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09章 第107章

月光森林深处的小院内，原本爬满了开得正盛的紫藤萝花架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眼看那架子就要塌下来，宋为妍一抬手，无形的力量支撑将木架顶了回去。

“穆莱长老想说什么？”宋为妍一点惊慌都没有。

乌瑟法看上去更欣赏她了：“魔法师果然有过人之处，我想，你或许猜到了我想说什么。”

宋为妍表示：“那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知道。”

乌瑟法伸出手，一朵花飘落在他掌心，花架被无形中修复，完好如初。

他向宋为妍展示那朵花：“魔法师请看，这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为妍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穆莱长老就没长一张开门见山、直入主题的嘴，凡事都要先说点别的。

她只好再匀一点耐心：“花就是花而已，能有什么？”

乌瑟法点头：“不错，但总有人看这花，觉得它必定代表什么，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皆可投射其中。”

宋为妍的那一点耐心生出狐疑，这人是来和她讨论哲学问题的？她可没学过这专业啊，难不成要她现学现卖，忽悠对方？

“魔法师，你再看这个世界，如何？”乌瑟法又问道，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很期待她的答案。

宋为妍迟疑。

乌瑟法和善地提醒了一句：“魔法世界。但说无妨。”

宋为妍有所保留道：“无奇不有。”

“那与另一个世界相比呢？”乌瑟法又问道，“我指的是，你来的那个世界。”

“穆莱长老到底知道什么，又想说什么？”宋为妍不答反问。

乌瑟法看出她的防备，提出：“这样吧，我换个说法，你觉得，若是一个魔法世界的人，去到你的世界，和一个你的世界的人，来到魔法世界，他们分别会如何选择？是留在新世界，还是回到旧世界？”

“难道有人曾经从这个世界离开过，去了另一个世界？”宋为妍敏锐地抓住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但是话刚出口，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艾兰赫斯……”

乌瑟法长老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还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果然与艾兰赫斯殿下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相识。”

“穆莱长老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宋为妍的语气已经开始逐渐警惕。

乌瑟法生怕她一言不合，生出误会，连忙道：“魔法师稍安勿躁，我只是知道，艾兰赫斯殿下的灵魂在出生之前，曾经去过另一个世界，他回来之后，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牵绊太深。上一任王后，就是艾兰赫斯殿下的母亲，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只好封印了他的这些记忆。”

宋为妍想起来：“那颗记忆水晶。”

“不错，”乌瑟法点头道，“那颗记忆水晶上面的封印，专门针对艾兰赫斯殿下本人，那是当年我协助先王后封印的，原本，艾兰赫斯殿下绝对没有办法解开那上面的封印，也不会恢复记忆。”

“然而……”乌瑟法说着，叹息道，“也许是命运的轨迹早已画下，那份记忆，注定会回归原位。我猜，先王后早已预见了这一切，就像她预见了艾兰赫斯殿下的出生一样。那颗记忆水晶的封印解锁规则，是与记忆密切相关之人，如果艾兰赫斯殿下与这个人接触时间过长，来往密切，那上面的封印就会自动消解。”

“与记忆密切相关之人，是我。”宋为妍承认。

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那些往事，同样也是她的记忆。

乌瑟法告诉她：“那颗记忆水晶的封印消解之时，我有所感应，我只是没想到，魔法师就是那个与记忆密切相关的人。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穆莱长老就会想办法，让我远离艾兰赫斯，这样他永运都不会恢复记忆，永远都是心无旁骛的神圣一族殿下，是吗？”宋为妍打断他，反问道。

乌瑟法沉吟不语。

宋为妍忍不住微微嘲弄道：“穆莱长老，你是看不清我，还是看不清艾兰赫斯，你觉得，他会任人摆布，还是我会任人摆布？”

“老夫绝无此意，”乌瑟法连忙解释道，“只是，魔法师与殿下的关系，关乎我族未来，不得不问。”

“穆莱长老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宋为妍嘴角还挂着客套的笑，眼底却冷漠得很，“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们来操心？”

“既然穆莱长老有这么多疑问，不如自己去问艾兰赫斯，”宋为妍站起身，作势要走，“反正他已经恢复记忆了，我知道的事，他也知道。”

“魔法师请留步。”小院的屋内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克洛斯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宋为妍目光一动，想起刚刚乌瑟法挥向花架的那一击，看样子，克洛斯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乌瑟法那一击，是为了给他打掩护。

“大魔法师想问什么？”宋为妍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藏在袖子里的剑。

克洛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并无敌意：“请魔法师留步。”

乌瑟法扶着石桌站起身，看上去一副年迈虚弱的样子，也说道：“魔法师不要误会，穆莱家族世代为王族效力，忠诚不二，你与殿下关系匪浅，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对魔法师不善。”

“是吗？”宋为妍看上去不怎么相信，“当初，大魔法师可不是这么说的，也不是这么做的。”

