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最近出了一件大事!诸位可知晓?”
茶馆里,说书先生悄声又带着让人想探索的语气说着。
底下的听书人摇摇头,说:“什么啊?这玉京十几年来在皇上的治理下风平浪静的,哪有什么大事,莫不是你在诓人?”
“就是,你要是再卖关子,就拿你去见官。”
“呦,人家不说就要拿人家去见官?这位兄台真是仗义。”
“你什么意思?律法上严明说了,杜撰流言蜚语是重罪!你是在藐视我国律法吗?”
“你别血口喷人!我几时藐视律法了?!毁谤可也是重罪!”
眼看着下面人都要打起来了,那说书先生拿起醒木重重一拍,“可谓看官,且听我细解分说。”
“昨夜,摄政王府失窃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热油里加了沸水,激起千层花。
“摄政王府失窃?!是哪位义士…不,是哪个毛贼如此大胆?”
说书先生捋捋胡子,摇头道:“那个毛贼至今未找到,失窃当晚,京兆尹连同王府守卫将整座玉京翻来覆去的搜查了好一通都没有找到。”
下面有人一拍手,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天晚上灯火通明,吵吵嚷嚷的,原来是摄政王府失窃了,我还以为是那个达官显贵的夫人带人去抓奸呢。”
“哎,说到这个,我对那顾娘子至今记忆犹新。”
“哦?哪个顾娘子?”
底下人瞬间被吸引,那人故作神秘的说:“就是那个御史大夫家的主母。”
“哦哦哦,那个我也知道,那可真是大阵仗,几十个家丁去到醉香楼底下,那顾娘子直接上楼将林大人拽了出来,衣衫不整的将那两人甩在大街上掌嘴。”
“呀,那顾娘子什么来头?竟然如此泼辣!”
“前定远将军的独女!”
“嚯,这是将门之后!难怪如此…如此豪爽!”
底下人激烈的讨论着顾娘子抓奸之事,完全忽视了那台上的说书先生。
无奈,又是一醒木拍桌。
“诸位,且听我再说。”
“行行行,你说你说。”
说书先生捋着胡子,将此事说得抑扬顿挫,“摄政王府失窃,那毛贼没捉到,摄政王便跑到皇宫,陛下跟前要求大理寺接下此案。
那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捉拿穷凶极恶犯人的地方!那大理寺卿又是什么样的人?那是青天大老爷,刚正不阿!一口就回绝了这捉拿毛贼的小差事。”
“那可不是,那大理寺卿潘行舟可是寒门贵子,人家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有真本事的,怎么可能会怕强权?!”
“这才是真正的好官!”
“就是。”
等着听书客们安静下来,那说书先生接着说:“那摄政王被无视,又告上了陛下跟前,陛下被烦得无奈,只能说“政王将失窃的东西写下,超过三万两白银,朕就让大理寺卿接手此案”,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底下人被勾起兴趣,也有人说:“金额太大,肯定不能跟陛下说实话,那不就得自认倒霉嘛。”
“哎,这位小兄弟说对了,摄政王结巴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陛下就直接让他走了。”
“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是啊是啊,也不知那位壮士如何了,可千万别被抓住啊。”
……
听着底下人声鼎沸,风一呈笑了笑,转身回去。
“将军,消息放出去了,反响还不错,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传遍玉京。”
傅廷宴笑了笑,给卿洛夹了一筷子东坡肉,“这多亏了卿洛,真厉害。”
卿洛戳着肉没说话。
风一呈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卿洛可是大功臣,来来来,多吃一点。”
闻凛和江旭也是笑着夸赞他。
卿洛幽幽的盯着傅廷宴说:“哼,利用狐狸偷盗的凡人最可恶了。”
傅廷宴笑了笑说:“这不是偷盗,别说的那么难听,这叫物归原主。”
他坐直了看着卿洛说:“我们昨天晚上拿走的那些东西都是摄政王抢来的,贪污来的,他是坏蛋,而我们把它们拿回来用到军饷上,也算是物归原主,用到征途了。”
“是吗?”
这次风一呈,闻凛和江旭都点头说是。
卿洛:“哦~他是坏蛋,你们是好蛋。”
风一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是这么个道理。”
江旭说:“摄政王的名声可坏了,卿洛把这些不义之财拿出来是做了好事。”
闻凛说:“对,拿走了是好事,像他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卿洛点点头,说:“那像他这样的人多么?”
“多了去了。”
风一呈掰着手指跟他说:“像和他狼狈为奸的御史大夫,还有门下侍中,六部的尚书和侍郎也有一些,甚至新晋的探花郎也是这副德性!”
“那我们把他们的宝贝都拿走。”
风一呈一愣,“啥…啥?”
卿洛看着他说:“他们这么过分,那就把他们的宝贝都拿走,让他们不高兴。”
“啪——”
风一呈抓着卿洛的肩膀,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声音饱含热切真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
“不要。”
卿洛扒开他的手,一脸嫌弃。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傅廷宴,风一呈和闻凛去每个贪官的府上打探一圈,找到藏宝贝的地方就捏着一撮狐狸毛说话,然后一瞬间,库房里的宝贝出现在千百里开外的边关,傅廷宴住的宅子里。
第二天的茶楼说书先生又有新的大事说了。
就说一夜之间,十几位朝廷命官府上失窃,联合上书,陛下烦躁的将那几个官员拖到宫门外重打十大板,罚三个月的俸禄。
也不怪陛下如此生气,问失窃了什么,十几个人凑不出一句话!
还想着让大理寺卿接手此事?!
笑话!
