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政方的水心子和宗三登場
*一振目長義→被被♀,這位龜速刀劍男士終於衝了
*刀劍亂夢(非審神者OC)
*傳教士相關的資料查自日文Wiki,如有哪裡錯誤麻煩請告知。
*本系列中登場的審神者的年齡、外貌、性別,均可自行設定
1.
少年的說話聲從遮掩住半張臉孔領子後方傳出,身穿一襲黑色長斗篷的刀劍男士揚起右側臂膀,從縫隙間出現的右手。
他伸出食指,指向投影在近侍眼前的那片螢幕,螢幕的正中央有張公文,在公文角落的位置,還蓋了個相當明顯的戳章。
「基於上述原因,機構內部在經過討論後一致決定,撤回並取消該名撫養人的資格,將這名具備審神者資質的幼童交由貴本丸來培育。」
在圓桌另一端的刀劍男士張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螢幕,原本還在心中籌劃該怎麼替審神者推掉這次的任務,這下步驟全被打亂了。
由時之政府派來的刀劍男士-水心子正秀按了下手邊的裝置,呼叫出第二個螢幕,將它推到蜂須賀虎徹的面前。
「當然,時之政府當然不會虧待你們。
在個案正式成為審神者前,所有的撫育經費、補助、對本丸的獎勵等,全部都由時之政府承擔,一樣也不會少給。」
看著蜂須賀埋頭忙著閱讀公文上的每一行字,水心子看了眼高掛在會客室牆壁上的復古外型掛鐘。
這裡的工作結束後,還有兩座本丸要進行通知,不想拖延到時間的他乾脆直接開口,把第二張公文裡的內容以口述的方式傳達給對方。
「請等一下!」
原本還在看公文的蜂須賀,猛然抬起頭向水心子喊。
「你對時之政府的指示有什麼疑惑嗎?蜂須賀虎徹。」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了解為何時之政府會選擇雪鈴花本丸。
既然要撫育一個孩子,那麼找有經驗的審神者、或是有撫養孩童意願的審神者,不是更加恰當嗎?」
從蜂須賀的話語間,水心子隱約能猜到,他是想替主人推掉這個任務。
被安排在與兒童相關設施內工作的他,很清楚撫養孩童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也難怪蜂須賀會有想要拒絕的念頭。
但是在水心子看來,並不是任何有意願的人,都能升任撫養的職責。
所謂的撫養,並不是只要提供食物、不讓孩童餓死就好,還有其他方面的責任,也包含在撫養的工作項目內。
如果這名個案並非審神者,那便可以將其交給其他合適的對象撫養,可是一旦被判定具有審神者的資質,就必須與現世、以及原生家庭斷絕聯繫、把撫養的工作交給初期刀。
目前資歷最年輕的冬青本丸的審神者,便是由初期刀來撫養。
想到這裡時,水心子突然回想起來,聽說在許多年前,也有過付喪神撫養審神者的案例,至於後續如何,他也無從知曉。
水心子拿起桌上的茶杯,潤了潤喉嚨,一句一句耐心的回答蜂須賀的每個疑問。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說服蜂須賀點頭,同意將此事成報上去給主人。
聽到這句話,水心子偷偷在心中鬆了一口氣,慶幸不需要再另外約時間,再來趟雪鈴花本丸再做一次解說。
若不是這座本丸的審神者被召去開臨時線上會議,跟他面談的也就不會是近侍,面對到這種特殊情況的時候,水心子總忍不住會覺得,有時候同類還比人類更加棘手。
就跟付喪神服從審神者的命令一樣,審神者也必須服從時之政府的命令,就算有千百個不願,也必須接受時之政府的指示。
自從被安排到這個機構來後,他與同為刀劍男士的同事們經手過無數的案例,救了許多需要幫助的對象。
在這些案例中,來自高風險背景的個案數量也占了不少,但這之中占最多數的,卻是來自那些被隱匿在正常環境,難以自己出聲呼救的個案。
預定的會客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盡頭,他以後面還有其他對象要通知為由,婉拒了蜂須賀送行的提議。
在走出會客室的大門前,水心子突然停下腳步,轉動脖子用那雙隱藏在帽沿陰影下的雙眸,再次看向在室內收拾環境的蜂須賀。
「這名個案是我們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從死神的手裡救回來的,還請貴本丸不要辜負時之政府對你們的期待。」
正在收拾環境的蜂須賀雙手頓了一下,他緩緩抬起低垂的臉,神情變得相當嚴肅,完全不見剛才那種方寸大亂的模樣。
「我的主人從被賜與本丸名號的那日起,不論是面臨艱難到宛如死局般的戰況,還是接下強人所難的要求,也從未做出讓本丸名號蒙羞的行為。」
大多數的初期刀在本丸裡的話語權僅次於審神者,他們的存在就好比審神者的分身,就連擔任近侍一職的刀劍男士或是女士,在他們面前都得讓他們幾分。
水心子藏在立領不料後的雙唇輕輕地揚起,他朝蜂須賀點了點頭,留下「可別讓信任你們的時之政府失望了」這句話,便快步消失在會客室的大門後。
在結束與雪鈴花本丸的聯絡後,水心子又連忙動身前往下一座本丸,等到他今日的工作全都完成後,時間也來到了傍晚。
傳送裝置的光芒剛退去,一道高聳堅硬的白色外牆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向右走了幾步,前方又出現座約有二十層的台階。
他硬是抬起因為奔波而變得有些僵硬的雙腳,踏上前方的台階,他才剛走沒幾步,便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歡笑聲從台階的盡頭傳來。
