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16章 第114章

在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魔法师如过江之鲫，最强的魔法师，不一定是最天赋异禀的那一个，反而有可能是经历最多岁月坎坷与磨练的那一个。

安蜜莉亚曾经以为，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像宋为妍一样，天资最出众的魔法师，受人瞩目。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天赋并不是全部。

宋为妍如今很少会在城卫队一直停留，她有更多繁忙的事务，除了军务，还有魔法师协会的各项事务，时不时还要去神圣一族那边，定期还要巡查四境防线。

城卫队更多时候，是丝柏凌在分心照管。

安蜜莉亚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出众，但第一次参加协会比试的那一年，她就毫无悬念地惨败，她的对手甚至和她一样平平无奇，在打败她之后，也早早止步。

那一年的胜出者，依旧是一个人类，与一个神圣一族。

两位胜出者出奇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挑战者，宋为妍。

“你现在越来越受欢迎了。”克洛斯居然有心情开玩笑。

宋为妍认为他这是落井下石：“大魔法师，你怎么回事，你们神圣一族的新人不应该去找你吗？找我算怎么回事？”

克洛斯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得端正，准备好了看戏：“想找我，那些年轻人以后多的是机会，但你，过了这村没这店，物以稀为贵。”

宋为妍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然后转头就把那两位兴奋的胜出者一起按地上了。

她甚至只用了一招魔法，其他时候，对方的攻击魔法连她的随身防御魔法都无法突破。

克洛斯理所当然地评价：“这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防御魔法，不是你们这种小打小闹能比的。”

战场，对于如今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变得遥远的一个词。

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时移世易。

至于神圣一族，他们当中的年轻人，也并不了解十年前的人类战争。

战场上的黑暗魔法师，与经过邪恶力量改造的怪物士兵，对他们来说，就这是一句话而已，毫无了解。

安蜜莉亚深受触动，她发现，自己并非了不起的天赋者，于是愈发刻苦努力。

随着她的进步，安蜜莉亚发现，她和曾经的目标差距反而越来越远。因为她终于能够看清，她自己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大到她根本无法准确判断。

不要说宋为妍，就连她常常见到的丝柏凌，也是她不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安蜜莉亚十五岁那一年，丝柏凌外出巡境，整整半年没有来过城卫队，回来后，带了一只变异的双头狼，说是难得在深山老林里还能抓到一只野生的怪物，给城卫队的新人当玩具练练手。

之后的半年里，城卫队的新人魔法师们天天被这只“玩具”撵着跑，上蹿下跳，狼狈至极。

五年后，当安蜜莉亚终于二十岁的时候，她已经成长得谦逊而出色。

丝柏凌告诉她，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协会比试中获胜的机会。

等过了二十岁，安蜜莉亚就不符合比试的年龄限制了。

“我一定会赢下今年的比试的！”安蜜莉亚咬牙道，目光炯炯有神。

“不错，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丝柏凌话锋一转，“安蜜莉亚，如果你赢了，还是想向她挑战吗？”

安蜜莉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兴奋而激动，仅仅是一个指代性的“她”，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丝柏凌将她的神色变化放在眼里，委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或许确实是你唯一的机会。”

像安蜜莉亚这样的魔法师很多，有很多人想站在宋为妍的身边，就像有很多神圣一族的人想站在大魔法师身边一样，成为他们身后的追随者。

“考虑过换个挑战目标吗？”丝柏凌意味深长地问。

安蜜莉亚露出不解的神色。

魔法师协会的宴会上，比试正式开始。

宋为妍表面上在观赛，实际上注意力都在多洛莉丝身上。

艾兰赫斯要收回所有领地的直接掌控权，就不会容忍这些多余的副领主继续存在。

否则，将来一旦真的有战事，这些人只会成为掣肘。

若是静默之河领主雷吉诺德，不能像乌瑟法、吉罗德，以及珀西瓦尔一样，对艾兰赫斯绝对忠诚，令行禁止，那么，艾兰赫斯不介意干脆换一个人来当这个静默之河的领主。

多洛莉丝坐在雷吉诺德身边，雷吉诺德的女儿，茉伊拉公主也在。

三人看上去都在专心关注场中比试。

宋为妍翻了翻手边的名单，今年参与比试的新人里面，有来自静默之河的年轻魔法师，名为欧葛，也是卡着今年比试的年龄和等级限制条件进来的，刚好一百五十岁，十二级。

“有意思。”宋为妍玩味地将这个名字圈了出来，让人送去给艾兰赫斯。

艾兰赫斯的目光在那个红圈上停留了两秒，直接落在了场中的欧葛身上。

后者无端升起一股寒意，惶惶地四顾一番，本能地望向静默之河领主所坐之处。

雷吉诺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反倒是多洛莉丝朝他点了个头。

欧葛又看向茉伊拉公主。

正襟危坐的静默之河公主面无表情，只有紧紧抿住的双唇泄露了她心中的一丝不耐烦。

宋为妍换了个闲散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场中局势瞬息万变，你来我回了数百次，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

神圣一族率先决出了胜出者，正是来自静默之河的欧葛。

多洛莉丝脸上极力掩饰、但还是流露出端倪的得意之色被宋为妍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宋为妍也注意到了茉伊拉瞬间苍白的唇色。

