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3章 第 13 章

眼看那颗蛋一直往她这边滚，宋为妍往一旁挪了挪。

结果这蛋跟长了眼睛似的，不要脸地继续往她脚下凑。

宋为妍眼睁睁看着这蛋滚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停在床脚不动了。

“这不只是成精了，还会碰瓷？”宋为妍一脸嫌弃地看着这颗蛋。

就在她考虑该用什么工具把这颗古怪的蛋丢出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宋为妍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只见那光滑的灰白色蛋壳上，裂开了一道缝。

“不是吧？”宋为妍眼看着那条缝越裂越开。

很快，蛋壳顶端就破了一个小口，一只尖尖的鸟喙从破口处戳了出来，无师自通地开始啄蛋壳。

蛋壳的破口越来越大，最后，一只完整的雏鸟脑袋露了出来，它看上去还带着新生幼鸟的懵懂与弱小，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转了半圈，看见了宋为妍。

宋为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听见这只无色鸟的雏鸟在蛋壳里冲她叫了一声，她当即谨慎地后退了三步：“你叫谁呢？瞎叫什么？我告诉你啊，你这壳是自己弄破的，不关我的事，别指望我给你搭把手啊。”

无色鸟又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宋为妍听不懂鸟语，只见它低下头，冲着蛋壳又是一口，在鸟喙的敲击下，剩下的蛋壳又被戳出了至少三条缝，最后，终于四分五裂。

雏鸟成功从蛋壳里破壳而出，一出来就试图往外迈两步，没站稳，一下子扑在了地上，身上的羽毛还湿漉漉的，于是张开嘴，没完没了地叫了起来。

被动围观了全程的宋为妍：“……”

该怎么让这玩意闭嘴？

就在宋为妍决定去找图加把这麻烦的小家伙弄走时，图加已经先找过来了。

蓝斯把蛋交给了图加看管，而图加显然是半夜醒来，发现蛋不见了，才匆匆忙忙跑出来找，鞋都没穿，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顺着无色鸟的叫声找过来时，图加看见的就是宋为妍蹲在自己房间门口，而那只幼鸟已经十分自来熟地霸占了整个房间，在包括但不限于窗台、床、桌子以及地板等各种地方上蹿下跳、好奇地探索新世界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图加问。

宋为妍无奈地抬起头：“我说，赶紧把这家伙弄走吧，它半夜自己滚到我这儿来，自己从蛋壳里钻出来，现在还在我房间里……”

宋为妍瞥了一眼刚刚窜到床单上，留下了一串鸟爪印的罪魁祸首，生怕它下一秒就要在上面再留下点其他东西，顿时闭了嘴，改口：“我头一次知道，几百年的蛋还能孵出来的，真是长见识了，你家神鸟厉害，我服了，你赶紧把它弄走。”

结果图加脸上居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无色鸟这么快就破壳而出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蓝斯大人，你这里有吃的吗？雏鸟刚破壳，得给它喂点东西。”

说完，他也不等宋为妍回答，赤着脚就跑了。

蹲在原地的宋为妍：“……”

喂它吃东西？根据她对鸟类粗浅的了解，想必一吃完，这家伙就会当场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随机角落留下点排泄物。

宋为妍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炸毛，她可以欣赏鸟类的外表，比如它们光滑美丽的羽毛，华丽动听的鸣叫，但不能欣赏它们因为生理构造形成的生活习性。

小时候，有个投资商送了她父亲一只鹦鹉做礼物，当时她十分喜欢那只鹦鹉，新奇地养了好一阵，晚上还把它的鸟笼挂在了自己房间里，结果早上起来时发现自己的枕头旁边居然有鸟类的排泄物，把她的头发也弄脏了。

当时还只有十岁左右的宋为妍当场崩溃，从此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还把头发给剪了，留了整整小半年的短发。

更糟糕的是，这件事一直到她成年以后，还时不时会被她父亲拎出来当做趣事讲给一众长辈亲戚解闷逗乐儿，险些活生生将她的心理阴影升级成了PTSD——附带丢人效果。

好在图加很快就又回来了，还带着谷物、面包和一小盆水。

等到蓝斯过来时，无色鸟已经津津有味地吃完了诞生以后的第一餐，这家伙十分有忘恩负义的潜质，明明喂它的人是图加，它却非要往宋为妍身边凑。

宋为妍盛情难却，勉强伸出手摸了摸它脑袋，这小家伙立刻谄媚地叫了两声，还凑得更近了一点。

结果，下一秒，它尾巴一动，一点白色的粘稠状液体就喷了出来，落在它身后的地上。

宋为妍的手僵在了原地，两秒之后，她浑身僵硬地举着那只手走到门口，对刚过来的蓝斯露出一个同样僵硬的笑容：“我觉得我还是去洗个手。”

图加在她身后表示不解：“为什么要洗手？你又没碰到。”

