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崩塌以后［无限］ 第14章 兽域9

“对了，舟先生，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庆典开始之前，你们如果要出外，一定要小心。”

“为什么？”谢东虹突然提这么一句，舟自衡有些疑惑。

“兽人办庆典，要这个城市干净、安全、繁华。”谢东虹笑容中带着讥讽，“你们知道，对兽人来说，那些没有主人的流浪的人类是什么吗？”

“是城市的垃圾，需要清理。”谢东虹冷笑道，“大型的活动开始之前，他们会集中捕捉流浪的人类。”

至于被捉住的人类去了哪里，兽人们是从来不公布的。

大街小巷中，穿着制服的兽人从卡车上下来，随身带着长长的半圆形钢叉，四处搜寻。

“那有一个。”兽人眼尖，看见一个人影从巷尾闪过，兽人们分成两组，从两头包抄上去，很快将那个试图逃跑的人类堵住了。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身上穿着破烂的粉色裙子，看起来大概是被兽人丢弃的，是个名贵品种呢，不过腿好像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或许这就是她被丢弃的原因吧。

女孩面对着这几个全副武装的兽人，显得十分害怕，仓惶地左看右看，却没有地方可以躲避。

冰冷的钢叉毫不留情地叉住她的脖子，将她牢牢锁住，女孩害怕地发出哀鸣连连求饶。

兽人们不为所动，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扔进车后的笼子里，已经已经关了好几个人类。

赵慨慷沉着脸上前一步，舟自衡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大。”

“谢东虹叫我们不要惹事。”吴厚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但是这些兽人也太讨厌了。我忍不了了！”

舟自衡摇头，“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半小时后，卡车里装满了捕捉来的人类，一无所知地开动起来，丝毫没有发现里面的几个人类正是他们的通缉犯，坐在狭小的笼子里，镇定自若，和其他瑟瑟发抖的人类截然不同。

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蜷缩着靠在笼壁上，她的肩膀被钢叉刺破了，正在流血，衣不蔽体，但她并没有羞耻的感觉，只觉得害怕。

舟自衡叹口气，把外套披在女孩身上，“按住伤口，就不会流血了。”

女孩有些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舟自衡把她拉过来，替她把衣服系在肩膀处，按压住流血的伤口。

女孩瑟缩了一下，倒没再躲避。

车子摇摇晃晃，开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终于停下来。

“今天捉了这么多？”兽人们跳下车，把今天抓来的人类一个个扔进临时搭建的收容所，说是收容所，其实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房间，里面挤挤攘攘地关着几十个人类，排泄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兽人粗暴地把新抓来的几个人类推进房间，把房门锁上。

“这一批怎么办？马上要关不下了。”房间外面传来兽人聊天的声音。

“等上面通知吧。”另一个兽人浑不在意道。

总归要么安乐死，要么卖到哪里去，每次都是这么安排的。

“都锁在一起，臭死了。”一个兽人嘟嘟囔囔抱怨道。

“什么味道？”一个兽人抽了抽鼻子，她是猫兽人，嗅觉很灵敏。

另一个兽人用手捂着鼻子，“什么味道？不就是房间里那些人类的臭味。”

“不是。”猫兽人到处闻闻，“好像有烧焦的味道。”

正说着，有浓烟从关着人类的那个房间蔓延出来。

“糟了，着火了！”看守的兽人一惊，只见浓烟迅速从那个房间里蔓延出来，转瞬之间，他们这个房间也被浓烟淹没了。

“快出去！”兽人们掩着口鼻向外跑去，这火来得太快，他们也没来得及思考这火有什么不对劲。

兽人们很快都跑出去了，没有人管仍旧被关在屋子的几十个人类。

人类惶惶然缩在各自的角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慨慷拉着门把手，用力一拽，整个门锁应声而断，锁头垂落挂在门上。

“走吧。”舟自衡对着里面的人道，这些人类瑟缩着，仍在迟疑。

“快走吧。”舟自衡抓过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男孩，把他推了出去，剩下的人们终于迟疑着站起身来，一拥而出。

那粉色裙子的女孩回头看一眼舟自衡，舟自衡对她点了点头，她不再回头，飞快跑远了。

舟自衡最后一个站在原地，点燃的打火机火焰舔舐上了窗帘和桌椅。

熊熊燃烧的火焰渐起，真的将这个地方包围，吞噬殆尽。

终于到了兽人的庆典。

街道早早清扫得一尘不染，傍晚时分，街道上方悬挂着的动物彩灯便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风一吹，发出叮铃叮的悦耳声音。

道路两旁有卖糖果的，糖果五彩缤纷，做成动物和人的形状，香甜的味道溢满整个街道。

兽人孩童着彩衣，年轻的兽人男女们也着新衣，毛茸茸的兽耳和兽尾轻轻摇晃着，鱼兽人亮闪闪的鳞片在灯光下闪动着波光粼粼，真是一副童话似的梦幻景象。

但看向那兽人群中，许多兽人都带着自己的“宠物”，那些被驯养的人类脖子上套着五颜六色的可爱颈环，一副乖顺模样，实在叫人感到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庆典马上要开始了。”

