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7章 第 7 章

楚巽年纪虽轻，但身为江湖中人，武功修为却是不低，一身绝妙轻功，踏萍点水，身轻如燕，几个起落间便已经站在了一片巨大的莲叶上。这片莲叶有磨盘那么大，承载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不成问题，但若是加上一个凌震，这莲叶便稍微有了点下沉的趋势，楚巽将凌震放在上面之后，便一旋身，跃上相邻的另一片莲叶上。

楚巽回过身来，看到凌震一脸惊慌的模样，不禁浅笑道：“阿震莫慌，这叶子沉不下去的。”

“噢。”凌震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身下的莲叶，发现这叶子确实很结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楚巽觉得凌震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可爱的过分，他一撩衣摆，在足下莲叶上盘膝而坐，认真问道：“阿震，父亲前些日子对我说，让我来负责教你，不知你想学些什么？医术？武功？或是你日后想要参加科举？”

“阿巽哥哥说的这三样我都想学，若有医术傍身，就能像阿巽哥哥一样帮人治病看伤，能看到一个人被自己医治好，必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凌震十分天真的说道，也不怕楚巽会觉得他贪心。

楚巽微微挑了挑眉，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点点头道：“阿震说的没错，‘救死扶伤’这个词虽然有些重，但是能够看到一位病人在自己的医治下痊愈，确实是一件很值得欣慰的事情。那么，其他两样呢？”

“我想要学武功，是因为我爹爹本来就是个武将，我身为他的儿子，自然要好好习武，不能辱没了凌家的门楣。况且，学武可以强身健体，就算不为保家卫国，也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倘若遇到有恃强凌弱之人，也可出手相助，伸张正义。”凌震说的很是认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叫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楚巽点点头，接着道：“那读书呢？”

“读书是为了增长见闻，知礼明义。”这次凌震回答得十分干净利落。

楚巽笑了笑，只觉得凌震这孩子真是过分的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好，那从明天起我先教你学医，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教你习武。”

“好！”凌震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

凌震在莲叶上坐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些累了，于是便将身子一歪，躺在了上面，两只小手交叠着枕在脑后，眯着一双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空中白云舒缓，耳边是莲叶下的水流潺潺，莲风悠悠，熏人欲醉。楚巽在一旁望着凌震，从他这一派举止当中，依稀可以预见日后舒朗挺阔的模样。

江南的风是温柔的，让人身处其中总有种昏昏欲睡之感，尤其是凌震躺在莲叶上，听着下面的水声潺潺，催眠效果十足，在暖阳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楚巽瞧着睡着的凌震，温柔的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他等凌震睡稳了之后才将之抱起，飞掠回了小船，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岸边。

守在岸边的小厮阿梧看到楚巽抱着睡着的凌震走下来，迎了上去，不禁笑着低声道：“这凌小公子怎么又睡着了？每次都要让公子抱来抱去，可怜公子年纪轻轻就要学着当一个父亲，对凌小公子真是亦师亦友、如兄如父。”

“阿震现在孤身一人，无所依靠，年纪又这么小，我自然要多照顾些。”楚巽轻巧地从船上跳下来，把凌震又往怀里搂了楼，然后吩咐阿梧道，“阿梧你去将船上的莲蓬整理一下，我先把阿震送回去，让他睡得舒服点儿，稍后就来帮你。”

“公子回去歇着就好，这点小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阿梧说完后，三两下就跳到了小船上，将那些莲蓬从长茎上摘下来，然后装进袋子里。

楚巽回头望了一眼，笑了笑，便抱着凌震离开了。楚巽的院子不大，但是却和他这个人一般，处处透着精致、细腻的感觉。楚巽抱着凌震一路回了房间，将他安置在床榻上躺好，盖上一床薄被，这才转身去洗了把脸。

等到凌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坠，房间里掌了灯，楚巽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后，伏案正写着什么。凌震悄悄翻了个身，静静地望着楚巽，瞧着被昏黄烛光笼罩其中的楚巽，不禁有些出神。楚巽骨相清秀，皮相更是一等一的好，被温暖烛光笼在其中，便更添三分颜色，这样子的楚巽也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真实感，平常的楚巽一袭白衣，清雅出尘，总让凌震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仿佛他随时都能踏风而去一般。

正低头写字的楚巽似有所感，一抬头便看到凌震正望着自己出神，不禁笑着道：“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被抓了个现行的凌震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脸立刻红了起来。

楚巽笑着搁了笔，站起身走到床前，弯腰把凌震扶了起来，然后蹲下来给他穿鞋子：“既然醒了，便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吧，饭菜都还在灶台上放着，应该不会太凉，我去让阿梧把饭菜端过来。”

“好。”穿好鞋子之后，凌震捞起靠在床榻边的拐杖，撑着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往脸盆前挪。

“你慢些走，别着急，当心摔着。”楚巽开门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

凌震望着楚巽，笑说：“阿巽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凌震的这个笑容分外明媚爽朗，让人瞧着便觉得安心了不少，楚巽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凌震终于从家破人亡的伤痛当中走了出来。

转眼到了仲夏时节，凌震腿上的伤已经痊愈，再不需要拄着一副拐杖走路，如此一来，更是黏楚巽黏得紧，走一步跟一步，楚巽出去问诊的时候跟着、练功的时候跟着、收捡药材的时候也跟着，简直把阿梧和小石头两人给弄得没活可干。

这天楚巽出门问诊，凌震照旧背着诊箱跟在楚巽身后，小身板儿被沉重的诊箱压得有些可怜，楚巽见了，无奈地笑笑，接过诊箱夸在自己肩上。

不远处传来茯苓糕的叫卖声，楚巽听到后便牵着凌震的手走了过去，拿出三个铜板向摊主道：“给我盛上两碗茯苓糕。”

“好嘞！您稍等。”摊主动作十分娴熟的接过铜板，扔到小木盒子里，然后切出两碗分量的茯苓糕，递给楚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