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最终的结局,哈利,它只是另一个开始——《哈利波特》]
晚霞下,一只手伸向谭果,他背光而站,看不清面容,脖颈和肩膀的轮廓被晚霞勾勒,流畅而温厚。
“走了,回家。”
她伸出手,被温暖的掌心包裹,借力慢慢站了起来。
“回家。”
这几天谭果总是软绵绵的,回去贴住林英就不想松手,他也就任她抱着,丝毫不耽误自己的行动,做好了饭,挖一勺递到背后,勺子被轻轻咬住,再拿回来,被吃的一干二净。
他躺在沙发上看书,谭果喜欢将头埋在他颈窝处,肌肤相贴,她说这样很温暖,他也不再管。
林英觉得这样颓在家里不是个办法,便约了余橙他们一起玩剧本杀,结果拿了个情感本,女一为爱放弃生命,哭得所有人稀里哗啦。
林英擦了擦谭果脸上的泪痕,“我们打羽毛球吧,出出汗,心情能好点。”
谭果这几天都是无可无不可,点点头。
两人在小区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捡了一根折断的树枝放在两人中间当做界限。
可两个懒人打球,最麻烦的就是捡球,每当球落在靠近树枝处,过线的人死活不肯捡球,而另一方绝对要说如果中间有个网,这个球绝对过不了线,于是双方僵持。
谭果最后耍赖不玩了,坐在台阶上赌气。很久没见她这幅任性的模样,林英也蹲坐在她旁边。
黄昏的天边架起了两座彩虹桥,巨大,绚烂,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
“林英,我们去彩虹尽头看看吧,据说死去的亲人都在那里。”谭果朝彩虹伸了伸手,抓空,一切都是虚无。
林英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对她伸出一只手,“那就去瞧瞧。”
两人走了很远,沿着笔直的公路,两旁的高楼大厦渐渐褪去,彩虹更加完整地展现在她们面前,农田一望无际,油油的绿意。
走了很久,彩虹的尽头却不断出现在远处层层叠叠的山间。烟雾缭绕的山谷里,虹桥似乎就在那里扎根,如梦似幻。
谭果忽然停下脚步,笑着说:“不找了,他们在这么远的地方,肯定不想打扰我们。”
蓝天悠悠,雨后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农田的作物带着雨露微微散发着湿气,一只白色蝴蝶于空中戏风,忽上忽下,薄如蝉翼的翅膀飘飘摇摇,却始终坚韧不倒。
忽而,蝴蝶落在林英裤兜边,疏懒地拍打着翅膀,万物仿佛静止,只有两颗此起彼伏的心跳。
“兜里是什么?鼓鼓囊囊的。”谭果笑着指。
林英忙伸手遮住,惊扰了蝴蝶,向身后的彩虹飞去,“没什么,杂东西。”
谭果可不信邪,伸手就要去掏,林英来不及捂,被她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你不会要求婚吧?”谭果玩笑着看着深灰色的小盒子,质地坚硬,看着很贵重。
“你愿意吗?”谁料林英忽然严肃起来,眼里没有半分玩笑。
谭果这才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巴子,话题推到这一步,她开始支支吾吾。林英笑着把盒子拿回去,正要打开的一瞬。
“我愿意。”
他愣住了。
之前考虑到谭果家里的情况,不适宜这么快求婚,他买了一条项链,没想到……
项链拿出来的时候,谭果也有些语塞,林英绕到她身后,将项链轻轻挂在颈间。
“我不知道彩虹背后有什么,但如果是你要去看,我会陪着你。”他将谭果转过来,目光里流水潺潺,身音低沉了几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缓缓说,“刚才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可不要后悔。”
他的吻俯身落了下来,轻轻柔柔,缠绵缱倦。
远山传来一两声幽远的鸟鸣,回荡在山谷间,遗世独立。
谭果又投入了实习生活,比以往更加热烈,更加投入。为了帮助小所招揽案源,她跟随高律出入各种场所,羽毛球、乒乓球、台球,样样摸了点皮毛,一会儿顺着当事人的话头,说自己是佛教信徒,一会儿去清真参观,又表明自己对□□的信仰。
整个人恍若又变了个模样,精神焕发。林英仿佛看到高一刚开学时,她的转变,永远将悲痛深埋在心底,以更加坚硬的外壳面对残酷的世界。
以至于当谭果深夜不归,他被叫到GAY吧去接她时,才隐隐透出些怒气。
“怎么什么地儿都有你,上次在市医院骨科发律所宣传册的教训还没长够?”
