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延年觉得不太对劲。
自那年吵架后,他们关系逐渐冷淡,平时见面,互相称呼姓名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怎么今日会进自己房间。
虽说这个房屋狭小,房间也只不过是用几个隔板隔出来的小地方,但确确实实,那地方是鹤延年的。
鹤延年从没觉得任何一个被迫卖身的人肮脏。但他却很厌恶那种,明明有办法,却非要走那脏路的人。就像主角鹤够。
大夏天本就让人心浮气躁,鹤延年心里憋着一团火,因此冷冰冰的扯开房门,
“鹤够你给我出来!”
鹤够站在他卧室,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声音转过身,像是被吓了一跳。
可等鹤延年再看时,那主角却又如往常那样——
他走过来,边嬉皮笑脸的挑眉,边狠狠用肩膀撞开门口的鹤延年,
“叫什么叫?鹤延年你少给脸不要脸,我过来看看,是你的荣幸。”
说罢,那人将兜里的票子摔在桌子上,上下扫了鹤延年一眼,便冷哼一声,摔门扬长而去。
门被摔得哐哐响,声音吵醒了沙发的酒鬼父亲。于是,一阵熟悉的破口大骂,声音再没消停。
鹤延年:“……”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接到了这个世界。
刚冒出这个想法,一看时钟,小妹鹤玉梅似乎快回来了。她今年和鹤延年一样,高三,只是她住宿,基本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桌子上的钞票随风飞得到处都是,鹤延年连忙收了这乱七八糟的烂摊子,止住了酒鬼父亲的脏话,想赶在鹤玉梅到家前,给予了一片清净。
但已经迟了。
在上楼梯的路上,鹤玉梅遇到了鹤够。
虽然大家脚步不停,他们擦肩而过,但彼此眼神却有交汇。
大哥鹤够以一种无法言语的嫌弃,嫉妒,甚至羡慕?淡淡扫了她一眼。而自己则是迅速看了一眼,就低下眼,嚅嗫一声,“大哥……”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大哥通常会忽略她,似乎是没看到她,又似乎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总之,鹤玉梅知道大哥鹤够一点点都不喜欢自己。
想来也很正常。
毕竟大家都不是同一个母亲,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大哥鹤够户口随他的外婆,而自己和二哥则在酒鬼父亲的户口本上。这其实很不科学。但在乡邻们的闲言碎语里,鹤玉梅勉强拼了个大概。
鹤够也许不是父亲的孩子。
这里的乡邻们虽心善,但话碎。带着一种淳朴的恶毒,总爱在明媚的午后或是黄昏,议论那些腐烂的陈年旧事——
“听说鹤够的母亲她偷人,被老鹤赶出来,离了婚,第二个月就出车祸死了!所以我说老天有眼,女人真得守妇道啊!”
“可不是嘛!”
它们议论纷纷,对于一个女人应该怎么做,怎么生活,画了一个又一个规定。
真可笑。
自己的母亲堪称贤妻良母,女德标杆,什么都做到了,还不是……。
夕阳如曾经,流淌一地,艳如鲜血。
想到之前听到的闲话,鹤玉梅脸色不好,但闻到饭香,却揉了揉脸,这才蹦蹦跳跳的开门,故作惊喜,
“哥!你烧啥好吃的了?!哇!糖醋排骨哎?!”
“慢点,洗手了吗就吃?”鹤延年刚端出电饭锅里的菜,转身就被她飞快捏了一小块,塞嘴里。
“…厮…好,郝汤。”
鹤玉梅又是哈气,又是挥手。看到她吞也不是,咽也不是,狼狈不堪,鹤延年笑着把碗递给她,
“舍不得丢,可太烫了,咽不下。何必呢?”
“窝!卧乐意!”鹤玉梅连忙接过碗,一边顶嘴,一边端着碗骄傲,“反正哥你可别想虎口夺食!”
鹤玉梅本就属虎,如今端着碗瞪着眼睛,故作一派凶相,惹得鹤延年又笑,“行行行,现在洗手,吃饭。”
兄妹二人这边其乐融融,主角鹤够那边却开始焦头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