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雅手动驾驶穿梭舰停泊在军用港口,给手底下的士兵放了半天假,拿着刚写好的报告前往第一军团驻地向长官述职。
没想到在办公室等他的,不是他的直属上司。
“雌父?”
梅布尔抬起眼皮轻轻一撩,戈雅立马改了口,立正行礼:“见过军长。”
梅布尔伸手:“述职报告。”
戈雅恭敬地递了上去。
梅布尔看完述职报告,淡淡道:“中规中矩。”
戈雅顿时松了口气,能得到第一军团军长的如此评价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雌父,要求就更严格。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戈雅心中一紧,本能觉得这句话背后有陷阱,敷衍道:“还没想好……”
梅布尔从抽屉拿出一份纸质文件,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和指纹,扔给戈雅:“联盟第一军事学院新生入学,你去当教官。”
戈雅看着手里的调令,万般不情愿,嘀咕道:“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梅布尔板着脸,肃声提醒:“服从命令。”
戈雅再次行礼:“是,长官。”
梅布尔看了眼时间,道:“你从星域巡逻回来,辛苦了,放你半天假。”
戈雅高兴,正要转头离开,就见梅布尔起身,堂而皇之地堵在了门口。
“怎么,放假了不应该回家陪雌父吃晚饭吗?”
戈雅:“……”
悬浮车低空慢行,缓缓驶向S区帕特里克家族主宅——一座占地百亩,仆从数千的豪华庄园。
戈雅坐在副驾驶位,脸拉得老长。
“别生气了。”
戈雅哼了一声,抱怨道:“您这是公器私用,非要我把留在主星。”
梅布尔轻笑:“难道你特意申请去星域边境巡逻,没有存私心?”
戈雅不说话了。
智能终端响了一声,梅布尔打开邮箱看了一眼,驱使悬浮车加快速度。
悬浮车抵达庄园主楼,梅布尔下了车走进客厅,询问身后的小尾巴:“你从荒星带回来一只S级雄虫?”
戈雅一愣,反问道:“他的精神力等级测试已经做完了?”
“看来你毫不惊讶。”
戈雅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闻过他的信息素,险些没控制住。”
“呵,我倒希望你没控制住。”
“雌父!”戈雅气结,“我与他素不相识,您希望我失礼地扑上去吗?这种行为和那些低劣卑鄙的雌虫有什么区别!”
梅布尔无声地叹了口气,孩子再拧巴,也是他生下的虫崽,总要多耗费些工夫,耐心教导。
“此次星域边境巡逻,你虫化了7次,远远超出生物所建议的3次。”
戈雅抿了下唇,心虚地解释:“遇见几伙星盗,他们做的事情太恶心了,没忍住,我就打了几架。”
“神经索还控制得住?让我看看你的虫纹。”
闻言,戈雅揪住领口,警惕地退后半步:“控制得很好。雌父,我早就成年了,您不能随意扒我的衣裳……”
瞧他那模样,梅布尔就知道这个回答里掺了多少水分。
“你说得没错,成年雌虫的虫纹本该由他的雄主察看安抚,可是你的雄主在哪儿呢?”
“雄主。雄主。”戈雅情绪暴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您的嘴里就只有这个词吗?天底下那么多雌虫没雄主,不还是活得好好儿的!”
梅布尔心里也有了火气,呛声道:“你跟他们一样?他们这辈子都不会上战场,不会使用神经索,不会完全虫化,你呢?”
“那不是还有镇定剂吗?”
“镇定剂能管你几年!”
戈雅闭紧嘴巴,碧绿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梅布尔,突然转头就走。
“该死,你给我回来。”
戈雅充耳不闻,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一道破空声从背后传来,他利落地往旁边一躲,同时抬手竖挡。
“铮!铮!铮!”客厅里响起金戈相击的清脆声音。
一根银色长索从梅布尔袖口钻出,轻而易举地卸掉戈雅的防守,如巨蟒般将他紧紧缠住,拎到半空。
“戈雅,你我同为S级,差距却如此巨大,正是因为你缺乏雄主安抚,体质日愈衰败的明证。”
“放开我……”戈雅拼命挣扎,却犹如蚍蜉撼树,不能动摇雌父的神经索半分。
他咬紧牙关,颈侧暴起青筋,碧色的眼眸全部变成银白。
梅布尔顿时大惊失色,阻拦道:“戈雅,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戈雅后背伸出数千根神经索,紧接着砰地一声,他变成了一只毛扎扎的大型银色毛球。
军装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梅布尔的神经索被迫松开,银色毛球掉落,在地板砸出一个浅坑。
它舞动神经索,愤怒地冲向梅布尔的脸。
梅布尔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戈雅,你冷静些……”
上万根神经索在半空挥舞,将客厅里的装饰砸得噼里啪啦响,梅布尔只活化出一根神经索,根本应付不过来。
“没办法了。”梅布尔命令仆从全部离开主楼,解开军装脱下扔在地上,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银色毛球。
仆从们跑进花园,看着主楼时不时掉落的砖石,听着主楼里不停传出的动静,不禁纷纷抱头瑟瑟发抖。
终于,承受不住的主楼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一辆悬浮车驶进庄园,从里面下来一只衣着讲究气质成熟的雄虫。
他召来仆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家主,雌君在屋里教训雅戈少爷,房子塌了……”
萨曼:“???”