说着看向地上，那里，小无色鸟的排泄物静静地存在着，昭示着它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进食“成果”。

蓝斯也看着她。

宋为妍咬牙：“我有心理障碍，行了吧？”

说完忍无可忍，夺门而出。

图加还在那里疑惑：“什么叫心理障碍？”

当蓝斯提出要让宋为妍来养这只无色鸟的时候，宋为妍当场拒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而且这不是你们先祖留下来的吗？为什么要我来养？我不会养，我不养。”

蓝斯头一次见到宋为妍这种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宋为妍才不上激将法的当。

蓝斯告诉她：“你不想养也不行，无色鸟认主，它已经是你的了。”

这话落在宋为妍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了，这鸟已经赖上你了，赖定了。

一旁的图加见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无色鸟是神圣一族的坐骑，多少人类魔法师做梦都希望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无色鸟，你居然还嫌弃？”

宋为妍感觉十分心累：“我不是嫌弃，我是对于养鸟这件事有心理障碍，你明白吗？”

“什么是心理障碍？”图加显然不明白，又问了一遍。

宋为妍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没办法和你们解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显然是客观描述。

无论如何，这只无色鸟还是被留在了宋为妍这里。

主要是别人想把它带走也不行，它果然如蓝斯所说，已经赖上了宋为妍，一天到晚精力旺盛，十分活泼地在宋为妍身边打转，好在它现在还不会飞，宋为妍只要一出门，它就不得不待在房间里自闭。

期间蓝斯问过她，想给这只无色鸟取什么名字。

宋为妍想了想：“就……还叫伯劳吧。”

那天打破幻境、消灭虚影之后，蓝斯就告诉宋为妍，她是时候和他们一起去看看真正的极北荒漠了。

跟着蓝斯和图加来到荒漠北部时，宋为妍看见了一片被笼罩在阴影下的土地。

天空中是一望无际的乌云，地上时常有狂风呼啸，无数看不清的虚影在荒凉的岩石和沙土之间流窜，几乎看不见任何生物，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他们就站在一线之隔的地方，隔着堕落一族的魔法师设下的防线，两方之间泾渭分明，像一幅被割裂成两半的油画。

现在宋为妍明白，为什么她平时很少见到堕落一族的人了，因为他们都在这里。

为了维护这一道隔绝虚影之地的防线，不让那些邪恶的力量入侵、席卷整个极北荒漠，为了保住绝无仅有的一点生存之地，堕落一族的人几乎每一个都从小修习黑暗魔法，然后在刚刚学会魔法之后不久，就直面最残酷的现实。

那些虚影并非死物，它们由邪恶的力量催生而来，吞噬一切，毁灭一切。堕落一族的防线并非滴水不漏，时常有人被越过防线的虚影入侵灵魂，一旦被这力量感染，他们的心中就会生出阴霾，灵魂会逐渐化为灰烬，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成为新的虚影。

“最近这些虚影的力量又有异动，”蓝斯看着不远处说，“很可能是因为神圣一族的封印逐渐削弱，邪恶的力量逸散出去，连外界都受到了影响。”

宋为妍回想起她在人类村庄见过的怪物，确实与荒漠中的没什么两样。

“每年冬天，虚影的力量会变得更为强大，正好，可以让你有机会，提升实力，”蓝斯伸出手，取出一条崭新的鞭子，“之前看你在幻境里用过，我替你准备了新的武器。”

那是一条皮革制成的软鞭，外形像一种马鞭，鞭子头部拆下来之后，里面还藏着一把锥形剑，剑身不长，整体尖而细，看上去十分锋利，足以刺穿普通的盔甲。

宋为妍接过鞭子：“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继续利用幻境提升实力。”

图加插嘴道：“幻境不适合你，你根本不受幻境影响，还会直接把幻境给炸了。”

宋为妍露出一点轻微的冷笑：“你们在把我扔进幻境之前，又没和我打过招呼，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构建幻境有多耗费力量吗？”图加怒道。

宋为妍冷漠道：“不知道。”

蓝斯打断他们俩：“行了。”

宋为妍在堕落一族的防线附近待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图加最近时常情绪失常了，虽然他本来脾气也不怎么样。

那些虚影对人的攻击不仅限于肉眼可见的怪物，还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幻觉。

不过，在第六十三次见到和自己少年时期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出现时，宋为妍已经彻底麻木了。

“有完没完？你有没有新的花招？这个过时了，我已经看腻了。”宋为妍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指望这些由邪恶力量催生出来的怪物能听懂。

她甚至连鞭子都没用，一挥手，一道干净利落的魔法攻击就打碎了那道虚影本身。

下一刻，更多的虚影围了过来。

宋为妍看着围了一圈的怪物，刚抬起手，就听见不远处的图加发出一声怒吼。

“杀了你们——！”

这位陷入战斗中的魔法师又疯了——宋为妍面无表情地想道。

结果，她一转头，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宋为妍一瞬间觉得，她也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