林英嘴巴上不饶人,手里把谭果扶得稳当。
谭果走得歪歪斜斜,“这不是为了案源需要嘛,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喝。”
她怎么不记得,上次被高律派出去市医院骨科发宣传册,她可是下足了决心,直到被一个病人家属破口大骂发人血财,最后被医院保安撵出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回到律所后因为当事人没拉到,又被高律给苦口婆心说了一顿,说干这行一定要豁的出去,死要面子,不如劝她早点退出。
林英看着心疼,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入秋后的夜风带着几丝寒凉。
“以后我赚钱了,先去买个车,不论你去多远,都能在我车上舒舒服服地回来。”
谭果喝得迷迷糊糊,“对,我们还要买个真正属于我们的房子,不用太大,三室一厅就可以。”
“北京三室一厅,你这是要了我的命了。”林英调侃道。
谭果不管他,顾自说,“阳台的光线一定要好,可以种几株绿植,客厅要够大,来了客人可以活动得开,我还想要一个懒人沙发,光是想想缩在里面看电视,就觉得幸福。”
女孩仰头面对着他傻傻地笑,林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抬头时,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不禁怅惘。
卧室里第二天醒来,还弥漫着淡淡酒精的气息,谭果翻了个身,身边的林英照顾了她一夜,正睡得沉。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本想去做早饭,手腕上忽然被抓住,朝后仰去。
“醒啦?”谭果笑得有些僵硬,毕竟昨晚太疯狂。
林英嗯了一声,将她抱紧,“再睡一会儿。”
她不敢动,只能静静地听着林英的呼吸,忽然旁边电话一响,谭果猛地起身,头顶磕在林英下巴,这下子他彻底清醒了。
谭果一边接电话,一边转身轻揉林英的下巴,脸上带着歉意。
“谭果,快来所里,上回你去骨科有成效了,孩子点名要你在场。”
谭果听闻后一激动,手劲一扭,差点把林英的下巴给掰下来,原来这就是知恩图报啊。
于是她匆匆往律所赶,留下林英一个人在床上凌乱。
里面的姑娘看见谭果一下子就扑过来了,谭果在医院混的时候,看见有小孩害怕打针,被家长狠狠训了一通,她上去制止那位家长,还细心地引导小孩不要害怕,打完针就有糖吃。
这一切被旁边的姑娘看到,她拿着手里的棒棒糖,从兜里掏出一个新的递给谭果,“姐姐,打人是不对的吧?就算是爸爸妈妈也不能打自己的小孩。”
谭果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兜里拿出一个白巧克力和她交换,笑眯眯地蹲下说,“打人当然是不对的,自己的孩子不听话,应该讲道理,而不是暴力解决。”
“姐姐你来医院是因为得病了吗?”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问。
谭果倒从来不会放过潜在客户,将手里的宣传册递给小姑娘一份,还细心给她解释了,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她们。
没想到小姑娘真的来了。
带着一身淤青。
小姑娘叫静涵,目前还在幼儿园大班学习,今天是和自己妈妈一起来的,孩子指定要见她,她妈妈还以为谭果给自家孩子下了什么药。
原来她这几天给静涵洗澡的时候,发现孩子身上多了些没来由的伤疤,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不小心摔的,后来青一块紫一块越来越多,甚至有的地方划破了口子,她才觉得奇怪。
上次谭果在医院里看见她们 ,是正要去给静涵开些伤药,妈妈在一旁缴费的空挡,让两人有了说话的空间。
“我们要告那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欺负我家孩子。”静涵妈妈义愤填膺地说。
静涵说自己身上的伤是另一个小女孩给摸出来的,小女孩叫时雨,比静涵大一岁,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形影不离,家长之间关系也不错。
“那时雨姐姐为什么要打你呢?”高律捏细嗓音问,让谭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姐没打我,摸了我。”
再问多少次,小孩子都是这个答案,让静涵妈妈怀疑是时雨那边有问题,这几天偏偏上门找她们家,都不在,气不打一处来,看见静涵手里的律所宣传单,就找了过来。
众人陷入沉默,查案毕竟不是律师的事情,高律还是建议静涵妈妈先报警,真的涉及侵权和赔偿,再来找律师不迟。
谭果看着静涵被妈妈没好气地扯着往外拉,又想起医院里的对话,不仅心里一紧。
“爸爸妈妈打自己的孩子也是不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