水心子停下雙腿,站在原地調整呼吸的節奏,兩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把臉上的倦意給驅逐。
來到最上層後,他取出自己的員工證,靠近設置在大門旁的感應裝置,緊閉的門扉緩緩向兩側退去,開啟通往機構的道路。
門後是片寬敞的草坪,城堡外型的溜滑梯、盪鞦韆之類的遊樂設施就擺放在道路右側,通過認證的水心子剛穿過開啟門扉,原先還在嬉戲的孩童們全都朝他跑來,一群人瞬間就把水心子給包圍住。
「水心子爸爸回來了!」
「水心子爸爸~」
看著這群像是幼犬般衝向自己的孩子們,被圍在正中央的水心子兩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嚴肅的對他們說到。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可以對我們這些刀劍男士喊爸爸。」
那些一口一個水心子爸爸的孩子們完全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在這些生活在機構裡的孩子們眼中,這些照顧他們日常生活的刀劍男士們,毫無疑問就是父親般的存在。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最後就變成這樣了,改也改不過來。」
「啊、宗三。」
「歡迎回來,水心子。」
在溜滑梯旁邊的搖搖馬那端,站著身穿輕便服裝的宗三左文字,他一隻手向水心子打招呼,另一隻手則小心地護著坐在搖搖馬上的幼兒。
水心子剛準備要走上前,從遊樂場後方的建築大門後,跑出了個年紀稍大點的孩子,只見那孩子快步奔向宗三,向他展示手裡的作品。
「宗三爸爸你看、這是今天螢丸老師教我做的。」
宗三微微彎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孩童保持在差不多的高度,仔細的看了看眼前那只用色紙摺成的螢火蟲。
「做得很棒喔。」
「嗯、我很棒!」
受到稱讚的孩子露出大大的笑容,隨後又興奮地把手裡的勞作向水心子展示,最後才滿意的與黏在水心子身邊的孩子們一同回去嬉戲。
「宗三你倒是別放棄糾正啊。」
「你剛才不也沒糾正嗎?」
經他這麼一說,水心子這下也回不了話。
「只、只是不小心忘了而以。」
水心子心虛的撇開視線,這時他突然察覺到,現場的人數跟腦中的記憶似乎有點對不上。
他連忙環視周圍,仔細地清點現場所有孩子的數量,沒想到還真的少了一個。
「還有一個人呢?在裡面睡覺嗎?」
他連忙開口問在現場的宗三。
「對,不過是在實休光忠那。」
「真看不出來實休光忠他很受小嬰兒喜歡呢。」
他們口裡提到的實休光忠,是幾個月才前被安排到這裡,與他們倆、還有其他幾名同為刀劍男士的付喪神一起照顧這些孩子的新職員。
「大概是因為太刀的臂膀多數都很結實,嬰兒躺在他的懷裡,會很有安全感。」
宗三的這番推論倒也不假,不少孩子喜歡讓太刀哄睡,有的孩子在睡著後,小手還會下意識地緊抓著該名太刀的衣服。
「那些本丸的審神者的反應如何?」
「還能怎麼樣,命令都下來了也只能接受。」
「就算是出於命令,我也希望那些審神者們,能夠好好善待這些被送來機構裡的孩子。」
外型纖瘦的付喪神抱起坐在搖搖馬背上的孩子,小心地將這名剛會走路的寶寶放到柔軟的草坪上頭,跟在小短腿的後面慢慢地散步。
安置在這所機構裡的孩子們,不是來自有問題的家庭,就是被雙親拋棄的孤兒。
時之政府成立旗下機構的起因,是為了培育有審神者資質的人類,但若不是有這所收容機構,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靜靜等待生命消逝。
「上頭會派新的管狐一起過去,機構每週也會派刃過去視察,我想有心人士也不敢隨便胡來。」
「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們一同看著在溜滑梯附近奔跑的孩子們,不舍的情緒浮現在宗三那張原本就帶著一絲憂愁神情的臉龐上頭。再過個幾天,有部分的孩子就會離開機構,在某個審神者的本丸裡展開新的人生,倘若發生了什麼三長兩短,宗三想自己肯定會痛苦到夜不成眠。
「宗三,你作為付喪神,卻不怎麼相信人類嗎?」
水心子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同伴那纖細的背影,輕聲起唇問到。
刀劍們是經由人類的雙手鍛造而出,從誕生於世的那刻起,他們就注定要與人類產生連結。
付喪神這個種族,在某種程度上,比人類自身還要更加信賴人類。
「不是這樣的,水心子。」
走在前方的宗三回過頭來,看著這名比自己晚了好幾年才入職的後輩,他在水心子的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剛被安排到這裡來時的自己。
「並不是我不相信,而是到頭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相信什麼。」
宗三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才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是較晚入職的水心子無法知道的,他只能杵在原地,望著宗三遠去的背影,腦海中反覆播放著他剛才說的那番話。
2.
