的手正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吓得抬脚一甩,往后一屁股坐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目光正对写字台上摆着的灰尘扑扑的红色塑料边框的镜子,脚下的手放开了她。她还没回过神,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就在自己的脑门上方,两只眼珠似被剜去,黑洞洞的眼眶周围浸着鲜红的血。
“霍玲!!!”
灵儿大叫着转头,抬手挡住了霍玲无意识的进攻。昔日的芊芊玉手指甲出奇地长,只差一点就要刺进灵儿的脖子。
张起灵还没来得及出手,霍玲闪身冲进柜子,窜到地下室去了。紧接着,地下传来了一声恐惧的嚎叫:“别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底下是哪路神仙?竟然先他们一步!
“不是一头的,要不咱们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瞎子嬉笑。
“不太好吧!”灵儿皱眉。
“下去看看。”张起灵丢下话,率先进到柜子里。
灵儿和瞎子紧随其后,楼梯下到一半,傻眼了!这个捷足先登的家伙竟然是吴邪。吴邪摔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甩着火折子,想要逼退霍玲。
张起灵直接翻身下楼,一个漂亮的膝盖踢,正中霍玲的腹部,直将她推出去几米远,重重地砸在墙上。他没有给霍玲任何反应时间,冲上去掐住了霍玲的脖子,不过也许是念在旧时的联系,张起灵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她甩进了地下室的铁门里。
灵儿跑过去,扶起地上的魂都吓飞了的吴邪。
“你胆子可真大!一个人就上这儿来了?”
吴邪还没开口裤子上的皮带就被张起灵抽走了,迅速扣在铁门上,打了个死结,然后转头就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吴邪瞬间脑子充血,一手揪着裤子一手忙抹鼻血,心说你爷爷的龟毛棒槌,你问我,老子还没问你呢!他咬牙切齿,愣是没敢骂出来。
“你小子速度挺快啊!”瞎子笑道。
吴邪抱怨道:“是我自己想来吗?要不是那些录像带,老子打死都不会来这里!!”
灵儿掏出纸巾给吴邪止血,“先止血。”
铁门旁边的棺材里发出蹬蹬噔的声音,棺材板突然掀翻在地,霍玲的头从棺材里冒出来。
“这他娘的什么机关?四通八达?”吴邪大骂。
“哑巴!”瞎子喊了一声。
张起灵点头。
二人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闪身抬起棺材板就准备盖棺。
“等等。”张起灵道。
瞎子立刻会意,挡住霍玲的进攻,张起灵迅速将棺材里的一个红木盒子拿了出来。两人放手,棺材板子重重地压了上去。
“跑!徒弟!”瞎子大喊,撒开丫子就朝楼梯的方向冲。
张起灵一把揪住灵儿,也冲了出去。灵儿回头看见霍玲再次掀开了棺材板,朝吴邪大喊,“吴邪,快跑啊!你发什么呆!!!”
一分钟不到,跑在前面的三个人已经冲出了格尔木疗养院,灵儿几乎是脚不沾地飞出来的,小哥和瞎子这种亡命的逃跑方式,换谁都吃不消。
“吴……吴邪……还……没……”
灵儿喘着粗气被张起灵塞进车里,车子立刻点火发动。
瞎子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得让那小子长长记性!”
后面传来吴邪的嚎叫:“喂!等等我!”
“停车!”灵儿大喊!
开车的伙计一个急刹,坐在最外面的张起灵迅速拉开车门,吴邪立马跳了上来。他瘫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大口气,蹬着惊讶的大眼睛四下看了一圈,玛德,都是认识的!
老高见着吴邪就高兴,用蹩脚的中文对吴邪道:“Super Wu,有缘千里来相见。”
懵逼的吴邪破口大骂:“你们这帮驴蛋,谁能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坐在前面的阿宁转过头来,“这话该我们问你才对。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吴邪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阿宁,问灵儿,“你们怎么会和阿宁在一起?”
阿宁听了,“怎么?你三叔请得起,我们就请不起了?现在他们是我的顾问。”
“顾问?”吴邪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瞄了眼三人,张起灵已经进入了闭目养神状态,开启了充耳不闻的模式。瞎子嘴角一抹坏笑,“别琢磨了,我们也是混口饭吃。”
灵儿两手一摊,“他们俩确实是被雇来的,我是附赠。”
吴邪被气得说不出话。
阿宁又道:“吴邪,要不要信息共享?”她没有料到吴邪也掌握着一些信息,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出发赶来了这里,在他们之前找到了地方。
吴邪叹了口气,无奈,和阿宁交换了一些信息。不过吴邪没有把从疗养院里带出了陈文锦的笔记本说出来,只说了自己也在录像带夹层发现了钥匙,通过网络查询快件的信息获得了这里的地址。
一番交流,阿宁开始后悔和吴邪交换信息。
吴邪穷追不舍地问道:“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录像带里的内容,还有疗养院里的禁婆,你们有眉目吗?”
阿宁摇头,目光投向了张起灵和黑瞎子并瞪了他们一眼,“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接下来得按他们说的去行动,这两位朋友,很难沟通。”
吴邪心知,问张起灵和瞎子是问不出个头脑来的,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灵儿。
灵儿忙摆手,“你别看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阿宁就没打算雇我,我是附赠。”当然,由于阿宁在场,她有很多话不能告诉吴邪。
吴邪一脸无奈。
灵儿又道:“胖子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别提了。这死财迷,接了个电话,说是有单大活,撂下我就回北京了。”
灵儿忍不住笑了几声,“这确实是胖子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