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苓没想到这三人身上有点真功夫,她带着武器打起来也有些狼狈,随即立刻一个挥剑朝人身前划过,趁着对面躲闪的功夫抽身出来,道:“不比了不比了,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
她一敛方才的凶狠之相,那张脸上竟生出了几分小姑娘似的天真可爱,这女子变脸之快,直叫几人有些猝不及防。
赵雪苓这话说完,还不等广复升松口气,便听她继续道:“但是这人我今日必须带走,你们不能拦我。”
她语气横蛮,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似乎觉得此事理所应当,丝毫不认为这几个人会拒绝她这小小的要求。
楚烬明没接这茬,敛眸看着女子道:“在那之前,不如先说说你的身份。”
广复升连忙点头支持道:“对对对,说得对。”
赵雪苓见他还敢搭茬,怒瞪了人一眼。她被问起这话有些不大乐意,摇摇头皱眉直道:“不好不好,一张口便是身份身份的,也不问点能说的,就知道为难人。”
她话音未落,手中短剑突然一竖。
此时广复升正蹑手蹑脚地准备开溜,却见一道银光闪过,直直地朝他面前砸了过来,分毫不差地落在他脚前那块地上。广复升顿时吓得直冒冷汗,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站在那里浑身僵硬。
“谁准你走了?”赵雪苓看向广复升时,又换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她说完这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一点私人恩怨,这老东西既然敢做出有违人伦之事,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广复升被方才这一剑吓了个半死,闻言顿时求饶道:“女侠,大侠,您看…这会不会是搞错了?借我十个胆子,我哪敢得罪您啊!”
掰扯这么半天,赵雪苓自知打不过三人,今日恐怕是带不走人了,她狠瞪了一眼广复升,放了句狠话道:“今日算你捡到一条命,别想着次次都能混过去,你欠下的债迟早要还!”
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撂下话便直接走了人,广复升原本缩着脖子,此时见她走了,才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跟三位连连谢道:“谢谢救命恩人,谢谢救命恩人。”
广复升是现今的光禄寺少卿,他在范历之死后接手了人原先的位子,算起来到现在也有了好几年,和楚烬明还有过一面之缘,照理来说应该尊称人一声督查大人,但现下这个档口,显然不是个攀脸熟的好时机。
他在朝廷里混了大半辈子,是个老油条了,只看了一眼楚烬明,眼神一对上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他装作第一次见,对这三人全不认识,也没带上官场礼节那一套。广复升这会好不容易虎口逃生,连忙发自内心哈腰道谢。
江客扬看向他,有点奇怪地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你为何会被她追杀?”
广复升被他问起这事,‘嘶’了一声,道:“这…这我也不知道,我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位姑娘,今夜是临时有事出了趟门,结果我刚往回走,还没到家门前,就见到这姑娘站在我府上门口,隔着半条街凶神恶煞地望着我,手里还拿着长剑,像是要来索命,我吓了一跳,当即扭头就跑,可谁想到那姑娘看见我,二话不说就追了上来。”
他想起这事还心有余悸,道:“我这一路上只顾着逃命,可这大半夜的,跑了半条路了,一个人也没碰着,好不容易这才遇到三位,还得多谢几位救命恩人,要不是现在遇见你们,恐怕我这会已经惨遭毒手了…”
楚烬明扫了他一眼,心有思量,对此不置可否。
这会大家忙了一晚上,此时稍作放松下来,也都有了几分倦意,便没再停留,陆秦和广复升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待这两人一一告辞后,江客扬也准备打道回府,却见楚烬明没有回家,而是跟了上来。
江客扬看向他道:“不用回去?”
楚烬明没多解释,道:“没事。”
二人到了江府,烛火昏暗,楚烬明坐在床前,就看见江客扬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个药箱。他方才去取药箱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大致处理过伤口,现在已无大碍。
楚烬明对此倒不知情,但隐约能闻到人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他开口问道:“伤口处理好了?”