春天悄悄地造訪了異界的大地,殘餘在角落的積雪逐漸融化,露出先前被大量的銀白色給覆蓋住的土壤。
種植在山櫻草本丸各處的植物們紛紛冒出新芽,經過了一段長時間的休眠,準備在適合的季節裡重新盛開。
在客廳看電視的審神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捧著杯子的雙手微微傾斜,差點沒把手裡熱茶灑出去。
「昨晚沒睡好嗎?」
眼明手快的近侍從旁扶助主人的手,另一手抽了幾張在矮桌上的紙巾遞給主人。
審神者向歌仙道了個謝,用紙巾擦拭有些被弄濕的茶杯,開口跟與自己關係最緊密的初始刀說明自己沒睡好的理由。
「雪鈴花那傢伙開頭瘋狂抱怨,說什麼守護歷史已經夠操心了,時之政府時常撿小孩回來培育,又把審神者當保母用。」
連續幾天都被迫聽舊識抱怨時之政府政策的審神者,終於在今天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出口,開始滔滔不絕地向近侍吐苦水。
「結果今天又來跟我說,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有辦法對這麼可愛乖巧、毫無任何殺傷力的孩子做出這種恐怖的行為,全本丸上下都快心疼死了。」
話講到這裡,審神者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想起自己在遞出轉職為審神者的申請書前,在時之政府內經歷過的種種往事。
根據從前同事那打探來的小道消息,內部的派系這一兩年內開始有了變化,隨著觀念的改變,新進職員們對舊派系有了不同的看法,也開始有人對把他們視為『惡』這點提出質疑。
審神者將手中茶杯往桌面擱置,一隻手托起腮幫子,眉頭也深深緊鎖在一塊,平時那輕鬆愜意的模樣從臉上消失無蹤。
「這種事情無關年齡與性別,只要看準對方沒有什麼反抗能力、或是沒有靠山,就會將其視為目標,毫無底線的摧殘對方。」
說完這些話後,審神者深深嘆口氣後在心裡暗付,同時也不忘了控制好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真正的情緒被歌仙看出來。
(說實話,審神者這行幹久了,不免會開始質疑,人類這個物種的歷史是否值得守護。)
歌仙望著主人的側臉,身為審神者的第一把刀,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主人此刻的心思。
「那是野獸的行為。」
「牡丹?」
「會做出那種行為的,是沒有自制力,任意放縱自己慾望的野獸。我認為只要具備一定程度智能與道德的生物,正常來說,是不會做出這種連惡鬼看了都會唾棄的事。」
就像人類有許多人種,從器物中誕生的靈體雖一律被稱作付喪神,卻也是可以進行更細部的區分。
付喪神們的種類繁多,卻不曾聽聞過任何,他們去欺侮比自己還要弱小的同類的事。
審神者見歌仙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半晌後口裡發出『噗哧』的一聲,張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你說得沒錯,那確實是毫無自制力的野獸才會做的行為」
大笑了好一會後,審神者感覺自己的腦袋總算冷靜了下來。
「謝謝你,我現在的心情終於好多了。」
「不客氣,主人。」
歌仙以兩手端起茶壺,朝審神者與自己的杯子裡注入新的熱茶,在空氣中擴散的香氣確實舒緩了審神者的情緒。
急促的奔跑聲從拉門外傳來,信濃藤四郎的聲音緊閉的門後方傳出,歌仙起身拉開門,那名自稱『祕藏之子』的紅髮短刀少年的身影,出現在門後的長廊上。
「報告大將。」
信濃藤四郎以單膝跪地的姿勢,向審神者與近侍稟報剛才收到的訊息。
「出陣的第一部隊現在歸來了,隊伍裡有兩振刀受了傷,需要您前往手入室。」
「我現在就過去。」
審神者與歌仙一同站起來,主從倆一前一後步出房間,在離開時,審神者還不忘了朝信濃的頭頂了摸一把。
「謝謝你的報告,跑過來真是辛苦你了。」
「是。」
受到讚賞的信濃臉上立刻漾起自豪的微笑,在這些刀劍男士/女士心中,被主人稱讚毫無疑問是至高的榮耀。
六名付喪神依序從傳送裝置的光芒內步出,毫髮無傷的靜形薙刀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山姥切長義,接著又把目光看向背在他身後的山姥切國廣,忍不住說。
「你們的感情沒想到還挺不錯的。」
在戰鬥中受了傷的山姥切國廣立刻紅起臉,包裹破損的膝上襪內的兩條腿開始大力晃動,完全不管雙腿上的傷勢。
「本科,我自己可以下來走啦。」
「呆瓜、不要亂動!」
險些跌倒的山姥切長義趕緊穩住雙腿,調整好身體的重心,旁邊的靜形見了,還不忘了伸手幫忙扶一把。
「妳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全身都傷成這樣了,還在說什麼蠢話。」
經這麼一罵,國廣倒是不敢再胡鬧,乖乖地任由山姥切背著她往手入室走。
「謝謝你的幫忙。」
前往手入室前,山姥切不忘了先向靜形薙刀道謝,感謝他剛才的幫忙。
「哪裡,不用客氣。」
靜形薙刀聽了後笑了笑,向他們揮揮手表示晚點見,便回房去換衣服。
在信濃藤四郎去報告的這段空檔時間,山姥切從手入室裡的櫃子內翻出了急救箱,替她簡單處理一下傷勢。
與審神者締結契約的付喪神們一旦受了傷,必須要經由審神者的靈力、以及消耗鍛造刀刃時的資源,才能修復肉體上的傷勢。
就跟人類受了重傷,必須消耗大量的醫療資源一樣,付喪神們的傷勢不僅會影響手入資源,也會對審神者的靈力消耗造成很大的影響。
如果能在手入前,先把傷口做一定程度的處理,就足以替審神者減輕些許的負擔。
山姥切拿起沾了生理食鹽水的棉枝,用適當的力道把臉上那幾道傷口表面的髒污清除,他看著被打得滿身是傷的仿品,忍不住開始念。
「真奇怪,檢非違使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一出現就把妳當成標靶追打。」
「這我怎麼可能會曉得……」
被安置在床沿的國廣彎下腰,動手將右腳的襪子褪至腳踝,隨後從旁拿起一根乾淨的棉枝,自己也動手清理腿上的傷口。
「要不是主人都有給我們御守,妳很有可能就這樣回不了本丸。」
每當本丸裡來了一名新的付喪神,審神者就會把御守交到對方手裡,並且叮囑他們不論何時要隨身攜帶,至少在緊要關頭能撿回一命。
國廣將手探入裙子口袋,在裡面摸索了一會,最後從裡頭取出兩塊破損的小布料。
「果然變成這樣了。」
山姥切拿過破損的御守看了看,將已經失去力量的御守、以及使用過的棉枝一併丟入垃圾桶內。
「御守的作用就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之後再跟主人要個新的吧。」
付喪神的軀體確實比人類強韌,可是說脆弱
「唉……」
輕微的嘆氣聲在兩刃間響起,山姥切循著聲音回頭,坐在床沿的國廣又嘆了口氣,用雙掌遮掩住自己的臉孔。
山姥切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在煩惱該怎麼跟主人解釋把珍貴的御守弄壞這件事,便開口對她說。
「嘆氣做什麼?妳又不是不小心把它搞壞,主人不會生氣的。」
沒想到國廣卻搖搖頭,表示她並非因為不知該如何跟審神者開口而煩惱。
她伸出變得有些殘破的手指,撫過腿上那些被刀、子彈擊中的傷,細微的刺痛感傳遞至大腦。
國廣抬起手,望著沾上些許血液的手指腹,翡翠色的眼眸裡,升起了某種情緒。
「如果沒有攜帶御守,我這個分靈就會直接被破壞殆盡,無法像刀解那樣回歸本體。」
她拿起放在身旁的本體刀,抽出收納在刀鞘內的刀刃,原本光潔平整的刀身表面佈滿了裂痕,彷彿只要稍加施力,眨眼間便會化為碎塊。
「那些無法回歸本體的分靈,最終能找到自己的棲身之所?還是會在這個世界繼續徬徨?」
指腹輕輕地滑過刀身上的裂痕,國廣瞇起翡翠色的眸子,意識飄向了那段久遠的過去。
「倘若我就這麼碎了的話,我是會徘徊在世上,或是可以抵達某個場所?」
山姥切停下收拾東西的雙手,國廣的這番話,勾起了以前他們曾經談論過的一段話題。
他還記得,那時候國廣突然跟他談起了,有關於樂園(まほろば)的話題,山姥切心想,難不成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有這種想法了?
