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2章 第 12 章

剧烈的力量波动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宋为妍被这力量波及，整个人倒飞出去。

视野随之陷入一片混乱。

蓝斯赶来时，只见到碎裂的幻境残片，宋为妍已经失去了踪迹。

图加额头上有冷汗滴落：“我去找她。”

强大的魔法能量互相碰撞，形成了压缩空间的气流漩涡，宋为妍在其中艰难地撑着防护盾，仍然抵不住密集的魔法能量冲击，两条胳膊上被划出一道又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血迹来，将浅色的衣袖染得一片斑驳。

力量的消耗越来越严重，就在宋为妍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漩涡终于停下了。

她力竭倒地，浑身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却不敢放松警惕，勉力使出一个防护类型的术，这才看向周围。

四下光线极暗，头顶上却有一线天光照射下来。

宋为妍不知道自己被气流旋涡带到了什么地方，好在这里看上去暂时没什么危险。因为过度使用魔法，力量消耗透支，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勉强用双手撑起上半身，慢慢挪动，终于来到那一束天光底下，期间沾了满身尘土，更狼狈了。

她翻了个身，在唯一的光线来源底下躺平，蓦地回忆起自己出车祸的那一天，她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好像也是这样躺着，模糊的警笛轰鸣声和救护车鸣笛声交织在耳边，分不清身上哪里受了伤，因为好像浑身都痛。

那时的疼痛与现在的混在一起，恍惚中，几乎要让她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又在什么地方。

宋为妍忍不住闭了闭眼，四周太安静，她不想睡过去，右手握成拳，将指甲抵在掌心，靠一点微弱的疼痛保持清醒，可惜效果有限，于是，她张了张嘴，哼出一个音符。

很多年前，她刚刚认识茉莉——那个活泼乐观的混血女孩——的时候，她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她遇见什么难以支撑下去的困境，就试着给自己唱一首歌。

也许唱完这首歌，就有人来帮她了，又或者，她就有力气，可以自己爬起来了。

宋为妍没指望有人来救她，她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恢复一点力气，然后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嗓音也过于沙哑，头顶的那一线天光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静静漂浮。

宋为妍盯着那些漂浮在光里的尘埃，恍惚中，眼前又出现了梦幻般的错觉。

那些尘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愈发轻盈透亮起来，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膜，显得那样洁净晶莹，它们慢慢聚在一起，化作了一只白色蝴蝶的模样。

宋为妍一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与疲倦，伸出手，试图用指尖去触碰那只蝴蝶，它看上去格外眼熟，与她在车祸时看见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最后一个破碎的音符从她唇边轻声逸出，宋为妍的手无力地垂下，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幻觉，却看见眼前的光变了颜色。

与此同时，她敏感地察觉到，四周有陌生的魔法气息涌动起来。

宋为妍顿时顾不上什么幻觉了，她翻过身，拼命用手撑住地，想要爬起来，却在瞬间又摔了回去。

陌生的魔法气息很快笼罩过来，头顶的光线原本只是单一的白色，现在却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而后不同颜色的光线互相交织，出现了一个由圆形和六芒星形成的魔法阵图案。

宋为妍被那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只能下意识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出现，随着魔法阵的出现，四周的空间突然无限延展出去，变得无限宽广。

荒漠上的风吹在了她脸上，沙子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太阳高悬于天空。

宋为妍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荒漠。

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副巨型鸟类的灰白色骨架静静伫立着，脖颈朝向天空，头颅高昂，似乎仍在冲着天空发出悲鸣，脊椎延伸蜿蜒，连着尾椎，形成一条流畅完美的线条，双翅则垂直耷拉下来，护在身体两侧，似乎在保护什么东西。

“这是……”宋为妍忍不住想起，这是她在幻境里见过的那只巨型鸟类。

然而这一次，眼前的骨架显然不是幻觉，它就那样静默地伫立在荒漠之中，仿佛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沉默而沧桑。

宋为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顾不上双手之间都沾满尘土，向着那副骨架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副骨架时，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就像曾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这里，看着这副骨架发出悲泣，痛苦的情绪那样深切浓烈，隔着数不清的遥远时光，穿越而来，将她感染。

以至于走近那副骨架时，宋为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

灰白色的骨骼已然变成类似岩石的坚硬质地，无声地诉说着悲伤。

宋为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抚过时，上面仍残留的悲痛气息。

“伯劳？”宋为妍想起这个在幻境里听过的名字，轻唤出声。

荒漠中一阵风吹过，从骨架的缝隙中穿过，发出奇异的声响，仿佛回应。

宋为妍低下头，视线范围里突然闯入一个灰白色的椭圆形物体，位于骨架的尾椎骨附近，被骨骼紧紧地包围着。

那居然是一颗蛋。

宋为妍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它。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蛋壳的一瞬，巨型骨架的后方突然现出一道暗色的虚影，猝不及防地朝蛋所在的方向掠过来。

