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15章 第113章

冬去春来，十年的岁月匆匆而过。

人类同盟与神圣一族的合作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越发紧密。

艾兰赫斯将暮春之地和记忆山谷那几位多余的副领主分别请下了权位的高台，十二领主至此只剩下一半，其中四位分别是月光森林的乌瑟法、暮春之地的吉罗德、记忆山谷的珀西瓦尔，以及静默之河的雷吉诺德。

这四人当中，只有雷吉诺德还受到自己的姐姐多洛莉丝及其前夫这两位副领主的掣肘。

艾兰赫斯利用与人类同盟的各项合作事宜，在十年间，将各个领地重新肃清了一遍，其中情况最复杂的记忆山谷，反而是第一个被整治的，珀西瓦尔这个领主当了那么多年的甩手掌柜，一夕之间突然就醒悟了，外人诸多猜测，其实也不过是艾兰赫斯一句话的命令而已。

那些提出反对与人类合作的副领主，无一不被艾兰赫斯夺权下放，而事实也证明，与人类合作，给神圣一族带来了诸多利益，艾兰赫斯对各个领地的掌控力愈发牢固，尽得人心。

神圣之都内，宋为妍坐在一盘棋局面前，正在研究下一颗棋子该落在什么地方。

艾兰赫斯将一盘水果递到她手边，宋为妍右手拿着棋子，左手拿了颗葡萄，然后就习惯性地把右手往嘴边送。

“阿妍，”艾兰赫斯拉住她的手腕，提醒她，“你打算把我的棋子吃了吗？”

宋为妍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好笑：“看错了。”

她撂下棋子，问：“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静默之河？”

“多洛莉丝并无过错，我暂时还找不到机会，”艾兰赫斯评价道，“她倒是比其他人聪明。”

多洛莉丝是静默之河领主雷吉诺德的亲姐姐，年纪差不多，姐弟感情不错，雷吉诺德自己是很难狠下心，从姐姐手中夺权的。

“那她那位前夫呢？”宋为妍又问。

多洛莉丝曾经有过一个丈夫，名为普雷狄特，两人多年前就感情破裂，分居两地，静默之河被他们二人分别分割走了一部分权力，雷吉诺德顾及亲情，毫无办法。

艾兰赫斯看上去不怎么欣赏这位副领主：“普雷狄特小心谨慎，老实得很，龟缩在静默之河，连过几日的魔法师协会聚会，都推托不来。”

“你这些年收拾了那么多个多余的副领主，可不就把人吓破胆了。”宋为妍笑。

“阿妍，如果是你，会觉得我可怕吗？”艾兰赫斯明知故问。

“你想先砍谁，我给你递刀。”宋为妍摊开手心，递到他面前。

艾兰赫斯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这明明是我要说的话。”

“合作愉快，艾兰赫斯殿下。”宋为妍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开玩笑道。

艾兰赫斯随她去，还挺配合地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过几日的魔法师协会聚会定在了神圣之都，神圣一族和人类同盟放出消息，今年，一百五十岁以下的神圣一族或堕落一族、二十岁以下的人类，并且协会等级评级达到十二级的魔法师，就可以申请参与，聚会上，还会给这些人提供比试机会，从人类和除人类以外种族的魔法师当中，各选出一位胜出者，胜出者可以选择任意一位在场的魔法师，向其请教。

往年的胜出者，但凡是人类和神圣一族，请教的对象不是克洛斯就是宋为妍，有一年，有一个胆子特别大的，选了艾兰赫斯，结果连艾兰赫斯的头发丝都没看清楚，就被揍晕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选这位神圣一族的殿下了。

对此，宋为妍和克洛斯一致认为，艾兰赫斯太凶残了，新人不是这么教的。

艾兰赫斯毫不在意地表示：“所以那些年轻的魔法师，才年年都黏着你们两个跑，不嫌烦人吗？”

宋为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思考：“那不如我下次也凶残一点？”

克洛斯冷着一张脸：“不行，你要是把人都丢给我，魔法师协会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能者多劳。”宋为妍笑嘻嘻道。

克洛斯当场就想撂挑子。

好在宋为妍就只是开开玩笑，克洛斯等她笑完了，才看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你也该看着，差不多是时候，选个靠谱的人，将来万一……可以接手协会那些事。”

当然，这话，克洛斯没当着艾兰赫斯的面说。

宋为妍知道克洛斯的意思，这是怕她突然有一天没了，把协会丢下，还影响到人类同盟。

不过她没接茬，把问题踢了回去：“那大魔法师自己的继任者呢？难不成你也这么早就开始选人了？”

克洛斯表示：“穆莱家族多的是人。”

宋为妍：“……”真气人。

克洛斯又追问道：“你就不担心以后吗？人类当中，怕是再也没有像你一样的魔法师了。”

宋为妍觉得这位大魔法师这几年真是越发啰嗦了，比谁都能操心，偏偏又不敢去烦艾兰赫斯，只能三天两头来给她添堵。

她没好气道：“我说大魔法师，人类的事你也要操心？我看你真是上了年纪了，后人的事，留给后人去解决不就完了，我还那么快死。”

克洛斯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自己年纪大，但是生怕艾兰赫斯听见最后一句：“你能不能小点声？口无遮拦。”

