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星眼里闪过一道兴味,她能百分百确定这件事是向着她来的了,
谭昭冉扯着她的手,心里有几分不安,“怎么这么多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燕兰星摇了摇头,安慰她道:“到了就知道了。”
谭昭冉叹了口气,视线落到燕兰星身后,愣了下,她记得燕兰星带了两个丫鬟来着,怎么就剩了一个?
现下日头微微西斜,湖面映着柳叶浓绿,还有几片白云落到湖镜上,看着是一片祥和。
小院前有侍卫把守,阵仗很大,本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贵女更慌了。
还未到门口,就有个小丫鬟领着人去了一边的偏房,丫鬟俯身行礼,“姑娘们对不住,公主府里进了贼人,还请让奴婢搜下身子。”
小小的偏房里站着四五位贵女,都是女眷,所谓搜身,便是丫鬟上来摸一遍衣领袖口。
谭昭冉先抬起来手臂,那小丫鬟细细摸索了一番,紧接着又躬身行礼,“辛苦姑娘了。”
接着就是魏舒苓,她手臂一抬,脸上有些许不耐烦,“这是将我们都当成凶手了不成?”
她长的高,这样垂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有些凶,,那小丫鬟吓的一哆嗦,“不,不是。”
她匆忙结束,又站到燕兰星身旁,燕兰星抬起手臂,淡紫色披帛挂在手臂上,还差一点就要落到地面。
那丫鬟低垂着头在燕兰星身上摸索着,那丫鬟头垂着很低,燕兰星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她看着丫头小心翼翼捏着她的手臂,突然轻笑了一声,“你抖什么啊?”
那丫鬟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帕子都落到地上,燕兰星屈尊降贵的将那丫鬟的帕子捡起来,还了回去。
“看把你吓的,我有那么吓人吗?”
那小丫头紧张兮兮的擦了把汗,赶紧告罪,“对不起,盛阳郡主,对不起。”
“行了。”燕兰星拍了拍袖子,缓缓站起身。
魏舒苓有些不耐烦了,“可以了吗?”
那小丫鬟又擦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燕兰星手腕间挂着的披帛,“可以了,可以了,请随奴婢去小院吧。”
前面有人低声细语。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真的是贼人吗?怎么还搜我们的身,这不是怀疑我们吗?”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公主府。”
燕兰星跟在后面,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潭昭冉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你说会是什么事呢?怎么这般话巧的在今日出事了?”
燕兰星将手臂间的披帛抖了抖,“可能……出了大事吧。”
魏舒苓闻言翻了个白眼,她这还不如不说。
正说着,突然走在前面不知哪家的姑娘尖叫一声,“啊!死人了!”
随着她这声叫嚷,人群中乱了一下,燕兰星眼神一凝,看着地上那块粉色衣袖。
紧接着前面的人退了一步,燕兰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是沈蓉。
死的人是沈蓉。
淡淡道血腥气从空中散开,燕兰星心口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诞感。
沈蓉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但是肩膀以下没有盖住,因为她心口有一个细小的血洞,艳红色血液浸红了胸口一片,原本胸口绣着的桃花瓣染了鲜血更显妖艳。
她的眼睛空洞迷茫,又有一丝惊恐,因为死亡眼睛没有聚焦,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正巧乌云蔽日,远处的柳叶纠缠枝叶作响,显得有些惊悚。
“兰星,她……”
潭昭冉刚开始慌了下,紧接着就镇定下来,有些担忧的看了燕兰星一眼,因为之前只有燕兰星接触过她。
长公主站在院子里,沈蓉尸身下垫着块锦席,长公主站在最前面,脸色沉的要能滴出水来。
“在没能查清原因之前,先劳烦你们老实的待在这了。”
早先装出来的好脾气消失殆尽,赵葶眼睛沉沉的打量着下面的人,“若是找出来凶手,今日各位姑娘受的惊吓,都有我公主府一一赔罪,若是哪家姑娘拿我公主府当挡板搞事情,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这句话说完,手在桌面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上的茶盏盖哐当一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下没人敢触她的霉头,周围静的只有风声。
就连今日宴会的主角宋琬青,也是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她脸上带着三分惊慌,五分疑惑,她看着沈蓉的尸体,一脸恍惚不敢置信。
燕兰星视线在宋琬青身上滚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看来不是她了,想想也是,搭上长公主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表现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触长公主的霉头。
那会是谁呢?
燕兰星看着沈蓉的尸体,手掌无意识的摸了摸发间,就像她在湖水里看到的那样,头上原本插着金簪的位置,空空如也。
长公主脸色漆黑如墨,她看了众人一圈,冷哼一声,“刺杀朝中重臣之女,不知道这贼人有多大的胆子,这是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把国公府的脸面往地上踩!”