「妳……」
手入室的房門此時啪地一聲打開,氣喘吁吁的審神者站在房門口,歌仙則緊跟在審神者的身後,到了目的地後,還不忘了從懷裡掏出條手帕,遞給審神者擦汗。
「抱歉抱歉、剛才突然有事耽擱了一下,我馬上就來替你們手入……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的臉色怎麼都這麼難看?」
審神者剛放下手帕,立刻嗅到瀰漫在手入室裡的異常氣氛,這兩柄刀在自己抵達前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他們的態度怎麼看都有些異樣。
山姥切看了國廣一眼,琉璃色的眼眸裡透著股不安,可是眼下的場合也不適合繼續追問,只能暫且先把這事擱置在一旁。
在歌仙替審神者把手入室的房門關上後,山姥切抱著自己的本體刀,背靠著後方的牆壁,緩緩坐了下來。
他隱約感覺,那是不該碰觸的話題,而且這似乎與國廣曾經對他的承諾,有某種程度的關聯。
「搞什麼啊…」
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對這座本丸的山姥切國廣,山姥切只知道她是早期被召喚出來的刀劍之一,但是她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會萌生出這種想法,這事恐怕就連她自己的同刀派兄弟都不清楚。
「一陣目的我,你怎麼會坐在這裡?」
山姥切循著聲音抬起臉,手裡抱著籃剛摘採下來的蔬果,身著內番服裝的同位體-三陣目的山姥切長義出現在長廊外,正一臉納悶的看著他。
他看了眼三陣目的自己。
「在排隊等手入。」
三振目的山姥切看向另外三間手入室,時之政府建造的本丸內均設置了四間手入室,當審神者在優先處理傷勢較重的刀時,其他受傷的刀不至於沒有空間可以休息與等待。
除了第一間外,其餘的三扇拉門頂端的燈全都是暗的,表示內部沒有刃在使用。
「隔壁的手入室還空著,你不進去休息嗎?」
「不用,我想在這裡等。」
在山姥切自己看來,身上這點傷並不需要特地去佔用一間手入室休息。
「你是在擔心桔梗?」
「唔……!」
三振目的山姥切一眼就看出同位體的心思,他從懷裡的籃子內取出兩顆鮮紅飽滿的蘋果,把它們塞到另一個自己的手裡。
「別忘了把另一顆交給她。」
他留下這句話後便揮揮手,帶著那只裝滿蔬果的籃子,朝廚房的方向離開,一振目的山姥切看著拿在手裡的蘋果,再抬頭望向那個遠去的背影。
「……謝了。」
手入室的作用不僅有治療,還能讓尚未治療、或是剛治療完畢的成員休養的用途。
以半坐臥的姿勢躺在病床上的刀劍女士眨眨翡翠色的眼,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著山姥切長義的臉孔,目光再度落到他拿在手裡的那盤剛切好的蘋果,盤子邊緣還放了朵紫色小蒼蘭當作裝飾。
「你怎麼會有蘋果?」
「是三振目的我給的,還要我把一顆交給妳。」
山姥切拉過旁邊的板凳,坐下後自動拿起一根金屬叉子,將一片蘋果往嘴裡放。
「得跟他道聲謝才是。」
跟依靠御守才保住性命,手入後得躺在被褥裡休養的國廣相比,傷勢輕上許多的山姥切長義很快就恢復到原先的狀態。
可是這話聽在山姥切的耳裡,可就讓他不太高興了,他傾身向前,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問。
「那我呢?我不只把妳背過來,還把蘋果切成兔子造型後送來給妳,妳也應該跟我說點什麼吧。」
國廣並不是很清楚,為什麼山姥切總是對自己的另外兩個同位體抱持著某種程度的競爭意識。三振目的他就算了,連二振目的小長義也一樣,真搞不懂到底誰才是小孩。
「本科你今天真是辛苦了。」
「好隨便。」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會覺得是隨便回答?」
手裡的叉子暫且擱置在盤子邊,國廣平靜地看著那張與自己有某種程度相似的臉孔,淡淡的問。
山姥切闔起眸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單手摀住了一側的臉。
「我的仿品怎麼會有辦法這麼遲鈍……不管怎麼明示暗示,妳為什麼就是不懂我想對妳表達的事情。」
見國廣的表情從平靜轉為困惑,山姥切再也忍受不了這個遲鈍的傢伙,刷的一聲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全部的力亮對國廣喊出這些年來積壓在心裡的想法。
山姥切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若不是
審神者有考慮到隔音的情形,而在每間手入室的牆壁設下了隔音的結界,他剛才的這些話,恐怕早不知道傳到哪裡去了。
把內心話全都吐露出來的他慢慢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居然在這麼唐突的情況下告白後,山姥切猛然蹲下身,把紅透的臉埋進雙手的手掌裡,腦海裡產生了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的想法。
而作為被告白的那方,山姥切國廣微張著嘴,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把自己縮成團,蹲在床旁的山姥切長義的頭頂,明顯感覺自己的臉似乎也跟著升溫起來。
她抓起身上的棉被,用被褥把自己的身軀隱藏起來,她怎麼也想不到,一振目的山姥切居然會突然跟她告白。
蓋在身上的棉被被突然被股外力給掀起,突如其來的光線嚇得國廣發出聲驚叫,臉上寫滿了驚愕。
「我都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了、妳倒是給我一個答覆啊。」
手裡抓著剛掀開的棉被的山姥切站在床旁,他的表情看上去就跟平時無異,但是臉頰兩側的紅暈出賣了他真正的情緒。
「答……答覆?」
少了棉被當作阻隔,感到手足無措的國廣抓起身後的枕頭,緊緊地抱在懷裡,必要時還能拿來當作盾牌。
「嗯。」
山姥切點了點頭,表示希望能有個答覆。
「這個……」
她垂下那對翡翠色的眼眸,突然就要她給出答覆,未免也太強人(刃)所難了。
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感覺都不是最佳解答,國廣苦思了約一分鐘的時間,最終仍以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為由,表示目前無法給出答案。
「那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明天?下禮拜?」
國廣抬起臉,迎上了山姥切的眼眸,她看見在那對琉璃色的雙眼眼底,還閃爍著細微的希望,這讓國廣的內心感到更加的混亂。
(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為什麼本科會想要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就繼續維持本作和仿作的關係,難道不好嗎?)
