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少年的目光,心累之下,关瑛此时抱着男人的胳膊还忍不住抖了一下。
完全是累的。
这个世界的女人力气也没有大到抱着一个大男人爬好几层楼梯的程度,就算放在她上辈子,都没几个男人有这种本事,现在她的胳膊已经开始生理性的颤抖。
陈宇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关瑛怀抱中陷入昏迷的男人身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的老大,让人毫不怀疑,他眼睛可以放箭的话,那个男人早就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关瑛,这是谁啊?”少年连自己屁股上沾染的灰尘都来不及顾及,探了脖子去看关瑛怀中的人长什么样子,语气酸酸地说。
少年人意气,做什么事都不会让成年人那般顾前顾后,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他现在脸上不开心完全就没遮掩,一下子倾泻在关瑛面前。
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明,这少年娇生惯养,没经过社会的毒打,才表现的这么天真单纯。
关瑛把怀中的人向自己这边偏了一下,然后她把人放了下来,让对方的脸闷在她的肩膀上,避免陈宇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子,同时遮挡住对方腹部的伤口,一只手环着对方的腰,一只手从口袋里掏钥匙,还能空出心思打发一旁的少年。
“什么这是谁啊,你回来后没回家?被你奶奶知道了,你就完蛋了。”随着门锁一声咔嚓,房门被打开后,关瑛环抱着怀中腿脚没有力气的青年人,有些奋力地走了进去,同时一只腿止住少年试图跟进来的动作。
这一个男孩子成天往女孩儿屋子里钻成何体统。
拿着钥匙的那只手摸了一下对方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跟哄小孩儿似的,“好了,乖,早点回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课,你一个高三学生这么晚了还到处跑,也不怕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她这一系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不知道应对过这样的场景多少次。
陈宇这次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了,他倔强地抵在门口,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
“关瑛,你是不是在骗我?”少年鼓着腮帮子说。
“今天晚上我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化的一脸浓妆的丑八怪是不是你的男朋友?”说到这里,陈宇都还生气,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时就像一只猫的眼睛一样,“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都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他还穿成那样子……”
他今天在电视上发现了被逮捕的关瑛,担心的要死,电话打了好几个才知道对方被关进了77街区的派出所,他可是好不容易凑到了钱去派出所把对方给赎出来,结果就遇见了也来赎人的杀马特小少爷。
那小少爷可不像陈宇第一次进派出所,他当时紧张害怕的要死,正跟一位警官在说话登记,那个杀马特就直冲冲走路带火地冲了进来。
陈宇挥着双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越说越委屈了,“他头发都染成白色的,还把自己的脸画成那样子……嘴里还骂人,他还骂我!”骂的可脏了。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虽然77街区挺乱的,但他奶奶有钱,手底下十几栋楼,他在77街区那就是一个有钱小少爷,再加上真婆婆和一些黑、帮的人关系挺好的,每个月交不少保护费,小少年就没见过什么夸张的场景,就连在学校里,那些校霸看见他都会客气友好几分,脸上多一些笑。
在学校老师对他的教导中陈宇学到的认知就是,这样打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像是张明和这种打扮的一看就是那种不自爱的男孩子。
他学校里就有不少这种男孩子,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还躲在厕所里抽烟,和不同的女生进进出出,他有一次还在厕所里发现一个这样的男生和女生抱在一起,手都伸进去了,把他吓得不轻,从此奠定了这么一个基本认知。
而真婆婆又一向对陈宇爱护,没让他见过开特市那些发生在街头巷尾常见的帮派斗争,生怕这孩子被带坏了,还专门叮嘱学校的老师帮忙看着点,每年暗地里给了不少钱。
所以陈宇的认知和寻常在开特市生存的那些77街区的孩子们还不一样,他可没见过在酒吧门口吸毒的那些小混混们,三观端正的不像是77街区出来的孩子,他有些着急地说:“关瑛,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关瑛有些不耐烦,可还是耐心地安抚对方,这毕竟是真婆婆家的孙子,她接下来说不定还得在这边租房子,“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之前工作中认识的客人,我和他的长辈认识。”
张礼也算是张明和的长辈吧,她这话也没说谎。
这句话明显地安抚住了陈宇,在他的认知中,长辈这个词基本代表着上一辈的人,起码比她们大个二十来岁,既然关瑛和那个男孩的长辈熟悉,那么两人就不太可能是情侣关系,而且关瑛这话的意思更像是因为她和对方的长辈熟悉,才认识了对方。
这就是言语的魅力了,关瑛从来不会把话说的太死,似是而非地让对方去想象猜测,大大减少于后面无法圆谎时的麻烦。
“哦,这样子啊。”陈宇听到这句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小酒窝都要出来了,他抿了抿嘴,又探头看了一眼靠在关瑛怀中的男人,有些疑惑对方在她们说话的半晌都没醒过来。
“那他是谁啊?”陈宇还是不太放心,“他是生病了吗?”