“我已经派人去请国公府的人了,到时候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至于现在……”
赵葶睥睨的看着下面的人,“都在这给我待着,若是那贼人还在,死了一两个不听话的,那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燕兰星的错觉,她觉得赵葶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紧接着,她下令,“先去屋里看看,有哪里蹊跷,可要看仔细了。”
小丫鬟低头领命,几个胆子大些的,便去了原本沈蓉带着的偏房去寻线索去了。
只是养在大宅家的小丫鬟哪里懂得什么寻案,怕是找线索是假,暗里动手脚是真。
有人新给长公主奉了杯茶,赵葶慢慢悠悠说道:“你们之前可瞧见沈家姑娘有什么异常,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有个姑娘脸憋的通红,带着哭腔,“我们之前瞧见沈蓉来了就坐在角落,叫她也不搭话,今天……今天唯一跟她有交流的就是盛阳郡主。”
“我瞧见……我瞧见……”
林巧雪有些急了,“你瞧见什么了,可是说啊。”
那姑娘头埋的更低,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瞧见郡主跟沈家姑娘起了争执。”
话音一落,站在燕兰星身旁的贵女往旁边移了两步,仿若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只有潭昭冉跟魏舒苓没动,燕兰星抬起眸子,看向说话的那个姑娘。
“呵,起了争执?众说周知之前沈蓉落水,可是我将她拽住的,怎么你嘴一张,我就好像变成了嫌疑人一般。”
燕兰星往前走了两步,“这可奇怪的很,难不成你比我还清楚?”
那姑娘吓的不敢说话,林巧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人一眼,咬咬牙,“盛阳郡主,现在沈姑娘死了,你光凭你的一张嘴,自然是随你怎么说了。”
燕兰星照怼不误,“嗯?难不成我还站着任由旁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成?”
林巧雪说不过她,“你……”
“够了!”赵葶起身,她看着燕兰星,眼里满是探究,“你先前遇到沈蓉到底是说了什么?”
燕兰星垂下眸子,“公主殿下,我跟沈蓉本就是闺中密友,说几句体己话不是很正常吗?”
赵葶语气微冷,“是吗?把人带上来。”
燕兰星挑了下眉毛,一看,又是一个熟人,面颊上带着一颗小痣,下巴有些尖,正是沈蓉的贴身婢女桃芝。
明明没什么证据,却要拉上几个不想干的人上台登场唱戏,仿佛只要声音大些,那黑白便能颠倒过来似的,燕兰星觉得可笑。
桃芝跪在地面上,“公主殿下,我家姑娘死的冤枉!请为我家姑娘做主啊!”
“说!”
“我家姑娘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常常半夜泣泪,我家姑娘说她是得罪了盛阳郡主,说是要给她赔罪呢!”
“前几日,我家主子送去不少帖子,都被郡主拒了,我家姑娘就想着能在宴会上遇到郡主,好好向她赔罪,但是……谁能想到我家姑娘竟遭了血光之灾。”
桃芝说完便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主仆情深。
燕兰星冷眼看她哭完,突然道:“你说你家姑娘给我送拜贴,又说你家姑娘要跟我赔罪,敢问沈蓉要跟我陪什么罪?”
桃芝抽噎两声,委屈道:“奴婢……奴婢怎么能知道主子家的事呢,奴婢只知道姑娘不开心是因为郡主,旁的一概不知。”
“旁的一概?不知那就好。”
燕兰星看着她,手一伸,“箐枝。”
箐枝捧着一个小匣子上前,燕兰星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铺着信纸拜贴,她手指夹起一张来念道:“近日可否请邀兰星赏花?只是暑气不散,可要等下次。”
她丢下又拿了一张,“夜晚着凉,本欲邀兰星品茶,但唯恐过了病气,那便改日相邀。”
燕兰星将帖子翻过来,拿给众人瞧,“七月二十九,正是前日。”
白纸黑字,上面带着沈蓉的私人小印。
箐枝授意,拿了张帖子送到长公主跟前,赵葶拿起来敲,帖子上板板正正的印着沈蓉的印,想来是不会有错了。
赵葶压下心里的不悦,将帖子往旁边一放。
燕兰星见赵葶看了,便伸手拿过匣子,将里面的帖子往地上一甩,有两块帖子还砸在桃芝的额角上,她吃痛一声,身子缩了缩。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明明沈蓉只是病了,你却说她跟我有龃龊,你这贱婢居然敢污蔑本郡主,还挑拨两府之间的关系,你好大的胆子。”
燕兰星说完,上前一步,锦靴踩在那些拜贴上留下一道印子,她走到桃芝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桃芝被打懵了,怎么回事,怎么跟小姐生前交代的不一样,那些帖子,那些帖子怎么换了?
燕兰星眼里微芒闪动,这些帖子当然是……假的。
准确来说只有长公主手里的那封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