她想起前陣子與山姥切一同去現世旅遊時,偶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狀。
最近這陣子,身體是沒有再出現某部位突然透明化的情形,也許下次這情況再出現時,就是她完全消失的時刻。
她揪緊懷裡的枕頭,無數的思緒在大腦裡胡亂飛竄,淹沒了原本的思緒。
響亮的鈴聲打破了手入室內的寂靜,國廣的手機在任務中遭到破壞,那這陣聲音的源頭,自然是從山姥切那發出的。
山姥切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後將手機舉至耳邊,與另一端的對象進行通話,隨後便把手機遞給國廣。
「是山伏國廣打來的。」
「欸?是兄弟?」
國廣向他道了聲謝,從山姥切的手中接過手機,開始與被派去其他年代執行任務的同刀派兄弟交談。
在山姥切從廚房過來前,堀川國廣在手入結束後第一個跑進來探望她,可能就是他把這個消息告知山伏,他才會透過裝置打這通電話回來。
「嗯,嗯,我不要緊。兄弟你也是,執行任務時也要小心點,別受傷了。」
國廣一邊安撫山伏的情緒,也不忘了提醒正在執行任務的他注意自身的安全,別看他一副豁達的模樣,同刀派的兄弟一旦受了什麼傷,他可是會比審神者還要緊張的。
結束了與山伏的通話後,國廣將手機還給山姥切,空出來的雙手扶著床沿,纏著繃帶的雙腳踩上了堅硬的地板,慢慢起身離開床鋪。
在旁的山姥切見了,趕緊把手機往旁邊的櫃子放,伸出手試圖攙扶住看起來快要跌倒的她,然而國廣搖搖頭,婉拒了他的幫助。
「我可以自己走。」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對山姥切說出相同的話。
她將手探向不遠處的櫃子,把那條勿忘草色的緞帶握在手中,拖著腳步走向大門,把手搭上門框的位置,刷地推開緊閉的門扉。
「國廣——」
隨著門開啟的瞬間,一個銀色的物體用極快的速度奔向了她的懷中,受到衝擊的國廣發出陣悶哼,往後倒退了一小步後定睛往自己懷裡一看,原來朝自己衝來的是小長義。
小長義兩手緊緊摟住她的腰,他最近又抽高了幾公分,已經不需要向以前那樣墊起腳尖,才能碰觸到國廣的腰際。
也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需要時常看照的孩子了,審神者便讓他搬出國廣的住所,另外安排了一間房間給他使用。
自從分開住後,他們相處的時間便開始縮短,相反的,國廣與一振目的自己相處時間反而還增加了,這點讓他感到非常不是滋味。
國廣用沒有拿緞帶的那隻手,溫柔地撫摸那顆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柔聲地安撫他的情緒。
「國廣,妳明天可不可以陪陪我?」
好不容易見到了國廣,小長義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撒嬌的機會,無視還在現場的同位體,直接開口提出了想要跟她獨處的要求。
「要出去的話,得先取得主人的許可才行,你是想跟我去什麼地方嗎?」
「不離開本丸也沒關係,我只想要妳明天一整天都陪著我。」
國廣心想,
如果是不離開本丸,就不需要向審神者申請外出許可,事情自然也會簡單很多,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小長義的要求。
聽到國廣親口答應他的要求,小長義露出喜悅的笑容,兩手更用力的摟住國廣的腰,興奮地大喊出來。
「太好了!」
然而,在房間內的一振目山姥切臉色可說是難看極了,那隻什麼都沒有握住、垂放回身旁的手緊握成拳頭狀,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隔著手套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痛楚。
「本科,我們就過去主人那了。」
待小長義鬆開環抱在腰際的雙手後,國廣回過身,對還待在原地的山姥切說。
山姥切還能怎麼回答,只能順著她的話,開口接了句「自己小心點」,便目送著她與二振目的自己離開。
從手入室前往審神者的辦公室,約有三分鐘左右的路程,感覺自己有許久沒有跟小長義說上話的國廣,離開手入室後便開始與他閒聊。
「國廣。」
走在她身旁的小長義停住腳步,拇指與食指捏住了她的袖子布料,國廣也隨著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是不是做了什麼,會讓妳為難的事情?」
「你怎麼這麼問?」
國廣壓抑住差點顯露在臉部的驚愕,輕輕地開口反問。
