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口不平气把天埋怨!
忆往事不由人珠泪不干。
老爹爹在朝阁官高爵显,
谁不知开唐国公殷开山。”
说是迟,那是快,林英拉着谭果就往楼下跑。
没跑两三步,却拽不动了,回头看谭果的另一只手被那大叔紧紧拽住,女孩的眼泪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瞬间喷涌而出。
“你快去找人救我,你太瘦了,打不赢他的,呜呜呜……”
“啊呜呜呜……”
谭果情绪**还没到,却被身后更大声的哭泣给掩盖,两人愣愣地看向他。
一米□□的大汉,肚子因为常年的应酬显得滚圆,缩在墙边,脖子上的肉堆地一圈一圈,整个人哭得五官乱飞,口齿不清。
依稀间听到他说什么离婚,破产,孤身一人。
原来这房子本就是他家,因为生意亏损,在年前抵给要债的,老婆孩子都回了娘家,一纸离婚协议,没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留他一个人。
“你想他们吗?”谭果不再挣扎,蹲在他面前。
男人哭得像个小孩,哽咽地点点头。
他只是差一个宣泄口,一个能静下来听他说话的人。
生意失利,他绞尽脑汁不牵连家里,银行借钱达到上限,高利贷面前犹豫不决,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他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妻子却早就看到他的异常,他却整日买醉,自我陶醉于自己的牺牲和奉献,却全然不闻别人是否愿意接受他所谓的施舍。
一纸离婚协议,还有一张银行卡,上面是房子卖出去的全部款项,够他偿还债务了。
他们却都走了,在他自以为是保护,却沉迷于讴歌自我的付出,生生将他们给推开。
“那你就去找他们说清楚,心平气和谈一谈,他们如果愿意,一定也不想闹到这幅田地。”
男人眼泪稍微止住,抬起头懵懂地看着谭果,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如果是我,我不会喜欢这样的结局,相信你的孩子也一样。”
男人有些恍然大悟,扶着墙站起来。他太高了,谭果在他面前就像个一捏就会碎的小孩。
林英忙走上前,把谭果拉在自己身后,“你最好去了这身酒味再去,没人喜欢烂醉的人。”
举杯共庆团圆乐,齐享天伦岁月长。谭果看到身后的人无助地依在象征团圆意义的对联上,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说了不来,你非要来,看吧,春节也不是人人都开心的。”林英看着抄的认真的谭果,不屑地说道。
“我又没说春节一定每个人都要开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懂不懂!”
“.…..”
“姐,你们来串门啊?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进来进来。”
眼前的小姑娘正是上次密室逃脱分在一组的女孩,今日穿了一身喜气洋洋,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
“你朋友啊?快进去坐坐!”旁边的阿姨也是一脸热情。
“小姑娘长得好秀气。”
“这小伙子也好看。”
谭果和林英往后一瞧,乌压压一堆人,正盯着他们俩,幸好穿的比较喜庆,不然真的会吓鼠。
盛情难却,谭果和林英望着逼仄的楼道,是过不去了,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进他们家。
“姐,哥,你俩不会是要结婚了,来发请柬的吧?”
刚在小姑娘房间坐稳,谭果喷出一口热茶。
林英笑着忙伸手帮她拍背,替她捋捋气,“我们有作业要写,是抄每家每户的对联,这不刚好抄到你家。”
“你俩穿得太配了,别怪我多想,这作业不是网上抄抄就好了吗?这么有兴致啊?”
小姑娘一副嗑到了的样子,心想,结婚啥的,不是迟早的事嘛。
谭果低头一看,林英穿了上次米白色的棉衣,套上橙黄色的围巾,倒是和她确实很搭。不禁斜着眼睛看向这个在厕所里打扮了很久的男人。
“谁说不是呢?她太傻了,非要出来一家一家找,连累我觉都没睡好。”说罢林英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哈?!不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OK?
随后小姑娘又盛情邀请两人再去玩密室逃脱,说是同年级的人胆子都太大了,上次第一次和高中生一起玩,没想到这么好玩……
……
谭果委婉拒绝。(内心:给兄弟们丢脸了,抱拳!)
走之前两人还顺了好些新年糖果和零食,说是抄累了,歇息的时候可以吃。
还真当他俩在春游呢……
“你看吧,他们家多热闹,一派祥和,我就是带你出来体验体验这样的氛围,别把自己过成孤家寡人的模样。”
林英双手敞开零食袋子,谭果在里面倒腾半天,摸出一块白巧克力。
“走吧,出发下一家!”林英笑笑,确实很美好的氛围,那就再看看吧。
“诶,别走那儿!”他话音未落,谭果已经歪成了四十五度。
前不久下的雪堆在斜坡上,连日的低气温结成了冰,那么光滑的地方,你就没看见嘛!