舟自衡几人也扮作兽人的模样，混在兽人群之中，今夜这样的热闹，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兽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来了！”

只见几只巨大的鸟儿自天空盘旋而下，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鸟儿，分明是生着羽翼的鸟兽人。

鸟兽人自天空中俯冲而下，脖子上挂着亮晶晶的彩灯，轻盈地落在地上。

紧随其后，十来个生着毛茸茸兽耳和兽尾的兽人跳着轻快的舞蹈而来，引得路旁阵阵喝彩和掌声。

小小的兽人女孩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拍手笑着去摸那兽人的耳朵。

生着毛绒兽耳的兽人含着笑容牵了牵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的“宠物”也是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人类小姑娘，脖子上带着红色的毛线项圈，在人潮的拥挤中瑟缩在兽人父女脚下，无数的脚在她面前走过，她所能看见的，只有缝隙处漏下的灯光和无数走来走去的人群。

“啊！”她的脚被路过的兽人踩了一脚，小女孩发出一声哀鸣，她的主人们却无心在意她，注意力已经全然被庆典吸引。

小女孩瑟缩地靠近主人的腿，靠近、再靠近，试图寻得一点庇护。

“王！”

“虎王来了！”

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只见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缓缓而来，不对，不应该叫马车，拉车的并不是马，而是四个人类。

四个人类鼻子上被穿着鼻环，用力地拉着这辆纯金属打造的奢华车辆，他们弓着腰，每走一步都沉重缓慢，用力在地上一蹬，看起来很是吃力。

四个人类拉着车辆前进，车上用银色的金属镂刻着威风凛凛的白虎，里面坐着的便是他们兽人的白虎兽王华纳了。

一双黄色的眼睛，里面的黑色瞳孔黑得如夜色一般，眉头处还生着一对白色的斑纹，不怒自威的模样。

这就是兽人的王，比起钱币上刻着的模样，更加威风凛凛。

王的轿子周围，数十个年轻的精壮护卫环绕在侧，在这样热闹繁华的环境下，他们更加凝神静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其中一个护卫头上生着一对精巧的羚羊角，正是谢东虹给他们看过照片的那个近卫。

砰！

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烟花直直冲上天际，在所有人头顶炸开，无数光点如繁星一下铺满天际，划出长长的尾巴坠落，如流星雨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和笑声。

舟自衡几人屏气凝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说来，这一切真好像做梦一般，约莫一个月之前，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普通大学生，唯一可担忧的，不过是上课和考试罢了，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们的世界崩塌了，他们深陷于这奇异的兽人统治的世界之中，跟着人类反叛军，准备刺杀兽人的王。

砰。

砰砰砰。

烟花不住在头顶炸响，这砰砰的炸响声，仿佛击打在舟自衡几人心上，绷紧了他们的心弦。

“拉车的那几个人类怎么办？”舟自衡皱眉，拉车的那几个人类距离白虎兽王太近了，如果要使用炸药，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误伤于他们。

谢东虹并没有回答他，烟花的火如坠落的陨石雨，倒映在他眼中。

砰！

又是一声炸响，不是烟花！

还在欢欣笑闹的兽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舟自衡几人却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是炸药的声音。

爆炸的火光随之炸开，同漫天烟花交相辉映，有被炸得血肉横飞的肢体飞入人群中，那四个拉车的人类首当其冲，被炸得粉碎。

兽人们慢半拍地发出惊呼之声，向四周慌乱散开。

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转瞬将整个队伍吞噬其中。

舟自衡几人混迹在慌乱的兽人群中，紧盯着爆炸火光的方向，只见地上倒着一些兽人的尸身，也有人类的，在这惊慌逃窜的兽人群中被踩死的，小小的人类尸体。

舟自衡目光有一时的凝滞，但是这种情况下，显然也不允许他再多想了。

爆炸的火光缓缓散开，浓烈的硝烟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觉。

数十个近卫训练有素地护卫着王的轿子，每个护卫周身都张开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将这爆炸的硝烟挡在外头。

而王的轿子周围，更是张开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整个轿子都护在其中。

这保护罩和之前见过的，那个西装兽人用的很是相像，但是白虎兽王使用的显然要更加高级和结实许多，便是在这样剧烈的连续爆炸中，也能够毫发无损。

兽人护卫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护着王的轿子向后退去。

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和枪声接连响起，火光映亮了天空，难以想象谢东虹到底在这地方埋下了多少炸药。

有两个护卫的保护罩已经在这猛烈的爆炸中被震碎，鲜血自额间流淌下来。

而反叛军隐藏在人群之中，大大小小的灯也全部被震碎了，这样的黑暗和混乱之中，护卫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普通兽人，哪些是人类的反叛军。

兽王的目标在明，而反叛军在暗，护卫们一时十分被动。

坐在轿子里的白虎兽王华纳突然开口，“开枪。”

“这...”护卫们面带犹疑，周围可都是他们的百姓臣民啊。

“开枪。”白虎兽王再度重复一遍，充满威仪。

这些可恶的人类反叛军，虫子一样卑微的人类，竟然敢在他的庆典上作乱，一个也不能放过，“不能放走一个人类。”

护卫们终究还是对着人群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他们绝对忠诚于兽王，不能违背兽王的任何命令。

护卫们横持重机枪，数十支机枪齐发，一时声震如雷，简直不亚于方才爆炸的声响。

一时间，哭喊声，哀鸣声遍野。

“救命！”

“别开枪...”