孩童的直覺往往比任何預測都還要精準,即便國廣把情緒隱藏得很好,被她撫養長大的小長義還是可以讀出她真正的心思。
「因為妳在看他時的眼神,總有一種糾結感。」
「糾結……我嗎?」
她不由得低垂下臉,隱藏在蜂蜜色的髮絲間的臉龐,流露出沉重的表情。
「妳跟我來一下。」
小長義突然拉起她的手,牽著她往審神者辦公室的反方向快步走去,直到抵達長船派的刀劍男士們的住所附近才停止。
山櫻草本丸的每座房間門外,除了基本的辨識牌外,還會掛上一束象徵房間用途的乾燥花。
被拉著走的國廣草草撇了眼拉門旁的牆壁,透過掛在乾燥花的顏色推測,這裡是小長義的房間。
審神者並不會特別限制,每把刀該怎麼佈置自己的房間,但也許是受到長船派的作風影響,小長義的房間風格恰好與和式的建築相反,鋪在地面的並非是榻榻米,而是木頭地板。
房間裡的每個家具都是西洋式的,連桌上的檯燈都是刻意挑選過的復古款式,若不是還能感受到以結界的形式包覆住本丸的靈力,國廣還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奢華又短暫的大正時代。
第一次踏進某位同伴房間裡的女付喪神摸著柔軟的沙發椅墊,想著長船派的刀劍男士們站在空曠的房間內,看著家具目錄討論該挑選哪款家具的情景。
房間的使用者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國廣看見少年的手裡拿著一把梳子,心想他沒事拿一把梳子過來做什麼時,少年的手指向了她手裡的緞帶。
「顏色真的好美。」
小長義可能是本丸裡第一個親手碰觸這條緞帶的刀,她另外兩名國廣派的兄弟感情好歸好,也不曾見到他們碰觸過這條勿忘草色的緞帶。
當他接過緞帶的瞬間,小長義立即感覺到,緞帶上除了國廣的靈氣外,還隱約有股相當微弱的陌生靈氣。
這股靈氣雖是頭一次見到,可是小長義的心中並沒有對此產生排斥感,聰慧的他很快就察覺到,這股靈氣似乎與這座本丸的主人,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這是勿忘草色喔,你也喜歡這個顏色嗎?」
「嗯。」
小長義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裡的緞帶,這股略帶憂鬱感的顏色深深地吸引著他。
他捧起蜂蜜色的長髮,將它們攏成一束,用橡皮筋把髮尾固定好後,再將緞帶依照腦海裡的印象,把緞帶重新繫回國廣的頭髮上,最後在末端打個蝴蝶結做收尾。
國廣向他道了謝後,將紥好的頭髮攬到自己眼前,手指輕撫著緞帶那光滑的布料。
那明明只是條再普通不過的緞帶,可是國廣的眼神與動作告訴他,那是再高級、珍貴的絲綢都比不上的至寶。
他記得國廣有不少另外兩名兄弟、或是審神者贈送的髮飾,可是在這之中她最寶貝的,還是這條外型最普通的緞帶。
小長義的心裡浮現了新的疑問,為什麼國廣特別看中這條緞帶呢?
「吶,國廣。」
被叫到名字的付喪神停止手裡的動作,翡翠色的眸子從緞帶移動到了小長義的臉上。
「那條緞帶是別人送妳的禮物?」
「是啊,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得到國廣肯定的答案後,小長義也開始透過現有的資訊,開始在腦中推測緞帶的來歷。
成為審神者的條件至今還是相當嚴苛,除了最基本的靈力要求,以及各種制約外,成為審神者的人類,更要與現世的所有親屬斷絕聯繫。
山櫻草本丸的審神者自然也受到了相同的規範,除非是在任職期間出了什麼重大事故,否則雙方是不可能會有任何可以接觸的機會。
可是這樣就無法解釋,為何國廣的緞帶上,會有與審神者相似的靈氣存在。
送禮這個行為,基本上是種表達情感的方式,他們也不是沒有收過審神者、或是其他同伴贈送了禮物,可是收到本丸成員以外對象贈與的,那可就是件相當稀奇的事了。
小長義再次向前伸出手,這次他握住的不是梳子與頭髮,而是國廣的肩膀。
審神者們的真實姓名,早在上任的那刻起被抹去,斷絕那條名為俗世的枷鎖,在異界展開新的人生,而本丸的代號,就成為了他們的新名字。
「國廣,妳真的都沒有發現?」
小長義緊抓住比自己還要纖細許多的肩,比他還要早來到本丸的國廣不可能不知道,不管是審神者、還是刀劍男士/女士,在未獲得許可的情況下,是不允許擅自與審神者的親屬有所接觸。
任何種族都一樣,不論親屬關係有多麼遙遠,只要有血緣關係,靈氣就會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姓名可以隱瞞或變換,外貌與聲音可以靠阻礙認知的裝備干涉,但唯獨靈氣是無法經由任何方式變的。
「緞帶上面殘留的氣息,與我們的主人相當類似。送給妳這份禮物的人,毫無疑問是審神者的親屬啊。」
3.
