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听舟站在原地,身前是还在弯着腰趴在门板上偷看外面情况的小爱,还有突如其来的脚步声。
按照他的位置,本应该看到外面的全貌,可奇怪的是自从声音响起后,他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还有奇怪的水润感。
于是他将手放在门板上,整个人身体向前倾,企图从缝隙里瞧见外边,但遗憾的是,和之前的感觉并无不同,只是一片黑暗里还充斥着无边的怪异感。
云听舟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小爱头顶,片刻后他向后退一步,手腕垂下揪住蹲着的人的后衣领,稍微用力,将人向后拉去,自己挡在了她身前。
就当他刚做完这一切,一道声音从屋外传来,穿透力极强,使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能听见。
“找到你喽。”
下一秒,那些黑暗骤然统一向后移,细碎的光芒从那些空隙里照射进来,把外面的全貌勾勒出来。
那是,一双眼睛。
眸色深沉。
刚刚他所以为的黑暗是一双眼眸。
云听舟皱着眉,感觉身后有一股寒意拔地而起,企图将他包裹让他战栗而后溃不成军,害怕中放弃。
可惜,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手试探性往面前的门板上摸,在接触到时,却是一片温热,他向身侧看过去,看到了宋泊礼的手。
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丝犹豫,想要将门狠狠关上。
那人却不死心,一边在门外踱步一边高声喊找到你了,然后伸出沧桑的手卡在门缝里,赶在门关上的前一秒,用手阻挡了被拒之门外的后果。
“要破坏规则吗?”
门外的人并没有用力去推门,反而停留在安全的界限里,只是平静的问。
云听舟眼睛看向那只手,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在他思索的时候,小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后,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窜到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拉。
门被从里打开了,屋外走廊上的灯光照映落在云听舟眼底,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外边站着的人的脸。
“院长爷爷,你好厉害呀。”小爱边说边向外走,挽住院长的手臂,晃了晃,继续说道:“我是第一个被找到的吗?”
“爷爷——”
“不是。”院长笑起来眼尾有褶皱,看着慈眉善目让人忍不住去接近。
但坏就坏在,这个时候时间线是对的,他们却不知道这个院长是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已经千年了,他们刚进副本所看到的那个必然是假的,这个不好分辨。
“还有几个小朋友没被找到?”云听舟靠在门边,扬着脸直勾勾和院长对视,目的性极强的问道。
“没有了。”院长面色不变,手轻轻抚摸小爱的头顶,笑着说:“就数这丫头能藏,我永远是最后一个找到她。”
“那,游戏结束?”
院长点点头,附和道:“结束。”
说完这话,院长就拉起小爱的手向三楼走去,临走的时候还对屋里剩下的人说:“如果你们要领养孩子可以去一楼看看,这里没有合适你们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凌玲从房间最深处走到门边,探出头看着院长的背影,有些不解。
“他的意思是...”宋泊礼靠在门框另一边,和云听舟面对面,他故意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要开始杀人了,你们没事不要跟过来。”
“否则会死的很惨。”
“什么?!”凌玲声音猛然提高,然后环顾四周发现福利院都非常平静,于是她双手捂住嘴巴,咽了口气,很小声的说,“那小爱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对。”云听舟适时开口,侧过脸余光扫过长廊,轻声解释,“她这次必凶,无吉。”
“那我们还不快去!!”凌玲说着低头撸起两边的袖子,语气急促,还不停的催促她身后的两人一起,等她终于做好后,一抬头看见了两道高大的背影。
是云听舟和宋泊礼。
“走吧。”李姐拍了拍凌玲的肩膀,带着小草从她身边走过,跟在那两道身影后面,上了三楼。
云听舟他们刚上三楼就有一股寒气袭来,直冲面庞,让人不适。
而三楼的构造也和他们之前所看到、修缮的不一样。
这个时间段的三楼空荡荡的,没有成排的房间也没有被油画颜料涂抹的墙壁,有的只是无垠的灰色墙面,以及正中央的一张巨大幕布。
那幕布与走廊同一方向,因此他们从楼梯口上来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薄薄的纸张面。
云听舟本想绕过去先看正面,都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脚步突然一转向后方走去,转身的时候还和跟在他身后的宋泊礼撞上了。
他转了方向,宋泊礼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伸手摸了摸鼻子,也转身向后方走去。
后方的幕布和平常那种播放电影的幕布一样,此刻没有放映器自然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但云听舟的面色却不轻松,他伸出手用指尖在幕布上滑动、触碰,过了大概三十秒他才收手。
而距离他不远的某人也学着他的动作走了一遍,最后也安分的站在了他旁边,破天荒的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石柱子一样。
凌玲三人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幕布前站着两个柱子这个场景。
“这是...怎么了?”她收着声没敢大声讲话,靠近李姐和人将悄悄话。
就在她们说话注意力没有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时,云听舟和宋泊礼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两秒后,那个人影伸出胳膊用力推向他们。
一股大力将云听舟他们推倒在幕布上,两人与其的接触面积骤然扩大后,居然感觉到了一种吸附力,好像是想将人留下,最好是拖拽进去。
云听舟意识到这件事情后,没有挣扎,反而更加配合的使接触面积更大。
“舟舟。”
