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9章 第 9 章

“回去这段路可不算近，阿巽哥哥要是一路背着我回去，不是也很累么？”凌震攀着楚巽的脖子，将下巴搁在楚巽肩头，微微噘着嘴说道。

楚巽扭头看了一眼凌震噘嘴可爱的样子，不禁笑着道：“放心，你阿巽哥哥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背着你走回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步履前行，夜色渐浓，月上柳梢，华灯初上，映衬着璀璨星辰，人间灯火与璀璨星河交相呼应，恍惚间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九天还是人间。楚巽迈步前行的同时还指着天上的星辰，和凌震讲那些星辰的故事。

不过，就算楚巽讲得再有趣，也还是架不住凌震因趴在他背上过于舒服而昏昏欲睡。楚巽扭头看了一眼上下眼皮直打架的凌震，不禁有些好笑，于是干脆闭了嘴，托着凌震往上轻轻颠了一下，让他可以枕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更舒服一些。

半个多时辰之后，楚巽二人终于回到药谷，因为天色已然不早，楚巽也就没有惊动其他人，径自背着凌震回了自己的招鹤院。楚巽小心翼翼地把凌震放在床榻上，扶着他躺下，将诊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转身出去打水，洗了把脸，之后又去厨房把留给他和凌震的饭菜给端了回来。

楚巽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揽了宽大袍袖，伸出另一只手去拍了拍凌震的肩膀，唤道：“阿震，醒醒，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不然你睡到半夜要饿肚子的。”

“唔......”凌震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算是彻底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回来了吗，好快。”

每次凌震刚睡醒的时候都会犯着些迷糊，叫人瞧着可爱的紧，楚巽抬手揉了揉凌震的脑袋，笑着道：“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再睡。”

“好。”凌震点点头，十分乖巧的应道，而后弯腰穿好鞋子，从床上下来。

吃过饭后，楚巽给凌震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将帕子浸湿，然后捞出拧干，敷在凌震脚踝上。帕子的温度很热，贴上皮肤的时候让凌震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想要把腿脚蜷起来，拿掉那块帕子。

楚巽一把握住凌震的小腿，不让他乱动，然后温言道：“帕子要热一些才会有效果，你且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热得发烫的帕子帖在皮肤上并不好受，这不是忍一忍就能忍得下去的感受，奈何楚巽这双手虽然看似纤细修长，但力道却大得很，凌震被他一把握住小腿，就丝毫动弹不得。凌震深吸几口气，才算是勉强忍下了那又热又烫的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帕子的温度也发散了不少，慢慢就变成了温热。

凌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方才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了下来，他双手撑在背后，往后仰着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的事情。这几个月以来，凌震一直跟在楚巽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相处久了，两个人难免会有肌肤相触的时候，但像现在这样却是不多。

从前，凌震只知道绣娘们会将自己那双手护养得格外好，否则就容易弄坏了绣线和绣布，这一点还是从他娘亲那里得知的，因为他娘亲之前便是一位顶顶有名的绣娘。但是自从凌震认识了楚巽之后，就发现楚巽的这双手也是格外细腻，他的手并非柔若无骨，甚至有几处还有些薄薄的茧子，右手的虎口处、掌心、无名指关节处，以及拇指、食指指腹上都有茧子，分别是握剑、提笔、整理药材所致。

但瑕不掩瑜，楚巽的这双手胜就胜在骨节修长、匀称，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长短适中，并且因为楚巽是个习武之人，又擅长医理，体质温和，无论何时，那双手都透着十分舒适的温热，掌心干燥，被他这样一双手轻轻一搭，便足以安抚人心。

楚巽见凌震已经适应了温度，便松了手上的力道，揉按着凌震浮肿变粗的小腿，边按边道：“你这腿伤到了骨头，现在虽然骨头已经长好了，但是却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倘若照顾不好，恐会留下病根，将来若碰上阴雨天，必定会隐隐作痛。”

“嗯，我知道了。”凌震有些闷闷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是有些任性了，腿伤才刚好，就要跟着楚巽走远路，这一趟下来刚刚恢复的腿自然承受不住，还要累得楚巽在这费心照顾自己。

楚巽看着凌震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遂笑着道：“好了，别耷拉着脑袋了，明日我还要继续出门去给患者诊病，怕是还要继续劳烦凌小公子跟着了，不然他们若要给谢礼，我都不知道该收什么才好。”

“啊？”凌震有些呆呆的，好半天才反应该来楚巽说的是什么事情，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其实我今日跟他们说的那些都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东西，比如钱老伯擅长木工手艺，所以让他做了个诊箱，还有阿商哥哥，他最擅长做些小玩意儿，就让他做一盏灯笼。这些要求对于他们来说并不为难，也正好给了他们报答恩情的机会，不会让他们一直耿耿于怀，那样反而不美。”

“是啊，所以说，能有这份玲珑心思的怕是只有我们小阿震了。”楚巽笑着说道，顺便还抬手在凌震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也不知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这个举动的原因，凌震的脸上泛起一层浅红，低着脑袋，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也同时遮挡住了眼眸当中的神采：“若要说玲珑心思，当是没有人能比得过阿巽哥哥才是。我爹爹以前说过，为将者应当细心谨慎，如阿巽哥哥这般，若能从军，必会成为一代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当然，我知道阿巽哥哥志不在此，不可能会走上这条路的。”

楚巽将凌震脚踝上已经有些凉的帕子取下来，重新浸在热水中，而后拧干，敷在靠上一些的脚腕上：“阿震很羡慕那些成为大将军的人吗？”

“嗯嗯，是呀，他们一个个披甲执戢、横刀立马，为了保家卫国而战，就很值的倾慕、崇拜。”凌震蓦然抬起头来，说的极为认真，一双乌黑眼眸当中不难看出憧憬之色。

楚巽浅浅一笑，抬手搭在凌震尚显稚弱的肩膀上，心中暗道：“可是，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