殘餘在杯中的深紅色液體飄散出發酵的氣味,晨星放下手裡的玻璃杯,在手合場外的長廊間蹲下,觀察靠著梁祝沉睡的少年。
(真難得看到他在喝酒……)
她把玻璃杯放回原處,手掌搭上了包裹在內番服下的肩膀。
「親愛的,親愛的,醒醒。」
「唔……」
堀川國廣發出細微的低哼聲,迷迷糊糊的張開眼,淺蔥色的眸子映入了晨星的視線中。
「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
晨星把放了酒跟玻璃杯的托盤挪到一邊,牽起伴侶的一隻手,避開一側紥好的頭髮,將他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頭。
「能走路嗎?你似乎喝得有點多。」
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另一手搭著他的腰,撐著他在黑暗中慢慢地前進,將他送回屬於他自己的房間。
若草本丸的審神者,是個特別注重個人隱私的人類,這點也顯現在對刀劍男士的生活起居的安排上。
本丸的房間規劃,從來都不以刀派做區分,而且不管是第幾個同位體,都會給他一個獨立的房間居住。
二振目的堀川國廣也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不過自從結婚後,便時常在晨星的住處過夜,偶爾才會在原本的房間內就寢。
晨星推開壁櫥拉門,將收納在內的被褥抱出來,在榻榻米上整齊地攤開。
難得把自己喝到有些昏頭的少年坐在一旁,看著整理好的被褥,慢慢地挪動身軀,垂放在旁的臂膀向前伸,抓住了晨星的袖子。
「怎麼了?」
晨星撇過臉朝少年的方向望去,接著又迅速轉過頭,不讓自己與他對上視線。
「抱我。」
帶有溫度的物體纏上了臂膀,自知拿他沒辦法的晨星轉過身軀,用另一隻手將已經喝醉的堀川攬入懷裡。
「這樣可以嗎?」
「嗯。」
少年外型的付喪神調整一下位置,把頭靠在她的胸前,讓自己維持在個舒服的狀態。
「……我好像感覺有點熱……」
「那是因為你喝多了。」
晨星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身軀從他的臂膀裡抽出,後者露出有些不情願的表情,手還抓住了一束垂落在眼前的淺金色髮絲。
「睡覺吧,明天不是還有報告書要上交?」
「晚上六點前交出去就好了,所以今天晚點睡沒關係。」
被安放在床鋪上的少年付喪神回答,抓著頭髮的五指也用力收緊。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一直以來給周圍溫和、成熟、進退得宜印象的堀川性格也變得與平時有些不同。
堀川鬆開抓在手裡的髮絲,探出雙臂攬住晨星的後頸,一把將她拉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呀…」
晨星露出苦惱的表情,看著那張還帶著醉意的臉。
「嗯……您猜猜我想要做什麼?」
即使已經有些醉了,少年並沒有忘記對她的稱呼,還故意喊出那個只有他才能喊的稱呼。
淡青色的光芒晃過了眼底,察覺到堀川是在惡作劇的晨星瞇起祖母綠色的眼眸,以牙齒咬住右手的手套的尖端,將褪下來的手套丟向角落。
她抓起纏在她後頸的左手拉向旁,五指指腹輕抵著對方的指腹,接著晨星將手指探入堀川的手指間隙,緩慢地向下滑動。
少了手套的阻隔,掌心的皮膚更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被壓制在床鋪上的堀川掙扎了幾下,指間皮膚傳來的搔癢感使得他不由地發出幾陣低哼聲。
把氣氛弄得曖昧起來的晨星瞇起祖母綠色的眼,撐在床墊上的另一隻手動了起來,緩緩地向上移來到少年的耳朵邊,輕輕地描繪著他的耳朵輪廓。
「不說嗎?」
被壓制在床鋪的少年眼裡閃過絲異樣的神色,他猛然坐起身,搭在晨星後頸的手鬆開來,改為抓住她的肩膀。
「……這些動作到底是跟誰學來的?」
「還有誰,當然是你。」
晨星用那隻撩撥著少年敏感神經的手,指著他的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欸?!」
被這樣指著的付喪神腦袋停頓了幾秒,過往的記憶隨著晨星的聲音浮出
當那些畫面在昏沉的腦海中逐漸轉為清晰時,清秀的臉龐逐漸升起股紅暈。
堀川仔細回想她剛才的舉止,確實全都是他曾經做過的行為,在意識到這點後,他立刻抓起身旁的棉被,把自己給嚴嚴實實地包起來。
被晾在旁的晨星見狀,擔心他把自己給熱暈了,便伸出手把棉被給掀開。
「哎呀。」
掀開後的被褥內不見少年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柄武士刀,那把刀毫無疑問是堀川國廣的本體。
「親愛的,你還好嗎?親愛的?」
晨星探出手,用指尖朝刀柄的部位戳了幾下……沒有任何反應。
看對方沒有想要回應的意思,她以兩手捧起刀,朝刀柄前端輕輕落下個晚安吻。
從刀身散發出的靈氣起了些許的波動,但依舊沒有變成人型,晨星將刀輕放回原位,拿起旁邊的棉被重新替它蓋上,道了聲晚安後熄燈離去。
確定腳步聲與氣息都遠去後,變回人型的刀劍男士掀開棉被,坐起後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是酒精、還是溫度的影響,皮膚的溫度感覺變得比剛才還要高了些。
他向後倒回床鋪上,舉起左手看著戴在無名指的婚戒,這枚戒指就跟她時常穿的那件白色洋服一樣,會在黑暗中隱隱散發出道微弱的光芒。
刀劍男士/女士們會透過傳送裝置,前往不同的時代與潛伏在那的溯行軍進行對抗,有時會在那個時代停留很長一段時間。
這次堀川與同伴們前往的時代,恰好是西班牙傳教士-方濟.沙勿略踏上九州鹿兒島土地的時期。
在他們躲在樹林中,偷偷觀察傳教士與當地人互動的情況時,刀劍男士們注意到在傳教士的身旁,始終有個身上罩了件白色斗篷的神秘人士跟在身旁。
不論傳教士走到哪,斗篷人都會隨行在他身邊,他們帶著顆好奇的心,仔細地觀察周遭的一景一物。
刀劍男士們從旁觀察了一陣子後,發現件有點奇特的事。
撇除語言不通的問題,只有方濟.沙勿略會與斗篷人交談,同行的其他成員全都沒有與斗篷人進行任何互動。
他們經過一番討論,得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人類根本看不見斗篷人的存在。
傳教之旅可說是相當艱不容易,沙勿略不僅要學習當地的語言、文化與思想,更要面對與本土宗教的衝撞。
異界的居民同樣能見到斗篷人,但是跟願意聽傳教士講道的人類不同,斗篷人跟傳教士在他們眼裡都是異類,是會動搖他們存在的入侵者,斗篷人時常受到本土的異界居民的排斥。
