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巽接过后将其中一碗递给凌震:“这茯苓糕有清凉祛暑的功效,甜而不腻,他们在夏日里一般会拿冰块儿镇着,吃一碗,清心透凉,乃是消暑佳品,你以往在北方应是没有尝过。”
“嗯,以前在家里吃的糕点与这里的都不相同,大多是一些桂花、绿豆、山楂做出来的糕点,看起来没有这么晶莹透亮。”凌震用碗边儿的小竹钎扎在一块茯苓糕上,举起来对着阳光,盯着茯苓糕笑着道。
楚巽很少能够在凌震脸上看到如此天真童趣的样子,他将自己碗中的茯苓糕扎起一块儿,递到凌震嘴边:“尝尝看,你若是喜欢,回去之后我让阿梧他们多做一些。”
“嗯。”凌震张嘴把楚巽递到眼前的茯苓糕吞了下去,品了品滋味才道,“确实不错,不如等回去之后阿巽哥哥你教我做吧?总是麻烦阿梧和小石头哥哥也不太好。”
“呵~ 也好,只要你想学。”楚巽抬手揉了揉凌震的小脑袋,笑得满是宠溺。
摊贩看着楚巽和凌震二人这般亲密,不禁笑着道:“这位小哥儿是公子您的弟弟吧?您二人感情可真好,瞧着就让人羡慕。”
楚巽笑答:“正是,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弟,因家里遭了灾,所以过来投奔。”
说完这句后,楚巽也就没再多言,一大一小两人将碗里的茯苓糕吃完,把碗还给摊贩,这才继续往要问诊的那位家里走去。楚巽的病人多半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因为富贵人家自然不愁诊金,请得起大夫,城中大夫多如牛毛,无论去请谁都行。但穷人家就不同了,他们只能期望可以遇到一个人好心善的大夫,可以少收些诊金。
药谷之人虽然世代行医,但同样也是江湖中人,骨子里有种扶危救困的传统,就连家训亦是如此。所以自从楚巽出师的那天起,就一直秉承着家训,遇到穷困之人自然是能帮就帮,非但诊金不收分文,有时候甚至还要倒贴药费,在城北这一带贫民当中被称为‘活菩萨’。
凌震跟随楚巽来到其中一家的院落,见不大的小院里摆着一些尚未完工的家具,便猜测道:“阿巽哥哥,这家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位老丈么?你说你跟他学过一些手艺的那位。”
“正是,阿震记性不错。”楚巽点点头。
凌震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也没说话,只是挠了挠头,跟着楚巽来到其中一间房子的房门前。
楚巽在门前站定,抬手敲门唤道:“钱老伯,您在么?我是阿巽。”
“在的在的。”房间里的人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喑哑,想来是沉珂所致。
房门被打开,楚巽朝里面的老伯颔首见礼,顺便问道:“老伯最近感觉如何了?”
“许是天气和暖,加上您给开的药起了一定的效果,感觉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钱老伯一边笑着说,一边将楚巽二人迎了进去,“这房里乱的很,您就将就着坐吧。”
楚巽是个很随和温柔的人,自然不会嫌弃这里寒酸杂乱,自己从房门后拿过一张小竹凳,便坐了下来:“钱老伯不必如此客气,您也坐下来,让我给把把脉吧。”
“诶,好。”钱老伯依言在楚巽面前坐下,将一只手递到楚巽跟前,这才注意到楚巽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公子,因为正在诊脉,他也不方便说话,便对凌震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楚巽伸出食、中、无名三指,轻轻压上腕脉,一边留心脉象一边道:“夏日的确会让此症的症状有所减轻,所以夏日也是治疗此证的最佳时机,倘若能在夏日去除病根,冬日里便不会再复发。我给钱老伯您开的药记得要按时服用,切不可再因药费而耽误,倘若没钱买药,同我说便是,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这次不会了。”钱老伯有些惭愧地应道,只因前次楚巽为他看病,本来已将近痊愈,他却因为家中积蓄用完,没办法再买药,又觉得身体已经大好,就擅自将药停了,最后又弄得旧疾复发,前功尽弃。
诊完脉之后楚巽收了手,取出钱袋来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钱老伯手里:“这些钱不多,但半个月的药费应是足够了,钱老伯你先拿着。半个月之后我再过来一趟看看,到时候可能要根据情况换个方子。”
“好,多谢......多谢楚公子。”钱老伯心里自然是感激万分,但他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何况如此大恩,绝不是说两句谢谢就能报答的,所以他干脆不多说。
楚巽笑着摇摇头:“钱老伯不必如此客气。”
“我方才进来时,见院中摆放的物品做工很是精细,老伯若真想感谢阿巽哥哥,那不如等病愈之后亲手做一个药箱或诊箱来送给阿巽哥哥,如此也算表达了一番心意。”一直跟在楚巽身后的凌震突然说道。
楚巽颇为讶异的回头看着凌震,没说什么,倒是钱老伯颇为开心的点点头道:“小公子说的没错,这个办法很好!多谢小公子提醒。”
凌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也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老伯您不必如此。”
其实早在一开始,钱老伯就认出来了凌震不是以前跟在楚巽身边的那两个小药童,所以就笑着问楚巽:“这小公子是楚公子新收的药童么?倒是比以往那两位更加聪明伶俐些。”
“哦,不是,他是我一个远房表弟,因为家里遭了灾,就只剩他一个人,所以特来投奔,家父见他与我年纪相差不多,所以就让我带着他,负责教养。”楚巽看着凌震温柔一笑,然后向钱老伯介绍道。
钱老伯明了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楚巽和凌震在钱老伯家里又待了一会儿,陪着老伯说了会儿话,直到快上午的时候方才离开,然后去了下一家。
这一天之内,凌震陪着楚巽看了四位病患,这四位病患虽然家里都比较贫穷,看不起病、吃不起药,但都是善良纯朴之人,对于楚巽的帮助,心里都十分感念。凌震见他们都对楚巽心怀感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于是就对他们提出了相应的建议,让他们在力所能及之内可以答谢楚巽。
傍晚时分,楚巽带着凌震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凌震腿伤初愈,又跟着跑了一天,腿便有些受不了的隐隐作痛,楚巽见状,便将诊箱递给凌震,让他背着,然后自己背起凌震,缓缓的走在夕阳之下:“走不动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的腿伤刚好,不可逞强,这一天跑下来,等回去的时候必定脚腕浮肿,回去之后我给你敷一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