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豪弃文从武再从乐 第11章 动摇的心

公演的附属加成让整个乐团陷入了热火朝天的排练当中，但显然这种不顾一切的热度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虽然国木田独步对出这种事情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有热情是好事，但是盲目的热情带来的后果往往比蓄意的破坏威力要来得大。加班加点的排练没起到什么好的效果，甚至是事与愿违。半夜偷偷摸起来看曲谱的中上淳小朋友成功把自己整发烧了。

“……我们，为什么要出生呢？” 蜷缩在湿冷摇摇晃晃的木板床边角，学日本筝的小女孩美奈摇了摇说梦话吵得她睡不着觉的小伙伴，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冰凉的手背贴上宛如烧红的烙铁的额头。

美奈从床上爬下来，小短腿“蹭蹭蹭”地敲着集装箱的铁皮壳子，想要叫醒能够处理这种大麻烦事情的大人。】

为什么要出生呢？为什么要被留在这样一个地方，自生自灭？

明明是没有答案的。

在即将到来的曙光前倒下，还真是绝望啊。屏幕上烧得晕乎乎的小孩在生命即将流逝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

镭体街的孩子，再笨能笨到哪里去？其实小孩子一直都很聪明，知道很多事，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

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他们此生最大胆的行为也不过是问一句——“为什么”罢了。

【不幸的是，三人组白天热火朝天排练加上来自中原中也的体术训练，基本上都睡得很熟，中原中也的睡眠质量也很好。幸运的是，由于秘境的数次死亡影响，鸣女的睡眠很浅，浅到几乎任意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在梦中惊醒。】

鸣女醒了，而且醒得很快。

假如这也能够被称作“幸运”的话。

【“美奈，怎么了？”她快速从简陋得不足以称之为“床”的地方翻下身，动作轻快。在这种地方睡觉，不带着全套装备压根不敢闭上眼。

“他发烧了。”借着月光，女孩的小手指向远处的棚屋。

她的心里霎时“咯噔”一下。这个时间生病可不太妙，在昼夜温差巨大的海港城市，湿热的空气里携带着不少致病因子，尤其是在环境因素无法确保的贫民窟。】

贫民窟的环境很差。

没有干净的水源，没有能够使用的电源，排水系统基本上是“纯天然无危害”，藏污纳垢之地，聚集滋生的不仅是细菌，还有可能是旷日持久的瘟疫。

蛇鼠虫蚁为邻，罪恶苦难为友。

贫民窟出身的芥川银几乎记不清那个时候的感受，只是知道，千万不能生病，因为生病了没办法治疗，硬抗过去活下来是命大，抗不过去结局就只有一个，死。

求药无果，求生无能。

弱者在贫民窟是活不下去的。

芥川龙之介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烧得迷迷糊糊的中上淳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鸣女姐姐在他眼前。

“我在，我在这！！”背起小孩才发现他瘦得惊人。

“这里……是天堂……吗？” 在这样一个地方，生病治不好，然后迎来死亡是常态。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很清楚得不到救治会是何等的结局，并且，接受它。

没想到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死的吗？为了公演，排练的时候却死掉了，这样的方式也太搞笑了吧？

“对不起……我不能去公演啦，”小孩微弱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我的吉他不要卖呀，送给中也哥哥练习吧，他的坏了还没买新的呢……”】

“不要放弃啊，你这家伙！”即使很清楚屏幕上的小孩与自己无关，中原中也在听到他断断续续留下的傻乎乎的“遗言”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只记得买吉他有多贵，难道就不去想怎么活下去吗！他似乎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太久，久到忘记了死亡在镭体街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忘了活下去是一句多么奢侈的话语。

【“别说这种话！别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直到真正感受到一条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逐渐流逝，鸣女穿越以来那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开始了动摇。背景板也好，炮灰也罢，他们是人类啊！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人类！

并不宽厚的背上趴着发烧的孩子，他感受到从那坚定的臂膀传来的温度，安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她在害怕。

即使屏幕是以中上淳的视角为主，但观众们没有高烧不退，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那个一开始面对气势汹汹的黑手党稳的不行，甚至只有紧张的鸣女，在害怕——因为她的乐团里，有个孩子在公演前发烧了。

尽管对镭体街的孩子来说，这是常有的事。考验的是他们的体质，考验他们能否继续活下去。也只有这个时候，森鸥外才会记起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混得很成功的鸣女身上实际上是有和谐社会中教育生活过留下的印记。

“还是太年轻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向不吝于用各种充满修饰的语句去评价一个人，此时却少见地只有一个句子。

太宰治很早就发现了，鸣女游戏人间的态度随着和这群小羊们的接触越来越软化，直到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把他们当做组建乐团自保的工具了。

只不过……这样，真的好么？

【这个时候还开着的诊所，自然只有那一家。上次带着白濑他们来包扎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地下黑医，也是未来横滨的“黑夜”——森鸥外。

“咚咚咚——”森鸥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在这个小诊所里，半夜来的顾客大多不是什么善茬。

黑色的小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声响，金发幼女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如往常一样缺胳膊少腿的帮派成员，而是气喘吁吁背着面色通红孩子的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女。】

半夜，一个人背着烧得半死气若游丝的孩子飞奔着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跑了大概有几公里的路程去找医生，从来没有一个组织的统治者会这样做。

鸣女从未标榜自己是什么流浪乐团的“首领”，而是所谓的“乐团长”。

夏目漱石想到一个更贴切的词，引路人。

【里世界传言羊组织拥有奇怪的召唤能力，并且还是群体性能力。这很容易引起一直在幕后观测的人的注意，比方说眼前这个自称“流浪乐团乐团长”的少女。不出意外的话，所谓的“召唤”就是她的能力。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上次似乎是刻意躲着他的这位年轻的乐团长，这次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家伙选择自己来。】

属于森医生的独白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流浪乐团建立在阳光之下的阴影。

看到这里，江户川乱步豁然开朗。

是了，鸣女一直下意识避开地下黑医森鸥外，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不仅知道他的其他身份，也知道他的目的和手段。

但她还是来了。

【中上淳再次睁开眼看到的，除了刺眼的灯光，还有鸣女姐姐那潋滟着的，温柔的眸光。

空气中隐约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傻孩子……”看着屏幕上逐渐退烧的小孩，还有头一次露出这样表情的少女，尾崎红叶用袖子掩住面部表情，口中呢喃着，不知道是在说谁。

【付完医药费钱背着中上淳匆匆离开的鸣女还在那叠零零碎碎的钱币里夹了一张流浪乐团公演的门票。

“爱丽丝，想要去看一场音乐会吗？”医生捻起这张可笑的花花绿绿的纸片，对着金发碧眼的幼女用一种诱骗的口吻说着。

红裙随着关门的动作飘扬，恶作剧一般的笑容配上的眼神却冰冷异常：

“林太郎，不要用我做借口！”】

“森鸥外”会对流浪乐团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事。

或者说，曾经在军队提出“不死军团”的军医森林太郎会对拥有召唤出不惧生死的武士的能力的人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站在流浪乐团的角度来看，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