“一个来自未知的灵魂，”宋为妍想了一下，对方当初是怎么说的，“与那些黑暗的邪恶灵魂如出一辙。好不容易抓住了，不得趁早清理干净啊？”

克洛斯没有反驳，反而还承认道：“若你是第二个普利莫，那确实是我要做的事情。”

乌瑟法摆了个手势，示意克洛斯闭嘴，自己对宋为妍道：“魔法师，这都是误会。我今日请魔法师来，就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于这个世界，与艾兰赫斯殿下。”

“那可真是让两位失望了，”宋为妍的手还放在短剑上，隔着一层衣袖，话也像剑刃一样锋利，“我对你们这个世界没兴趣，来到这里纯属意外，至于艾兰赫斯，我说了不算。”

还有一句，宋为妍早就想说了：“再者，那位什么普利莫先生，我可不认识，他做了什么好事，我可不背黑锅。依我看，那位在现实世界里，说不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换了个世界就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可以胡作非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魔法师何必耿耿于怀，未必是你教导无方。”宋为妍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克洛斯过去多年的心病。

克洛斯眼神触动：“我现在明白，艾兰赫斯殿下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艾兰赫斯殿下的灵魂在出生前，曾经去往另一个世界，”克洛斯看了乌瑟法一眼，撇清关系，“这些陈年往事，长老从未提过。”

乌瑟法照单全收，表示：“克洛斯虽然继承了大魔法师的名号，但穆莱家族所掌握的密辛，他却不如我清楚。”

“所以，请魔法师相信，我等作为艾兰赫斯殿下的臣属，如今对你绝无恶意，”乌瑟法又说道，“还请魔法师为我等答疑解惑。”

宋为妍险些被这老狐狸绕进去：“穆莱长老说反了吧？我能为您答什么疑解什么惑？”

“就是……”乌瑟法暗示不成，只好明示，“殿下对魔法师一直念念不忘，尤其是刚回来那几年，魂牵梦萦，甚至一心觉得自己不是神圣一族，只想回到另一个世界去，先王后才不得已封印了他的记忆。老夫其实一直很好奇，殿下在另一个世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你们之间……”

宋为妍：“……”

对方这语气，怎么像是来八卦的？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没想到，就连克洛斯也附和道：“其实，我觉得殿下就算是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对你也很在意。我也挺好奇，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那里究竟有什么？”

宋为妍觉得她再不说点什么，这两个人能脑补出一出绝世大戏。

“我爸，就是我父亲，与他父亲是多年故交好友，”宋为妍解释道，“后来，他家出了意外，他就被我父亲收养了，成了我的兄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彼此熟悉。”

“只是如此？”乌瑟法顶着一副德高望重的老者形象，居然能摆出这种看戏没看过瘾的八卦表情。

宋为妍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只是如此。后来他的飞机航班出了意外，应该就是你们说的，灵魂回到这个世界，我来到这里也只是车祸意外，绝对没有其他的。”

“飞机是什么？”乌瑟法问。

“车祸又是什么？”克洛斯也问。

“这么感兴趣，怎么不来问我？”小院外传来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三个人同时听见声音，只见艾兰赫斯正疾步走进来。

西瑞尔跟在他后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在看见院中的三个人后，眼神立刻飘到了地上，然后再也没抬起来过。

艾兰赫斯警告似的瞥了克洛斯一眼，大魔法师立刻躬身低头：“殿下，属下失言。”

乌瑟法大概是年纪大，脸皮也厚一点：“殿下，何必这么急匆匆的，我等哪敢对魔法师不敬，只是闲聊几句而已。”

艾兰赫斯转过脸，本来还冷若冰霜的脸色立刻化了，试探着去拉宋为妍的手，温柔道：“阿妍，我们走。”

宋为妍任凭他拉着自己出了小院，刚转身就听见后面三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艾兰赫斯也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怕宋为妍不跟他走。

“是西瑞尔去通风报信？”走出小院一段距离后，宋为妍停下脚步问。

艾兰赫斯“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你生气了？”宋为妍侧过头去看他的脸色。

艾兰赫斯躲闪道：“我只是担心你。”

宋为妍拆穿他：“但我听说，你把藏书馆顶层给拆了？”

艾兰赫斯内心又给刚刚的克洛斯和乌瑟法记了一笔多管闲事的账，嘴上却无辜道：“阿妍，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别就这样离开神圣之都，好不好？”

“拆的是你自己的藏书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宋为妍忍俊不禁，“你想让我留多久？”

艾兰赫斯得寸进尺：“越久越好。”

最好永远都不离开。

宋为妍松开他一直拉着自己不放的手。

艾兰赫斯立刻改口：“至少过完这个冬天，等来年春天，你再走。魔法师协会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宋为妍犹豫了片刻，松口道：“好。”

艾兰赫斯终于笑了，眼神不错地盯着她，用格外戳人、让人心软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阿妍，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