萨曼急步匆匆走向主楼,还没踏上台阶,就被听到动静出来的梅布尔拦住:“雄主,屋里危险,您不要进去。”
萨曼顺着破烂的大门往里瞧:“戈雅呢?”
空气静默了几秒。
随后,一只巴掌大的银白色毛球从废墟角落里滚出来,神经索恹恹地互相缠绕着,每一根写满了生无可恋。
梅布尔忧心忡忡地解释:“雄主,戈雅的神经索活化得太厉害,完全虫化后一时半刻变不回来。”
“没关系,我给第一生物研究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再送点特制镇定剂过来。”萨曼向银色毛团招招手,笑眯眯地说,“真怀念啊,记得戈雅幼崽时期形态不稳,才会偶尔变成这个模样。”
银色毛团慢吞吞滚到萨曼脚尖,却被梅布尔抱了起来。
“雄主,戈雅已经成年了,您不能抱他。”
萨曼只好放弃,神情十分遗憾。他瞅了眼倒塌的主楼,看向梅布尔:“亲爱的雌君,今晚我住哪儿呢?”
梅布尔抱着毛球,心虚地低下头。
幸好庄园够大,房子不缺。仆从清理废墟,将主虫生活常用的物品转移到了东南角的另一栋房子里,安置妥当。
梅布尔把毛球放在沙发上,温驯地跪了下去:“雄主,我一时不慎,弄坏了帕特里克家族的老宅,请您责罚。”
毛球自闭地滚进沙发垫下,神经索结成了疙瘩。
萨曼扶起梅布尔,低声安慰道:“好啦,我没有生气。帕特里克家族的老宅每年都要修缮,传到我这一代,大概只有地基还是旧的,弄坏了再修好就是。”
梅布尔环住萨曼的腰,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您对我真好。”
萨曼拍拍梅布尔的肩:“戈雅这小子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
说到这个话题,梅布尔就忍不住发愁:“这傻孩子不肯找雄主,天天一门心思往外跑。偏偏他的身体情况……”
萨曼坐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腿上,露出锃亮的皮鞋尖:“听说戈雅从荒星救回来一只S级雄虫,他们在穿梭舰朝夕相处了小半个月,没发展出一点可能吗?”
梅布尔一怔,明白了雄主的意思:“您希望那只S级雄虫加入帕特里克家族?”
“七大家族的家主都是这个想法。”
萨曼从外套口袋拿出一盒雪茄,梅布尔立即双手接过,打开拿起一根仔细处理,为他点燃。
清淡如松柏的烟雾在客厅缓缓散开,模糊了萨曼的面孔。
“我的孩子们中,只有一只A级雄虫,底蕴不足独木难支。若这只S级雄虫愿意加入帕特里克家族,后续三百年家族的地位将稳如泰山。”
梅布尔知道雄主说得有道理,他本来也是想问这件事,结果父子俩见面就吵架,还没忍住动了手。他视线扫过沙发:“戈雅?”
银白色毛球从沙发垫下滚出来,小声回答:“雄父,没有可能。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戈雅,你要想清楚。”萨曼在烟灰缸按灭雪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我就会把这个机会给你的兄弟们。”
梅布尔低头看银色毛球,神情紧张,语气饱含期待:“戈雅。”
银色毛球的神经索软软地垂下来,声音细若蚊呐:“对不起,雄父……”
萨曼点点头,从沙发起身,走上二楼。
戈雅知道,雄父肯定打电话找他的雌侍们去了。他的一大群兄弟,全是这些雌侍生下来的。
可能是完全虫化,心智也变小了,不然他怎么那么想哭呢?
“对不起,雌父,都是我不争气。”
梅布尔收起失望的目光,温柔地抚摸银色毛球,仔细地将打结的神经索理顺:“我没事,不用担心。”
“戈雅,此次星域边境巡逻,你遇见雄虫,被迫中止任务护送雄虫返航,心里不开心。我却十分高兴,因为我害怕不知道哪次完全虫化,你就再也变不回来了。宇宙无边无际,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呢?”
银色毛球趴在梅布尔膝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对不起雌父,都是我太任性,以后我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
梅布尔捧起毛球,认真地劝道:“镇定剂不是长久之计,答应雌父,试着去找雄主好吗?我不知道你这孩子心里在别扭什么,你现在不肯结婚没关系,但你总不能排斥相亲,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说不定奇迹明天就会降临,你会遇见一只想要共度一生的雄虫。”
毛球的神经索再次打结,哼哼唧唧不肯给正面答复。
但梅布尔知道他的态度已经软化:“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11点,鼎盛大厦恋缘咖啡厅,协会说是一只A级雄虫,你去看看吧。”
银色毛球无精打采地点了下神经索,从梅布尔掌心滚下地,一路滚上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响,沉浸在情绪里的毛球回过味儿,神经索突然炸开。
“雌父早有准备,他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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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