场中还在与对手对战的安蜜莉亚一咬牙，使出一个强劲的攻击魔法，孤注一掷般往前一跃，剑尖直指对手的咽喉，却又在最后一刻及时收力，只刺破了对方脖颈处最表层的肌肤。

“人类胜出者，风雾之城，安蜜莉亚——”

一声落下，场中率先响起的鼓掌声，却是来自静默之河的多洛莉丝。

这位副领主举杯站起，对宋为妍遥祝道：“恭喜魔法师，风雾之城果然人才辈出。”

“客气，同喜。”宋为妍象征性地拿杯子沾了沾唇。

多洛莉丝敏感地察觉到一丝怠慢，但还是维持着客套的笑意：“不知今年的胜出者，意欲向何人挑战啊？”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场中。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别有用心似的。

宋为妍突然觉得艾兰赫斯对这位副领主的评价，其实是反话了。

场中的欧葛看上去志得意满、跃跃欲试：“我想向艾兰赫斯殿下请教！”

原本还算热闹的宴会寂静了一瞬，有不少人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为妍只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位打算去艾兰赫斯手下丢人现眼的勇士，然后就看着多洛莉丝款款落座，一副也等着看戏的模样。

雷吉诺德神色严肃，甚至还有些凝重，茉伊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手上的酒杯看上去都快被捏碎了。

宋为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今年是没有要向我挑战的人了，真是不容易，可算能歇一年了。”

这话听上去颇有玩笑之意，一下子缓和了席间的气氛，有不少人笑起来。

还有人反驳道：“这话不对啊，魔法师大人，这另一位胜出者还没说她想向谁挑战呢！您怎么就知道今年一定能休息啊？”

“就是啊……”有不少人跟着笑道。

宋为妍用一成不变的闲散姿态回道：“我们风雾之城的人，想向我挑战，多的是机会，何必挑今天。安蜜莉亚，你今日，想向谁请教啊？在场的，随便挑。”

同为胜出者，安蜜莉亚看上去就比那位欧葛谦逊有礼多了，她不卑不亢地向众人略微行礼致意，这才不疾不徐道：“我想向静默之河的副领主，多洛莉丝大人请教。”

“哦？”宋为妍看似惊讶地看向静默之河的席位，“这么说来，今日，就有劳多洛莉丝副领主了。”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副领主三个字听着总比这句话更显眼。

这下说者有没有心不重要了，反正听者都有意。

安蜜莉亚继续谦逊道：“神圣一族先请。”

欧葛迟疑地看向高台。

艾兰赫斯坐在最高处，居高临下，不可直视。

“那就开始吧。”宋为妍话音落下。

欧葛紧张地举起手中的武器，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艾兰赫斯连位置都没有转移过，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似随意地抬了抬手指。

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克洛斯站起来，替他倒了杯酒。

艾兰赫斯把玩着水晶材质的杯子，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场中之人，只对宋为妍道：“魔法师，既然不忙，坐近点，和大魔法师一起，闲聊两句。”

宋为妍“从善如流”地离开场边评判胜负的位置，回了席。

等坐下后，她才想起来似的，往场中看了一眼：“这就结束了？”

只见欧葛已经倒在地上了，额间悬着一抹尖锐的金色箭头流光，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当场将他的脑袋削成两半，变成一个剥皮见囊的西瓜。

克洛斯朝旁边挥了下手：“抬下去。”

宋为妍见怪不怪，还有心情对多洛莉丝笑道：“多洛莉丝副领主，对我们风雾之城的人，您可要手下留情啊。”

“自然。”多洛莉丝笑容僵硬地回道。

魔法师协会的比试与挑战，本来就都是点到为止，那些胜出者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历练而已，被挑战的人一般不会下狠手，只是差距太大，有时候看上去难免夸张了点。

但是往年的胜出者，可不会像欧葛一样，用那样得意，甚至可以说略带挑衅的态度，来指出自己想要挑战的对象，更何况，他选的可是艾兰赫斯殿下。

有心人一开始就觉出不对味来了，静默之河的人如此狂妄，还记得自己是谁的下属吗？

艾兰赫斯殿下果然没有给人留情面。

只是没想到，风雾之城也有备而来。

谁都知道，风雾之城的金百莉城主是人类同盟之主，宋为妍是风雾之城的魔法师，也是人类最强的魔法师，人类同盟与神圣一族十年来联系紧密，合作无间，往来合作日渐顺利。

今日这一出，人类的态度也很明显了，对于神圣一族，他们只认艾兰赫斯殿下，绝不会犯其他糊涂。

多洛莉丝魂不守舍地应付完新人的请教，丝毫没有注意到安蜜莉亚在挑战结束后对她说了些什么，反正是些客气的感谢罢了。

直到众人的议论传入她耳中：“同样是新人魔法师，怎么人家风雾之城的就如此谦逊有礼，有教养，静默之河的就那样狂妄，不过一百五十岁而已，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天之骄子了不成……”

“就是，这往年的胜出者那么多，也没见过这样的，简直是给神圣一族抹黑，还当着人类同盟的面……”

多洛莉丝的心蓦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