“那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宋为妍说完这句，克洛斯哑口无言。

想当初，大魔法师，月光之子，多孤高自傲、深不可测的一个人，真是今非昔比。

宋为妍其实知道，克洛斯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推开窗，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内，“艾兰赫斯……像是那种会因为什么人而失控发疯的人吗？”

“殿下不会，他从来都是最冷静理智的人。”克洛斯说着，脑海里却回想起艾兰赫斯的母亲刚去世的那几年。

他不会因为什么人而失控发疯，因为他是神圣一族的艾兰赫斯，但是，他会伤心。

对艾兰赫斯来说，宋为妍是失而复得、又将在未来某一天，注定得而复失的人。

克洛斯见过艾兰赫斯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看着他越来越强大，追随着他，但没见过，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艾兰赫斯对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复苏之后，偶尔会说出一些克洛斯不能理解的话，那是只有宋为妍才听得懂的话，因为她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

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无从介入的熟悉与亲近的感觉，却又始终停留在咫尺之间，未曾跨越。

因为太冷静，也太理智，所以反而更残忍。

这一点，宋为妍比艾兰赫斯表现得更明显。

“那不就行了，”宋为妍劝告似的，提醒克洛斯，“大魔法师，你没必要如此忧虑。”

几日后，魔法师协会的聚会开始了。

宋为妍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静默之河的副领主之一，多洛莉丝。

作为神圣一族如今仅剩的两位副领主之一，多洛莉丝比起她那看上去不怎么争气的前夫强多了，身姿窈窕，容光焕发，一看就像个聪明人。

丝柏凌端着两杯酒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宋为妍，低声告诉她：“都安排好了。”

宋为妍接过酒，愉快地和她轻轻碰了碰杯子：“那就提前祝我们一切顺利。”

丝柏凌也笑着回道：“一切顺利。”

宴会厅的大门洞开，门口的魔法阵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自动检测着每个进入这里的人的身份信息。

门口上方悬挂的镜子上浮现出一个名字，安蜜莉亚，人类，二十岁，魔法师协会等级十二级。

一个看上去又高又瘦的女孩走进宴会厅，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安蜜莉亚一进来，就看见了和丝柏凌站在一起的宋为妍。

丝柏凌朝她稍稍点了个头，宋为妍也看着她笑了一下。

前者，安蜜莉亚还能较为得体冷静地回应，后者，却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那是她的目标，人类最强的魔法师，凌驾于许多神圣一族的魔法师之上，人类同盟当中唯一战无不胜、手握重兵的魔法师。

安蜜莉亚曾经暗自发誓，一定要赢得协会比试，向这位最了不起的魔法师挑战。

为此，她从十四岁起，就离家来到风雾之城，加入风雾之城的城卫队魔法师预备队伍，希望能站在离自己的目标最近的地方。

安蜜莉亚万万没想到，她入队的第一天就如愿以偿见到了这个人。

宋为妍去了城卫队，按惯例检查那一年的新人。

“天赋不错，”这是宋为妍对她的第一句评价，“考虑过学习除了普通属系之外的魔法吗？”

自从魔法师协会建立以来，神圣一族稍稍放开了魔法属系的严密规则，允许魔法师在一定范围内，像堕落一族一样，修习规定内的黑暗属系魔法，或者更严格点来说，是攻击属系魔法。

相关的规定细则相当繁琐严苛，修习者还要受到诸多限制，与协会的严密监测，以及比学习寻常属系魔法更艰苦的考验。

神圣一族刚开始有不少反对者，其中主要就包括那几位来自各个领地的副领主，后来被艾兰赫斯逐渐收拾了个干净。

除了堕落一族的人，但凡是有一点基础的魔法师，都很少会选择学习新属系魔法。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很多人都做不到彻底放弃传统的光明属系魔法，转而修习曾经被视作异端的黑暗属系魔法，尽管后者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发展，在种种改变之下，与大地阴影的邪恶力量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同时修习两种截然相反的属系魔法，这种说法，被大多数魔法师嗤之以鼻，所有人都默认这二者是不能共存的，你迟早要二选其一，不然你就会变成一个精神分裂。

宋为妍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精神分裂的异类，不过，直到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她也掌握着黑暗属系的魔法。

艾兰赫斯一度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定时就要替她检查。

宋为妍则非但不担心，还开始研究光明属系魔法与黑暗属系魔法同时使用的可行性理论。

“或许我可以培养一个新人，同时学习两种属系魔法的那种。”宋为妍随口说道。

“阿妍，你想太多了，就算可以冒险，也很难达到你的程度，”艾兰赫斯有点摸不准她是不是认真的，“而且，时间不能太长，同时修习两种属系的魔法，对精神的损耗太大。”

“那我呢？”宋为妍笑着问。

艾兰赫斯夸她：“你天赋异禀，独一无二。”

宋为妍故作夸张地抖了抖：“你是说我是个怪胎。”

说笑归说笑，事实证明，艾兰赫斯是对的，宋为妍在协会里选出的那些新人，在到达一定年纪后，大多数还是选择了传统的光明属系魔法继续修习，当然，如果对方出身堕落一族，那就会选择对他们一族来说更为熟悉的黑暗属系。

安蜜莉亚的天赋不错，更重要的是，她的年纪才刚刚二十，在二十岁以前，同时修习两种属系的魔法，她是如今城卫队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安蜜莉亚，今年协会比试的胜出者，仍然有一个挑战机会，”丝柏凌提前去找了安蜜莉亚，告诉她，“你已经二十岁了，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