别开枪，王怎么能对自己的臣民开枪啊！

兽人们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疯狂地向后躲避，人群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拍打着一波。

很快，许多人在这枪声中倒下，人群乱作一团，道路已经被绝望恐慌乱作一团的人群彻底堵塞住了，每个人拼了命地向外挤，有不慎跌倒的，几乎顷刻间便被踩为了肉泥。

尸体层层叠叠，血肉流淌一地，人群绝望地哭喊声被密集地枪声掩盖，此时真是一副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舟自衡几人也混杂在这兽人群之中，赵慨慷用他的巨力能力生生抵住涌过来的兽人，为他的伙伴们撑出一片生存的空地。

几人仿佛被卷入汹涌的潮水之中，随着人潮左右摇摆，控制不住前进的方向。

再这样下去，别说靠近兽王了，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要丧生于这绝望人潮的拥挤和踩踏之中了。

“兽王屠杀自己的臣民！”混乱中，有人高声大喊，“冲上去！杀了他们！”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黑色的滚滚硝烟中，一个兽人率先冲了上去。

这兽人身形清瘦，动作却很灵巧，也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却已经卸下了一个兽人护卫的机枪。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绝望而愤怒的兽人们情绪很快被点燃，有几个强壮的兽人愤怒喊叫着，紧随着这清瘦兽人的背影，向着护卫们的枪口冲了上去。

后路已经被疯狂的人群堵住了，再往后退也是个死，他们一向尊敬崇拜兽王，但是他们崇敬的兽王，竟然下令对自己的臣民开枪！

有了带头的兽人，拥挤的兽人潮向着护卫们拥去，杂乱的枪声中，有护卫的保护罩在硝烟中碎裂，枪支被夺去扔在地上踩碎，黑洞洞的枪口反过来对准他们的额头。

赵慨慷蓄足力气，猛烈地一拳击出，那连炮火也挡住的护盾在他的一拳中裂出一道深深缝隙，赵慨慷一拳接一拳，护盾彻底碎成了碎片，赵慨慷一拳击在兽人的头颅上，兽人坚固的头骨也在这猛烈的一拳中裂开一道缝隙。

什么东西？

一个兽人护卫感觉到什么东西触碰自己的手肘，下意识回身就要一击，手肘却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手肘处一片金色蔓延，兽人护卫惊恐发现，手肘已经丧失了知觉。

金不换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枉费这段时间的苦练，他的能力又加强了。

“小心！”吴厚拉着他，躲过一阵枪林弹雨。

几个兽人护卫的枪口陡然倒转，正对着他们自己的同伴，护卫们一惊，枪声更乱。

季青临冷静地躲过一个兽人的胡乱攻击，手中拨动着眼前无形的三维体。

疯狂的人潮，加上人类反叛军持续不断不知从什么方向射过来的冷枪，护卫们也很快支持不住，护着兽王向后退去。

一个头顶羚羊角的年轻兽人一脚将一个扑上来的兽人踢开，他旁边站着个狐狸耳朵的兽人护卫。

“你可以不用一起。”羚羊角兽人额头上带着伤，目光却沉静如水。

狐狸耳朵的兽人咬牙，“我不跟你一起，万一我的幻术失效了，这么多人都白白死了！”

这两个兽人护卫，自然就是谢东虹和舟自衡扮的了。

这样地狱一般的场景，哪怕死的大多是兽人，也叫人触目惊心。

已经到了这地步，唯一不叫牺牲白费的方法，就是成功杀了白虎兽王！

羚羊角兽人满头鲜血，退至王的周围，用熟练的兽人语道，“王，我们要支持不住了，快走。”

华纳面色阴沉，看着这遍地的血肉和硝烟，看着他的精锐护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不过是一些卑微的虫子罢了，怎么敢！

等他回去，一定要集结军队，荡平这些人类虫子的窝点，一个也不能放过！

白虎兽王满脸阴沉，他没有看见，他信任的兽人护卫一手扶着他的保护罩，一颗不起眼的石头贴在保护罩之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查的细微碎裂声响起，自羚羊角兽人手接触之处，一道细小裂缝蔓延开来，半透明的保护罩竟然裂作两半。

华纳面色一变，看向他熟悉的护卫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无比陌生，“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