那道虚影居然还有残留，宋为妍一惊，下意识伸手召唤魔法攻击虚影，结果身上的伤口立刻泛起剧烈的疼痛，她顾不上多想，张开双臂，强行召唤起荒漠中的风沙，凝聚成一柄巨剑的模样，劈向虚影。

惊天动地的魔法力量碰撞开去，宋为妍几乎是强弩之末，当即半跪在地，半晌爬不起来，却也没忘设下防护术，避免那副骨架被力量波及，化成碎末。

虚影发出最后的嚎叫，终于彻底消散。

“娜希娅——”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图加的呼唤，“原来你在这里。”

宋为妍转过头去，看见蓝斯也和图加一起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宋为妍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沾了血迹和尘土的衣服，再看看这两人，真是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立刻阴阳怪气道，“先前那个幻境，看戏看得可还开心？现在想起来，要来搭把手了。”

图加没来得及回答她的嘲讽，先注意到了那副巨型骨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

他转头向蓝斯询问：“这骨架居然还在？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蓝斯的眼中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问宋为妍：“你是怎么找到这副骨架的？”

宋为妍顿时气笑了，这两人的关注点没一个正常的，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它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图加这才注意到她的狼狈形象，十分没眼力见地补了一句：“你这不是没事？是你自己要炸幻境的，你在生什么气？”

宋为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没生气。”

蓝斯注意到了骨架下那颗灰白色的蛋，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那颗蛋看上去光滑圆润，大小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图加盯着蓝斯手中的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蓝斯伸出手，指尖凝聚起魔法的光芒，将那颗蛋全面检查了一番，半晌，松了口气：“还有气息，曾经有人在上面施了封印，现在封印解开了。”

说着，他看向宋为妍。

“你看我是什么意思？”宋为妍无语。

“这蛋的封印似乎是被你解开的，也是你找到的。”蓝斯表示。

宋为妍皱眉：“我不知道，我是被幻境碎裂的力量卷到这里，无意间触发了一个魔法阵，然后才看见这骨架的。”

蓝斯点头：“那就对了，魔法阵就是封印的一部分。”

“所以呢？”宋为妍问。

蓝斯告诉她，这骨架是神圣一族的坐骑，名为无色鸟，眼前的这副骨架，属于堕落一族的某位先祖，就是宋为妍曾在幻境里见过的那个身穿盔甲的人。

这只无色鸟留下过一颗蛋，却在后来消失不见。这些年来，堕落一族的人遍寻极北荒漠，也没能发现它的踪迹，原本以为已经再也找不到了，想不到在今天，阴差阳错地被发现了。

“你的意思是，这颗蛋还活着？”宋为妍显然很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坏掉了吧？”

“其中还有生命的气息，”蓝斯却很笃定，“假以时日，应该能孵出来。”

一旁的图加两只眼睛盯着蛋，目光有神，显然也很相信，这颗蛋还能孵出一只活生生的无色鸟来。

宋为妍：“……”

虽然不能理解，也不感兴趣，不过宋为妍还是决定不和这两人继续争论这种没必要的话题。

于是，她话锋一转：“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蓝斯将蛋交给图加，喊住她：“娜希娅，我们之前还有未完的谈话。”

宋为妍脚步一顿，她也想起来了：“的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你想让我为你们堕落一族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成为一个强大的黑暗魔法师，然后，帮助我族打破极北荒漠的封印，”蓝斯话锋一顿，“但是……”

“但是，”宋为妍接过他的话，“现在堕落一族赖以生存的泉眼即将枯竭，邪恶的力量蠢蠢欲动，想必极北荒漠中的虚影越来越多了吧？而且，还有被虚影制造出来的源源不断的怪物。”

蓝斯看着她，眼中除了赞赏，也流露出忌惮：“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看得清局势。”

宋为妍继续说：“且不说如今极北荒漠危机四伏，根本没有时间慢慢谋划，就算可以，神圣一族难道会放任你们打破这里的封印，放出邪恶的力量吗？”

“不会的，”宋为妍自问自答道，“一旦极北荒漠稍有异动，他们就会动手镇压，到时候，堕落一族照样没有生路。”

“我虽然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可也没有那么强大，”宋为妍自嘲，“足以无视局势，帮助堕落一族破开这死局。”

蓝斯惋惜道：“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等你成长为足够强大的魔法师，或许可以。你和普利莫一样，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天生就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天赋。”

宋为妍不以为然，无情地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时间，我也做不到。”

蓝斯却早有打算，他收回惋惜的神色，转而露出莫测的笑容：“没关系，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你仍然会是那个改变一切，帮助我族离开此地的人。”

宋为妍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满腹心事，正在惆怅之际，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奇怪的声响。

宋为妍狐疑地起身拉开门，一低头就看见一颗灰白色的蛋，正滴溜溜地滚过来。

正是白天被蓝斯和图加带回来的那颗无色鸟的蛋。

宋为妍看着仿佛长了腿，正自己四处溜达的蛋，心想：“见鬼了，这蛋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