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之前在派出所一直跟在关瑛身边的那个少年,在张礼看来实在是有些碍眼。
他不允许自己在一个底层少年人身上寻求自尊感,可是他也接受不了关瑛身边那些如同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的虫豸。
于是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要求关瑛答应他这个请求,试图把自己那些阴暗的想法夹杂在对自己侄子的关切爱护中。
关瑛压根没听出对方内心那么多心理活动,或者说在张礼说了要求之后她都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好呀好呀。”
不过关瑛坚决证明自己:“那每次都是你侄子找我,我可从没主动找过他。”
只是每次张明和找她,她从不拒绝罢了,时不时还在对方情绪低沉的时候安慰几句,那拿一点回报也不过分吧。
至于这个不必要人的定义可相当广泛,关瑛装作没听见,准备自由发挥,对她有用的怎么能叫不必要的呢,那肯定算必要的啊。
车子驶进了熟悉的地方,关瑛看见了白日里才发生刺杀案的布尔特酒店,发现平时灯火通明的地方全都熄了灯,应该是受到白日刺杀案的影响,这个酒店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接客人了。
张礼说:“接下来明和不会再找你了,这段时间他行事太过荒唐,他母亲会让他在家中好好静心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男人看向关瑛,摸了一下她的颈项,就像捏小猫的后颈一样,他捏了一下。
话中似乎别有意味:“阿瑛,明和他年纪已经不小,也该定定心,待到明年他就要和家中安排的人订婚,他和你不一样,家中早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命运,你要是为他好,就不要和他联系太多,让他心存幻想。”
关瑛从对方的话中察觉到了某种暗示,她装作没听懂,她敢发誓这小少爷要被关在家中肯定有张礼的手笔在。
不过对于张礼其余一连串连敲带打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低头扒拉着自己的手指。
她也不清楚张礼对她的控制欲都哪里来的,估摸着还是太闲了,脑子里面飘过这句话,她缩了缩脖子,把对方的手拿了下来,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合拢了一下,又歪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有着和她冷硬性格不一样的身体,在床上是柔软而白净的,白瓷一样温润的冷白色,会因为温度的升高而泛红,轻轻抓一下过个几秒就会留下红色的抓痕。
摁住枕头的指骨是纤细而修长的,骨节会似乎是泛白还是泛红,她晃了晃头,记不太清了,因为旁边有一盏落地灯,有些晃她的眼睛。
而张礼却被她的这个笑容晃了眼睛,他的呼吸频率乱了一瞬,车内的隔板又升了起来,响动差点吓了正在全神贯注的司机一跳。
她发现了只要有关小姐在,这辆车的隔板使用频率直线上升,而检察长的情绪不稳定程度也堪比起起伏伏的股票市场。
而张礼也突然把头又埋进了关瑛的颈项间,他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她们的相遇并不如记忆中美化的那般美好,混杂着权欲的压迫、金钱上的诱惑。
他轻视庸俗的她,看不起贪恋物质的她,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心动,刚才恍惚间他仿佛又陷入了曾经的一次醉酒中,于昏昏沉沉中,不耐烦的一次抬头,却对上了一张女孩儿的脸,对方似乎一直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突然抿着嘴看着他笑了一下。
那种笑容。
时至今日,张礼很难说清楚那时候是什么想法,就好像突然看见了一朵绚丽的烟花,砰的一下子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了,满脑子都是落下的缤纷,星火占满了整个视野,延伸到脑海那片空间,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让他本不清醒的脑子更糊了。
关瑛下车的时候腿都有些软,主要是麻,对方一整条腿都压在她的腿上,她扶着车门下的车,还在心里感叹,张礼现在越来越会玩了啊,但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她影响的。
在她即将要关门的时候,一只指尖染着几分水意莹润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车门处,另一只手轻轻搀扶了一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下车的女孩儿。
“回去早点休息。”张礼说,他的声音有点喑哑,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一样,指尖都流淌出一层粉色出来。
关瑛嗯了一声,想了一下,还是在对方的脸颊一侧轻贴了一下,算是安抚,她可不想今天晚上回去后还要再接受这人的视讯轰炸,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晚上不在家,而是在外面溜达。
她之前不就被抓到了一次,又不是经常。
