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3章 第 3 章

一提起凌德，凌震的心里就一阵难受，他咬着唇，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只是哽咽着道：“多......多谢谷主......”

楚巽站在楚渊的背后，拍了拍他父亲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个话题，楚渊这才恍然大悟道：“噢，咱们不说这个了，阿震你好好养伤，不要想那么多。阿巽你要好好照顾阿震，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孩儿送父亲。”楚巽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父亲身上看到‘落荒而逃’的感觉，不禁在心里笑了笑，然后将楚渊送至房门外，笑着对楚渊道，“父亲您这一句话可是将我的一番心思白费了，阿震还那么小，我怕他心里难过，特意避开凌将军之事不提，您可倒好......”

楚渊叹了口气：“唉，我也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到底不如你心思细腻啊。行了，你快进去安慰安慰他吧，现在他可能也就只能听进你的话了。”

“是，那父亲慢走。”楚巽躬身拱手，看着楚渊走远了之后才转身走回房间，来到床榻边坐下，看到凌震眼角果然含着泪，便笑着问道，“怎么了，伤口疼？”

凌震摇摇头：“不是......”

楚巽一侧身，在凌震身边躺下，就垮了个床沿儿，半个身子在外面悬着，他抬手抹去凌震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才行，否则让凌将军和凌夫人怎么安心呢？这世上没有谁的父母可以陪着他走完一生，谁都不例外，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而你，恰好碰到了父母早逝。”

“可是......我还是好想他们......”眼泪一旦决了堤，便再也收不住，之前一路奔逃，没有时间让他哭，但是到了现在，凌震便再也忍不住了。

楚巽将凌震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叹道：“想哭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凌震窝在楚巽怀里，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哭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楚巽的衣服上，哭累之后便枕着楚巽的手臂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楚巽看着凌震这么个孩子哭成这样，一颗心都快揪在了一起，此刻见他终于睡着了，不禁松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拭去凌震脸上挂着的泪珠，而后轻手轻脚地抬起他的头，将自己胳膊抽出，放回枕头上。

楚巽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揉着肩膀，他这三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刚才又被凌震枕着胳膊压了半天，这会儿肩膀上的肉又酸又疼，不过，虽然累，他却毫无怨言，因为凌震这孩子是真的让他心疼，他时常在想，如果易地而处，让他遭遇到凌震的事情，他又会如何呢？

正这个时候，门外小厮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饭菜，楚巽见了，连忙做了个轻声的动作，走过去接过盛着饭菜的托盘：“嘘，他刚睡着，饭菜交给我就行，你还到外面守着吧，有事儿我再叫你。”

“公子，既然凌公子已经睡着了，你也回去休息会儿吧，你都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小厮盯着楚巽眼下的乌青，心疼的说道。

楚巽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在床边靠一会儿就行，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休息，让阿梧过来。”

“好吧，那公子也别太累了。”小厮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好。”楚巽很好脾气的点头，“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外面毕竟还有些凉。”

“是。”小厮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依言顺手带上房门。

楚巽手中端着饭菜，转头望着凌震，觉得他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便将饭菜放在了桌上，然后走过来给凌震掖好被子，这才靠在床柱上，缓缓合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因为从凌震睡着开始就一直在做梦，一个连着一个，梦的内容是他从记事起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有他骑在父亲脖子上逛灯市的画面，也有他窝在他母亲怀里撒娇的画面，走马灯似的逐一闪过，最后，凌震看到一个少年在冲他微笑，朝他伸出一只手来，而他身旁父母的身影也逐渐淡化，最终化作光点飞散。

等凌震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烛火幽微，楚巽朝他笑着道：“醒了？正巧，厨房刚把热好的饭菜送来，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嗯。”凌震点头。

楚巽走到桌前，把盘子里的小菜往米粥里倒了一些，搅了搅，然后走到床边扶起凌震靠在他身上：“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只喝粥，大概很不高兴吧？那也没办法，你身上有伤，又饿了这么久，脾胃还虚，所以只能吃些容易克化的东西。”

“没事，我不像你，挑食。”凌震微微偏过头，看着楚巽，半开玩笑道。

楚巽闻言笑了笑，舀起一勺粥，喂到凌震嘴边：“看来你睡了这一觉，精神已经恢复了。”

凌震张嘴把那一勺粥喝了下去，然后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楚巽的话。凌震不言不语的，默默把一碗粥喝完，软糯的热粥进了肚子，温暖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让凌震觉得舒服不少。

喂完凌震之后，楚巽扶着他躺了回去，然后道：“好了，你吃饱了，现在我也要去吃点儿东西，不然等你好了，怕是要来照顾我了。”

“嗯。”凌震乖巧的点点头。

凌震看着楚巽拿着空碗走回桌前，望着他的背影问道：“阿、阿巽哥哥，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香？很好闻呢。”

“是苏合香......”说到这里，楚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苏合香体虚者忌用，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了。你现在身体正虚弱，闻不得这种香。”

然后凌震便看到楚巽将身上的香囊取了下来，丢在一边，凌震道：“只是香囊而已，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害吧，阿巽哥哥不用这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