他耳边传来宋泊礼的声音,低沉沙哑入耳,让他一边身体都麻了,两个人离得极其近,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于是,云听舟只好快速的抬起脖颈转了个面,不转还好,这下一转和宋泊礼的距离更近了,他们几乎是笔尖对着鼻尖,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温热的、平静的。
“说话。”他说这话时,声音也很轻,像低喃。
可下一秒,宋泊礼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视线越过云听舟,落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提高了音量,故意道:“我好害怕啊舟舟。”
他这话说完后,两人就被拽入了巨大的幕布里,消失在三楼。
而凌玲她们闻声看过去时,连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去看看。”李姐握住凌玲和小草的手,自己率先走在前面,慢慢挪步到刚刚宋泊礼和云听舟站的位置。
由于刚刚她们不在幕布前,所以对这个幕布上有什么一概不知,她们只看到了两个小人的背影。
并不稀奇,可以说在画纸上或是电影上都是非常常见的。
在幕布里的云听舟和宋泊礼就犹如被设下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了丝毫,耳边除了对方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是真的很不爽。
好在,他们持续这种状态也不久,大概三分钟,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凌玲、李姐和小草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还是放大版的。
她们似乎是不解,正在用手抚摸幕布,边摸还边皱眉。
就在她们摸幕布的时候,身后也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似乎没有故意躲藏的心思,在云听舟两人只扫见一个轮廓的时候,他就从暗处献身了。
那是一个浑身是黑色的人。
不,准确的来说,那是一个浑身冒着黑烟,走路还掉黑色粉末的人,让人看不见神情和容貌。
云听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发现他们能动了,于是他和宋泊礼从这个未知空间的正中央奔跑,往边缘靠近。
不出所料的是,他们的奔跑毫无意义,无论多用力时间多长他们都和那个边缘的距离一样远,拉不近,而这也代表,他们是不可能看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庞了。
在他们眼里如此,在凌玲她们眼里却有另一番景象。
她们找人找的好好的,院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还亲切的问道:“来三楼做什么?”
凌玲怔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回应着说:“来福利院转转,在外面的时候就感慨这么大的福利院开起来一定辛苦,进了里面发现更温馨,于是就想来三楼看看。”
“是啊。”院长叹了口气,嗓音低沉,“这么大的福利院,我可用的人只有我一个。孩子们闹起来可有是头疼的了。”
凌玲点点头,张着嘴想安慰人,话头在嘴边一转又问出了问题,“没有人帮您吗?您的妻子或者亲戚朋友?”
“这个说来话长啦。”院长垂下眼眸,一步步来到幕布前,用枯槁的双手认真的抚摸不太光滑的布料。
“我有一个妻子,我与她情投意合可迟迟没有孩子,所以办了这个福利院,想着这里的孩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
“可在办了这个福利院的后一年里,我的妻子怀孕了,那时我欣喜若狂,连干活都仔细了些。”
“小朋友们也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可惜我的妻子在生产的前一天失踪了。”
“我找了她许久,迟迟未见她回来,于是我便去了她常去求福的那个寺庙,我也想求她平平安安,但我看到了树上的红布条,她早已经求过了。”
“于是再去,我就只是拜拜神。”
听到这话凌玲却突然瞪大了双眼,她想起了和云听舟、宋泊礼去外边查看的那次,估摸着那就是院长所说的常去拜的地方。
“你的妻子在那寺庙里求了愿?”她皱着眉问,气息很不平稳。
“不错。”院长点点头,看她这个反应不免多问几句,“你也去过那个寺庙吗?”
“不...不是,我没有去过。”凌玲紧急止住了话题,提出另一个问题,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三楼你打算修一个壁画吗?”
“你怎么知道?”院长有些惊讶,“在三楼的尽头...我准备修一个壁画,纪念我的妻子。”
“原来是这样。”云听舟捻了捻手指,他们在这幕布里能将外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包括声音交谈也一字不落的传了进来。
即便看不到那黑色奇怪的人的脸,根据那些对话他也猜到了。
一个妄想居住别人身体来获得永生的故事。
“没说实话啊。”宋泊礼在那句话后边紧紧跟了一句,声音很轻也很随意,就像不经意的感慨。
“也**不离十了。”云听舟瞥他一眼,将视线从面前的放大版人物身上收回,对着身侧的人说:“走吧。”
几乎是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向后倒,任自己沉沦,失重感袭来,不过五秒,他们眼前就一片大亮,同时模糊的对话在此刻也变得清晰。
出来了。
“云哥...”凌玲被他们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声音都带着颤抖,她弱弱的开口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发现身前的两人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云听舟和宋泊礼同一时间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温文儒雅的院长,然后缓缓提步向前靠近他。
院长脸色一黑,转身就向后跑,脚刚抬起来还没落地,就被人揪住了后领子,用力地甩在了墙壁上,有力的手掐着不断跳动的脉搏。
“跑什么?”
云听舟的手按着他的脉搏,冷笑出声,“早死晚死不都是死,急什么?”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院长的面色涨红,还在坚守这面子上的功夫,不肯扒下那层伪装的面具。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宋泊礼站在云听舟身后,挑挑眉思索着说:“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