在这人领带又一次要松开的时候,关瑛抓住了对方的领结,像是拉扯着一条狗链一样,制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要不然今晚上没完没了了,她都怕接下来这男人反悔送她回这边。
车子停在了一条小巷子旁边,关瑛租的地方在巷子里面,这个小巷子很狭窄,里面一片漆黑,两旁的老旧楼房把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空间狭窄的只能容两个人同时通过,车子根本开不进来。
下了车,她走进巷子里向后瞥了一眼发现张礼的车子还停在巷子口,车窗摇下,那张半隐在车内的脸侧头看着这边,月光投注在这个男人脸上。
他应该是深受老天爷宠爱的那一类人,良好的家室,被冷酷严谨裹挟之下的野心,很幸运的是,基因还赐予了他一副好皮囊。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人一旦沉浸情爱的长河,那么必定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就算拔出来,那脚上的淤泥却很难洗掉了。
巷子深而狭窄,也没有什么路灯,顶上的月光也渗透不下来,只能凭借着路边的一点光亮看清楚路,像是在上辈子,她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大半夜的走这种路的,想不到这辈子却肆无忌惮起来。
听见车子发动机响动的声音后,关瑛才从巷子身处走了出来,刚好看见张礼的车尾消失在黑夜中。
关瑛收回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目光从路灯下扑飞的飞蛾身上掠过,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轻轻哼着一首小曲向刚才车子行驶来的方向走过去。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关瑛看见了熟悉的酒店招牌,横亘在一栋大楼上,尽管上面的灯带没有开,可是月光下那黑乎乎的一大块还是颇具视觉效果。
她没走过去,而是拐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巷子中,这边的楼与楼栋都挨得很近,还没有靠近,她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垃圾腐烂味道,在这里有一个垃圾桶,酒店那边的垃圾都扔到这里,因此时常有一些流浪汉过去乞食翻垃圾桶。
不过今天这边的垃圾桶好像并没有人过来翻过,应该是因为刺杀案的关系,这边白天有很多警察,一些人根本不敢过来。
关瑛还在哼着一首歌,类似于孩童的摇篮曲,她因为空气中的腐烂味皱了皱鼻子,略带嫌弃地走到了那边,绕过垃圾桶走到了后面。
这里是一个很狭窄的地方,堆积着一些箱子之类的大类物件,都是酒店扔过来的东西,比她之前看见地又多了一些,一层层积累在上面。
关瑛从一处隐藏的角落里找出了一个小推车,然后又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纸箱子,这箱子已经很破烂了,表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垃圾腐烂的痕迹,一看就不是什么装着值钱物品的货色,就连拿去垃圾处理市场二次贩卖,都不是一件压重的东西。
仿佛打开圣诞礼物一样一层层剥开箱子,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关瑛看见蜷缩在里面黑色的人影,才稍稍微笑了一下。
小猫还在。
关瑛的手放在对方的鼻翼处,感受到时有时无的呼吸。
还活着。
小猫命挺大的,她以为自己在派出所耽误了十来个小时,这人在这里不外乎两个下场。
被人发现,或者是失血过多而亡。
看来对方运气挺好的,她的运气也挺不错,关瑛一身汗地推着小推车往外面走的时候想。
那群警察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失踪的杀手就藏在了酒店附近,这也许就叫做灯下黑?
每天早上六点钟城市里的清洁工才会开着车子来到这边清理垃圾桶,现在已经两三点了,再过一两个小时这座城市就会活泛过来,77街区那些巷子里藏着的一个个苍蝇馆子就开始忙碌了。
现在却刚好,夜深人静,大家都睡得很熟,只有路两旁会发现几个睡得死沉死沉全身赤、裸的醉鬼,关瑛再没有遇见其他人。
她一路推着小推车到达楼底下,因为是老旧小区,这边压根没电梯,幸好关瑛住的是二楼,要不然背着这么一个大男人爬上去,就算她现在力气比上辈子大了不少也是累的慌,而且这楼梯道又狭窄,稍微声音大一点,上下两层楼都听得见。
小推车和纸箱子被藏在楼梯下面,她把箱子中的男人抱了出来,一鼓作气抱上了楼,这边的楼道灯都不太灵敏,二楼的灯在关瑛到了自家门口才亮了,结果在灯亮的一瞬,关瑛看见了蹲在自家门口的陈宇。
这孩子被送回来后竟然没回家,而是蹲在她门口睡着了。
此时被楼道的灯一闪,他才有些茫茫然地睁开了眼,就看见自己一直在等的人正有些吃力地抱着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陈宇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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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还以为你是面纱的男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