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2章 第 2 章

楚巽给凌震换药，怕碰疼了他，特意将动作放的极轻，另外还一边和凌震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昏迷了这么久，你饿了没？等一会儿换好药，我让他们去给你做些吃的。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呀？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应该不太习惯我们江南的饭食吧。”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你不用那么麻烦，随便给我弄些东西吃就可以了，我不挑食的。”凌震的目光落在楚巽的背影上，缓缓地说道。

背对着凌震的楚巽大概是笑了一下，只听他说道：“不挑食最好，我父亲经常说不挑食的小孩儿最好养活，身体也好。我兄妹四人里就我最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从小到大没少挨训。”

“呵~ 是么？”凌震不知楚巽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此刻却权且把他的话当做了真，不禁笑了笑，“那你最不喜欢吃什么？”

“很多，”楚巽换好了药之后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凌震脸上挂着浅笑的模样，凌震年纪尚小，眉目都还没有长开，不过却已经依稀弄够从中窥见些他长大后的舒朗模样，剑眉浓密，星眸深邃，“比如菘菜①、茭白什么的。”

“我以前没有来过江南，对这里不熟悉，不过以前听大人们说过，菘菜似乎是江南最家常的菜之一，你......不爱吃么？”不知为何，凌震对楚巽说的话总是将信将疑，因为在他看来，楚巽应该是个从小很乖、很听话的人，不挑食、不调皮，安安分分、规规矩矩，让大人们很值得骄傲的。

“就是因为很常见，所以才不爱吃呀。”楚巽笑着说道，抬手揉了揉凌震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我去吩咐他们给你做些吃的。”

头顶隔着发丝传来的掌心温度让人觉得心安，凌震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楚巽转身离开，走了出去。

合上房门的瞬间，楚巽便蹙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为凌震感到心疼，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这让他以后怎么办？谁来照顾他，谁来教养他？他心里对父母之死又是怎样的看法，会不会因此而走上歧途？这两天楚巽一直都在想这些问题，方才在凌震面前故作轻松也只是怕他多想，怕他难过罢了。

这时，守在门前的一个小斯迎了上来，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楚巽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打断，楚巽挥挥手，示意走远些再说。

小斯跟着楚巽走下台阶来到院子里，见楚巽驻足，这才问道：“三公子，那位凌公子醒了么？”

楚巽：“嗯，已经醒了。”

“醒了便好，他醒了，三公子您便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这几日您寸步不离的守着凌公子，实在太累了。”这个小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楚巽身边的，跟楚巽感情很好，见自家公子受累，自然心疼。

楚巽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做些容易克化的清淡饭菜送过来，凌公子昏迷了这么久，有些饿了。”

“是，我这就去。”小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楚巽正准备转身回房，却见楚渊从远处走来，便迎了上去：“父亲，您怎么来了？”

“这会儿没什么事，我过来看看。凌家公子如何了？”楚渊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身为江南药谷当代家主，极善养生，又因容貌俊雅，看起来竟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般。

楚巽垂首回答：“他刚刚已经醒了过来，身上的伤势，除了那些磕碰的外伤之外并无大碍，修养月余便可痊愈。”

“嗯，好，我进去看看他。”楚渊点点头，然后提着衣摆走上台阶，推门进了房间。

床榻上的凌震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双眼空洞的望着房顶，听到房门声，才转过头来望向来人。

楚巽紧随其后走了进来，给凌震介绍道：“阿震，这是我父亲，药谷谷主。”

“谷主好。”凌震试了试，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却终究未能如愿。

楚渊急忙上前按住凌震，示意他不要乱动：“快躺好，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呢。凌公子不必多想，以后便在药谷住下吧，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好不好？”

“可是......”

楚巽笑着打断凌震的话：“阿震莫不是住惯了京城豪宅，嫌弃药谷房舍粗陋？”

“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便住着吧。”楚巽再次打断凌震的话。

一旁楚渊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一眼楚巽，对这个温润随和的三儿子接连两次打断别人话的行为颇感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楚巽的用意：“阿巽，我看你对凌公子这般亲厚，不如就让他以后跟着你吧，你教他读书习武，如何？反正你......”

“呃，父亲，孩儿这般才疏学浅，您不是让我误人子弟么？”眼看自己刚说的话就要被父亲戳破，楚巽赶忙打断楚渊的话，有些尴尬的说道。

楚渊看着楚巽浅笑，清隽眼眸中透露出些意味深长：“那你就一边学一边教，正好也是个让你自己精进的机会，你还不乐意吗？”

“是，孩儿遵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楚巽只能答应下来，他其实也挺愿意把凌震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觉得他自己也还未及弱冠，真的是怕教不好凌震。

楚渊将目光从自己儿子身上移开，看向凌震，说道：“阿震以后就把楚巽当做自己的哥哥，不用跟他拘虚礼，缺什么，或者是想吃什么，都只管和他说。我平常事情比较多，若照顾不周，你可别忘心里去。”

“谷主别这么说，你们肯救我一命，给我一口饭吃，已经很好了。”凌震对于楚渊的安排很是感激，但理智却又告诉他，以他的身份实在不便在此久留，“谷主好意，我很感激，但......以我戴罪之身，留在药谷，恐会招来祸患。待我伤好一些，我就离开......”

“以后莫要再说什么离开的话了，你离开这里还能往哪里去？”楚渊伸手拂开凌震额前的碎发，就像是一个慈祥的叔伯，“我虽然不像令尊那般，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当初令尊拼命救下我，就算一报还一报，我药谷楚家也该当护你无虞，守着你长大成人。”

注释：

①：菘菜，中药名。为十字花科植物青菜Brassica chinensis L.的叶。现全国各地普遍栽培，供蔬菜用。具有解热除烦，生津止渴，清肺消痰，通利肠胃之功效。常用于肺热咳嗽，消渴，便秘，食积，丹毒，漆疮。

《舌尖上的中国》有提到过这个，和北方的芜菁杂交后变成了今天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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