关瑛偏了一下头,把怀中人的头又扶了一下,免得滑下去了,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开始糊弄眼前的少年,她笑着说:“这是我从克罗利亚过来的表哥,因为买不起机票,所以是坐火车过来的,他身体不太好,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下车的时候就吐了,还发了烧,身体不舒服呢。”
“啊?”陈宇一下子就相信了关瑛的话,他挠了一下自己的头,“那他要不要去社区医院看一下哈,他看着挺严重的。”
关瑛捏了一下陈宇的脸蛋后,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目光落在少年突然涨红了的脸蛋上,然后看着对方眼睛:“高中生,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我家中有退烧药,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家,躺在床上睡一个好觉,明天按时去学校上课。”
“明天见。”在对方支支吾吾,头脑因为她的这一捏昏昏沉沉时,关瑛松了一口气趁着对方埋头光顾着害羞连忙关上了门。
怀中的人浑若无骨一般倒在她的身上,个子比她稍微高一些,时不时地那些头发就戳一下她的脖颈,痒痒的。
往内走了几步,关瑛准备把人放在沙发上,她租的房子就是简单的单人房,压根没客厅,还有一个很小的卫生间,一个用隔板空出来做饭的地方,这就是她租的房子。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单人间,一个月也要三千多,关键是她不租还大把人求着租。
这地方乱的很,但是在真婆婆手里租到的房子就不用担心入室盗窃之类的事发生,真婆婆每个月交的那些保护费可不是白交的,不过真正算起来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保护费也摊了一部分在房租中,但就这样还是很划算。
因为其他地方将近三千的房子可没这个地方安全,每个月都有十几条新闻报道说又有那户人家被入室抢劫,死了一家都不少见,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在真婆婆手底下租房子。
开了灯,关瑛俯身把人放在沙发上,可动作到了一半,还没来得及起身,刚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就突然被人一个翻身用劲压在了沙发上,关瑛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把枪就已经抵在了她太阳穴的位置,冰凉的金属感从皮肤渗透到了骨头。
她好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身上男人露出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庞,这拿枪的贱人长的倒是还不错,有一头再显眼不过的黑色卷发,怪不得要带一个鸭舌帽,这人一出现在镜头上估计下面警察系统就会出现这个人的身份。
估计还混了一点其他种族的血,五官看着很深邃,不睁开眼的时候给人一种雕像感,那双葱绿色的眼睛被隐藏在苍白的眼帘后。
但也改变不了关瑛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阴森森的,跟蛇一样,多看一眼,都有种被盯上的错觉,跟昏迷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表哥?”脸色苍白到像是十几年没见过太阳的人出了声,声音有些喑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笑。
别说,还挺吓人的。
那双藏着夏日里森林里极为葱郁森木的眼睛深处似乎隐匿了一条竹叶青,关瑛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突如其来的蛇牙咬上一口。
她说错了,这不是一只猫。
这TMD是一条蛇。
她捡了一条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