傅廷宴站在御书房里面无表情的听着摄政王在吵吵。
“陛下,您一定要替微臣和众位同僚作主啊。”
虞归晚扶着额头,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开口道:“朕说了,丢了什么东西写封奏折呈上来,数目过大,朕会让潘大人接手此事,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像锯了嘴的葫芦,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难道是在蒙骗朕吗?”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有些生气。
虞靖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按着归云官员的俸禄,他一年能拿白银六千两,还有些粮食布匹,而那些他的同僚一年至多能拿个一二千两,要达到三万两谈何容易,除非他们承认贪污受贿。
在归云国,贪污受贿超过一百两,就得杀头;超过一千两,为官者杀头,三族流放;超过一万两,满门抄斩,九族流放。
他虽然在平时不着调,根本不敬重皇上,但这是大事,没拿到皇权之前,也不敢生事,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虞靖铖压抑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道:“是,微臣知晓了。”
“嗯,无事便退下吧。”
“微臣告辞。”
说完,愤愤的看了眼傅廷宴,这个现在一贫如洗的家伙,仰着头大步离开。
虞归晚看着傅廷宴,说:“你府上也失窃了?”
“嗯。”
“失窃多少?”
“微臣回京不过两月,哪有什么家产给那些毛贼偷?不过就是些放在库房里的破铜烂铁能卖些银钱,还有厨房里的粮食蔬菜。”
虞归晚怀疑的看着他,然后凑上前,眼神亮晶晶的问:“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我没那么大能耐。”
“真的?”
“真的。”
“没说谎?”
“没。”
才怪。
傅廷宴被皇帝问烦了,直接说:“微臣告辞。”
“等等。”
虞归晚把人叫住,不怀好意的说:“听说你这几天身边跟着一个粉衣美人?谁啊?朕认识吗?要不带过来给朕看看?”
傅廷宴冷笑一声,“陛下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那群老头子可不会放过你。”
虞归晚被噎住,最后说:“老师最近如何了?”
“卖身求荣呢。”
虞归晚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说:“傅廷宴,朕是皇帝,你是将军,别给朕嬉皮笑脸的!好好说话!”
傅廷宴拱手:“请陛下恕罪。”
虞归晚看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帝师在药王孙祖真的治疗下情况慢慢好转。”
虞归晚摆摆手说:“退下吧。”
“是。”
摄政王府
虞靖铖看着空无一物的库房狠狠拍了架子。
周围人应声跪地。
“本王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是一群饭桶,王府失窃了,还是本王来看宝贝时发现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虞靖铖抓着那人的领子说:“饶命?你让本王饶你的狗命?!可现在本王的宝贝命根子没了!都没了!”
虞靖铖气急,气得手在抖,说:“来人,把他们都拖下去砍了!”
一瞬间,挤满了人的庭院空了,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血腥味弥漫。
卿洛在一旁看着,等虞靖铖要走的时候,直接上脚一踹。
对方圆润的下去了。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上去按搀扶,虞靖铖大喊:“谁?谁踹的本王?!哪个不要命的踹本王?!”
可他向后一看,根本没有人。
卿洛看着他的样子就生气,又放了些虫子在他身上,看着他满地打滚,抓耳挠腮,留下一句:“活该。”就离开了。
回定安侯府的路上,卿洛看到有卖水晶糕的小摊贩,上前花了六个铜板买了三个水晶糕。
一边吃,一边想着,水晶糕两文钱一个,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百个,一万两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多。
这么想着,卿洛觉得刚才的教训还不够,但是又不能再去了。
为了帮傅廷宴他们运那些宝贝,卿洛这些天辛辛苦苦攒的法力快没了,再去会变回原形的。
卿洛只能遗憾的咬了两口水晶糕。
等到了定安侯府,卿洛拍拍手上的残渣进去了。
书房
“傅廷宴,你骗我。”
傅廷宴写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他,问:“我骗你什么了?”
卿洛般来张椅子坐在他面前说:“你上次说去那个叫帝师家里会有好吃的,但是我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被赶出来了。”
“啊~”
卿洛凑近他好奇又兴奋的问:“谁啊谁啊?”
“你好像很开心?”
卿洛摸了摸鼻子,后退了一小步说:“因为你太可恶了。”
傅廷宴身高手长的,拿着毛笔在卿洛的鼻子上画了个圈,说:“小没良心的,看我被人赶出来就那么开心?也不想想你现在吃谁的,喝谁的,住谁的。”
卿洛撇撇嘴,说:“那我还帮你们运宝贝呢。”
“那咱们算是扯平了?”
“行吧。”
傅廷宴松了口气,然后听见他说:“我可以不在这里住的。”
“什么?那你去哪里?”
傅廷宴皱眉。
“我是狐狸,找个山洞就能睡,也不是非得住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里。”
卿洛抱着尾巴说:“我现在快要变回狐狸了。”
傅廷宴看着他的耳朵和尾巴,那副恹恹的样子,他看得有些难受。
“对不起。”
“嗯?”
卿洛掀起眼皮看着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做错了,所以要道歉。对不起,不该让你跟着我们胡闹。”
傅廷宴的眉头皱的深深的,像三道填不满的沟壑,藏着无尽的忧愁。
那是他眉间经年累月留下的印记。
卿洛伸手摸了摸那沟壑,想抚平它,“傅廷宴,你才二十七岁,不要把自己活成一个小老头。”
眉间的指腹柔软温热,那感觉直直流入心底。
“我想帮你们,不要愧疚。”
“你要去找山洞睡觉?”
卿洛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变回狐狸了,你要好好照顾我,不能再作弄我,不然真的去找山洞睡觉。”
“好。”
“好什么?”卿洛歪头看着他。
傅廷宴也看着他:“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