江客扬走到床边,他放下药箱,闻言点头道:“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事。”
楚烬明见他在药箱面前,不知道忙些什么,于是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会。
他正打量着,就听见江客扬开口道:“过来,我帮你擦下药。”
江客扬说完这话,抬头看向他道:“你脸上的伤若不注意有可能会留疤,你过来坐下,要是上了药,恢复得能快些。”
这点小伤,楚烬明原本没太当回事,但见人已经拿起上药的工具,正拿着药静静望着他,不知怎么地坐了下来,安静等着人的动作。
他坐在江客扬身前,静静地看着江客扬从药箱里掏出什么,随后捣鼓了一下,便伸手贴近了他。江客扬抹得小心,楚烬明只觉得脸上有些犯痒,笑了一下。
江客扬正专心地盯着伤口抹药,见他突然笑起来,没有那个心情欣赏,张口便道:“别动。”
那药触在楚烬明脸上冰冰凉凉的,细细闻去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上药上得认真,楚烬明本来没太在意,但见江客扬神色如此凝重,不禁也有些认真起来,他此时一个认真,伤口好似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忍了半晌,没忍住,问道:“不会破相了吧?”
江客扬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楚烬明见状更有点严肃,他见那药已经上完,扭头便走到桌前举起镜子端详。
却见他脸侧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那药膏之下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现在只能看见两道被剑划伤的细痕,不仔细看也不明显。
他顿时转头看向江客扬,眼神有点怨念。
江客扬看他回身,不大走心地安慰了句:“注意休息,迟早能恢复的。”
“根本没破相。”楚烬明看着他,语气幽幽地道:“说,你到底是和谁学会吓唬人的。”
江客扬看向他,笑着道:“我何时说过你破了相?”
楚烬明闻言叹了口气,随即笑着摇摇头,道:“江兄也学坏了。”
江客扬凉飕飕道:“近朱者赤,公子客气。”
二人这会简单收拾了一下,楚烬明放下镜子望过去,问道:“你那个便宜徒弟还没回来?”
江客扬正收起药箱,听见人问话摇摇头,道:“方才我去取药箱的时候,路过他房间,看起来也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楚烬明奇怪道:“莫不是走丢了,让不知道哪个人拐跑了去。”
张小小失踪突然,没留下什么痕迹,江客扬对此没什么头绪,他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忧虑,但没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今日之事,方才从林中出来,随后碰到的那个女子,看起来有些不好对付。”
他神情严肃,继续道:“她性格狠辣果决,下手不留余地,看起来手底下应该有不少条人命,事发突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楚烬明也觉得此人可疑,道:“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听她临走前的那番话,恐怕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广复升,日后应该还会再有所行动。”
江客扬有些不解道:“不过她为何要执着于杀了广复升,如果广复升说的是真话,那个女子目的明确,应该是早就提前埋伏在门口,只为等到目标出现,她既然能隔着一段距离,看见广复升后,便确定了下手对象,想必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楚烬明琢磨道:“我看她跟广复升之间好像结过什么仇,听她的意思,广复升似乎曾经做过什么,虽然不知道这番说辞是她临时想出来的信口胡诌,还是之前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看样子,现在这事恐怕还没完。”
江客扬闻言道:“看她这个身手,应该数得上名号才对,但我思索再三,竟然找不出能与之对应的人来。那广复升若不是及时逃了出来,碰巧撞上我们,恐怕难逃一死。”
二人谈论起这事,一时都有些沉思。楚烬明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他话还没说,见江客扬面露疲倦之色,记起他带着伤折腾一晚的事。
他看人如今受着伤还思前想后,便止住了话题,道:“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江客扬闻言也不再纠结,抬头间对上人的眼神,点头道:“也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一夜过去,楚烬明精神不错,起了个大早。他昨夜没在江府逗留太久,和江客扬简单说了两句道别后,便偷偷溜回了家,这个点家中人都已睡下,倒没让人逮个正着。
楚烬明起来后收拾了一番,披上外套便出了府,原本是想今日再去看看江客扬的伤如何了,他正这么想着,走在路上,却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