天文十八年(西元1549年),溯行軍們試圖改變細川氏一族走向沒落的命運,再次掌握政治上的權利。
同年,西班牙傳教士沙勿略從薩摩半島的房主登錄,將來自海的另一端的異教帶入這座島國內。
審神者擔心溯行軍的目標除了細川氏,也有意圖把腦筋動到傳教士身上,也要求刀劍男士們輪流去查看傳教士那邊的情形。
依照歷史原本的走向,沙勿略在那之後雖然獲得了地方大名的支持,卻沒能順利見到當時的天皇,順利取得傳教許可的資格,同時他也對缺乏印度那邊的傳教資訊感到擔憂,便決定帶上四名日本人與他一同返回印度。
在這個時代的溯行軍都掃蕩完畢後,
刀劍男士們準備要返回本丸前,審神者透過能跨越時代的通訊裝置與他們聯繫,表示系統觀測到後面幾年的時空裡有少量的溯行軍存在,要求他們將溯行軍處理完畢後再返回。
時之政府開發的設備從未出錯過,事情也如同審神者的指令,他們很快就在靠近海邊的樹林裡,找到了溯行軍們的蹤影。
而在樹林另一頭,沙勿略正提起放在腳邊的行李,準備跟著同伴們登上駛往印度的船隻。
在船隻啟航前,即將登船的沙勿略突然停下腳步,低聲向斗篷人交代了什麼,最終斗篷人並沒有跟著他一起前往印度。
那年是西元1552年,距離下一位能夠見到斗篷人的傳教士踏上這塊土地,還有十年的時光。
結束戰鬥的刀劍男士們站在遠方,目送載著沙勿略的船隻消失在海平面的另一端,他們隨後把目光投向留在岸邊的斗篷人。
「你要去哪裡?脫隊是很危險的。」
隊伍內的刀劍男士-小夜左文字拉住了堀川的外套下擺,聽到小夜聲音的堀川回過神,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差點就要脫離隊伍。
「啊…對不起。」
「你很在意那個人嗎?如果只是稍微靠近點看看,我想應該不會對歷史產生什麼影響。」
如非必要,作為修正歷史一員的刀劍男士/女士們,只要離開居住的異界,都會盡量避免與人類、或是其他種族接觸,能多低調就多低調。
小夜仰望著堀川的臉,後者則輕輕地搖頭。
「沒關係,我明白那個人不是她。」
撇除看不到臉孔,這名斗篷人不管是身高、體型、還是聲音,都與自己熟悉的伴侶完全不同。
在堀川表示自己不會做出非必要的舉動後,隊伍裡的刀劍男士們紛紛從身上取出懷錶型傳送裝置,絢爛的光芒包圍住他們的身軀。
同伴們的身影逐漸在光芒中淡去,在即將消失前,堀川再度回頭朝剛才看的方向望,站在岸邊的斗篷人這時有了其他的動作。
他抬起手將頭部的兜帽向後拉,布料下出現的,是張難以辨別性別的中性臉孔。
卸下兜帽的斗篷人看著一望無際的海洋,在那對深邃的雙眼深處,有道細微的、極為不明顯的青色光芒在閃爍。
一陣似曾相似氣息突然從身後傳來,已經按下裝置按鈕的堀川猛然轉過頭,發現在那片即將融入白色光芒的景物中,有個色調不太一樣的物體。
物體同樣在瞬間被光芒給吞噬,可是堀川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因為那頭頭髮的顏色,是他極為熟悉的色彩。
光芒褪去後,眼前的景色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本丸,還有那股吹來還會感到略為冰冷的夜風。
一起出陣的同伴們紛紛走向不遠處的建築,任務中受傷的走向手入室報到,沒有受傷的則會前往浴室盥洗。
堀川看著自己的左手,那枚戴在無名指指跟處的戒指表面,倒映出那對透著些許憂傷的淺蔥色雙眸。
(那個人究竟到底是誰?)
跟在同伴們身後的堀川滿腦子都是這個疑問,除了髮色和氣息外,斗篷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與晨星相似的。
如果真是她的同族,難道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堀川左思右想,怎麼也無法明白自己沒有辦法對此事產生喜悅的情緒。
越想越悶的他便前往次郎太刀的房間,刀劍男士們在獲得人類軀體後,有些生活習慣還是會受到原主,或是生活地區的影響,而產生出各種不同的習慣。
在獲得次郎太刀的允許後,堀川從儲酒櫃裡取出尚未開瓶的紅酒,拎著酒瓶與玻璃杯,找了個安靜的場所喝起來。
名為酒精的液體沿著食道滑入體內,堀川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升起股灼熱感,隨著啜飲的酒量增加,他也漸漸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
他揉了揉其中一側的太陽穴,昏沉的腦袋似乎清醒了幾分,然而這份清醒也只僅維持了數秒。
(好奇怪……我怎麼會這麼睏?)
濃濃的睡意席捲而來,不敵這股睡意的付喪神最終還是闔起眼,任由意識墜入茫茫的黑暗中。
4
「我們能否把目光放到其他的對象身上?」
纖長的手指托起下頜,對於這個疑問,黑暗中的男子揚起那雙外型秀麗的雙眉,他優雅地輕笑了幾聲,表情微微顯得有些困惑,好像這個問題根本稱不上問題。
「答案是否定。我們會去跟人類接觸,都是遵照他的命令。我們深愛的對象,永遠都只有那位。」
十指交叉後的雙手舉至胸膛前,男子說話的同時,兩手也跟著做出祈禱的姿勢,眼底也隨之升起道清晰的淡青色光芒。
「所以我們也沒有辦法去愛其他的對象?當然不能這麼說,我們也是會愛自己的手足,自己的同胞。」
話題再次回到原點,男子收起剛才那股高漲的情緒,淡青色的光芒也消失在眼底。
溫暖又友善的笑容依舊掛在他的臉上,可是男子接下來說出口的內容,完全與他臉上的表情呈現極端的反差。
「不過嘛……以結論來說,去愛其他種族這件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說完這句話時,男子突然收起笑容,讓自己陷入了短暫停頓,彷彿是一台故障的機械設備。
如果現場有面鏡子,男子也許能透過鏡面,看見自己眼中的那股若隱若現的淡青色。
他直視著前方,表情看上去有些漠然,彷彿是在說服自己似的,將最後那段話再次重述。
「沒錯,這是不正常的。」
握成祈禱狀的雙手鬆了開來,男子的手中多了只裝了透明液體的玻璃瓶,他看著手裡瓶子,眼中閃過一絲其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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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空蟬ノ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