他一激动,一伸脚,一溜,随即重心全无。
两人四仰八叉地倒下,谭果脑袋刚好落在他腿上,躺在地上笑个没完。
“你是不是傻?还在笑。”林英无语地看着蓝天白云一朵朵。
“就是很好笑。”
扑哧,随即他也没忍住。
两人摆成一个T字型自嘲地笑个没完。
旁边树丛旁有人经过,似是在聊什么八卦,声音压得很低,但他们可以清楚地听见。
“听说了吗?这个小区那姓余的领导被抓起来了,贪污公款。”
“听说了,好像不是很多,刚好入罪,这又是何苦呢。”
“他女儿也在隔壁中学读书,好像叫,什么橙。”
躺着的两人蹭地站起,面面相觑,好像是个什么大事,好像他们又毫无力量去解决。
余橙的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
“别找了,这种时候,她应该不喜欢被打扰吧。”林英对着电话里有些急切的女孩慢慢说,“开学了再说吧,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记忆中她是和所有人一同毕业的,没有像卞悦然中途离开,也没有像涂丹丹忽然消失,谭果这才静了静。
迎面一瘸一拐地走来一个狸花猫,脸上有淡淡的血迹,眼神里疲惫不堪,在不远处阳光照射的冰面趴了下去,像是精疲力竭了。
谭果视而不见往回走,这种流浪猫身上有很多病毒,沾上就完蛋了。
嗯嗯,她自我认同一下后,走的格外坚决。
小卖部里买点面包啥的,给它填饱填饱肚子也是可以的吧,她方向一转,进了小卖部。
可当再回去时,那只猫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谭果自己消灭了一整个豆沙馅面包,还,挺好吃。
走到小区外的一截上坡路,上次在这里看见红毛的林英,还有一群混混,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林英,你小子长能耐了啊!”
前面的巷口传来一阵低吼,谭果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英冷漠的声音幽幽传来,“是你变弱了。”
另外又一个人说:“林越书不在,没人保的住你。”
他们人数不少,谭果心下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手里的垃圾也忘了扔。
“别废话。”
沉闷的一响,是开始打了吗?
谭果小心地探出头去,里面混乱成了一团,对面四五个男孩围着林英打,明显他不是对手啊。
“干什么呢!”谭果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将自己整个暴露在外。
看到林英头上乌一块,紫一块,腿脚忍不住哆嗦起来。
“别管,快滚!”里头一人毫不在意吼来。
还是别让她继续看下去了。
林英趁所有人不备,弯腰捡起一啤酒瓶,在墙上“砰”的一声敲碎。
他退到女孩一边,挡在他们中间,朝背后喊,“他们再动,你就报警,这是群殴,与我们无关。”
“哦。”谭果愣了一瞬,又反应过来什么,大声嗯了一声。
外面经过的人逐渐注意到了这里,里面的人看见林英手里的啤酒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几人犹豫着说了些什么,一人带头走到林英跟前。
“别,别动,我报警了!”
谭果慌张地喊道。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血,呸了一声,“晦气!”随即扬长而去。
林英转头,看见女孩,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给我买了面包吗?怎么就拿个壳来。”
谭果不说话,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她在要一个理由。
“以前和他们一起混,这不后来从良了,被盯上了呗。”
他当然不能说,他堂弟看他不顺眼,是他招来的人。
“他们以后还会来吗?”谭果这才情绪有些波动,哽咽一声。
“不会了,没事的,给我买个面包,饿了。”
林英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坐在旁边花坛上,装可怜地看着谭果。
谭果顺便买了些碘伏和创口贴,林英却不情愿地挺着,“哎哟,这点伤,你来晚一点就好了。”
“嘶——”
在谭果用棉签擦淤青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护痛。
“你就嘴硬吧,好吗?是我多管闲事了。”
谭果学着他的样子,怪声怪气地模仿,手上还是没有停下,“这点小伤算什么,啧啧啧。”
“诶,我今天看见一只流浪猫也受伤了,早知道要给你买,我应该给它也清理一下的。”
“我是顺便的是吧!”林英扭过头来,竟还还不如一只猫,被谭果又撇了回去。
“但是!”谭果撕开一张创口贴,“我怕它有病菌,没帮,你就不一样了,干净!”
说罢她还调戏地拍拍林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