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是邪神 第30章 道长与狐妖

“明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底下的弟子均是愁眉苦眼，放眼望去，在座的几乎全是雪今山有名望的弟子。

明卓坐在主位，脸上扣着面具，没有露出分毫容颜，只有双眼淡漠如化冬泉水，世人皆知传闻里千年难遇的修真第一天才明卓十分神秘，像是对万事都不敢兴趣，更不外露容貌，一心扑在修炼上，因为强大的天赋修为如日中天，几乎可以媲美长老的实力让他在雪今山逐渐建立声望，而今已然成了讨伐邪神的一个带领者。

“那魔祟欺人太甚，自从三年前邪神复活，那传说中的邪神是一面没见着，这些魔物可劲造孽，如今修真界实力依然不敌魔祟的进攻，若果这次再不成功，以后几乎是翻身无望，只能任由魔祟宰割啊！”

“胡说什么？山主还没出关，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有些人听着同伴丧气的话就忍不住给他一耳刮子，但其实，这话虽悲观，却是事实。

“那怎么办，山主出关未定，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说不定山主没出关我们就死绝了。”

“按理说，几年的厮杀下来，魔祟那边实力也大减才对，不知那邪神发什么疯，不修身养息，还屡次挑衅到我们头上。”

“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神，要是装神弄鬼的……”

没人知道那邪神的前身，就是昔日的雪今山少主，知道的人，几乎都死在那场梦魇般的祭祀里。

于是那少为外人见的神秘雪今山少主自然也是公认的折损的青年才干的一员，如今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但更让人唏嘘的，除了重伤之后同样闭关的斯领事，就是被邪神掳走生死不知的狐主。

而今妖界已经有了新的妖王。

底下的嘈杂声不少是暗搓搓希望明卓发话的，但明卓像是没有注意到，定定地望着窗外泛出春芽的树梢。

时不念……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半响，明卓才回头，指环成圈在桌上轻扣，说一不二的冷硬气势让所有窃窃之音瞬间回笼，他气势盛人，短短几年收敛了所有青涩，挺拔如竹的气势让人忽略他过分单薄的肩膀，只觉得那样瘦削的肩膀，可以抗下所有压力。

他半点不见惊慌，也没有底下那样的浮躁，安静强大令人见之心折，简短捶定之后的计划，没有任何与人商讨的意味，“下月满月前夕，魔祟实力不及全盛，尔等，随我攻邪神殿！”

“是！”

没有人发出异议。

——

而另一边不知山中岁月的邪神殿内，在又一次的刺杀失败后，云珥被拢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他后背抵着温热的生机勃勃的胸膛，手背覆在眼脸上，抿着唇微微吐出潮湿的热气，然后就被捏住下巴掰过头掠夺本就颠簸凌乱的呼吸。

臧动作不停，却闷着笑贴在他耳边问他：“阿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嗯？”

刚刚云珥看似乖顺地卧在邪神怀里，结果不想心里含着一抹对邪神作案工具的怨念，偷偷用指尖缠绕过分长的金链子，准备套在作案工具上将它勒断，然而刚刚碰上作案工具就被握住手腕抵在坚硬的红木上，被迫秃噜出自己幼稚的计划。

云珥眼里涌上淡淡难堪尴尬，闭眼装死，却被破逼出一阵阵气音。

于是他只好开口，避而不谈地转移话题：“你……你就不腻吗？”

云珥的脖颈上依旧连着金链子，这三年来他几乎没有下过床，被当成邪神的禁.脔，索性修真者没有太多生理需求，除了闷，他还没有其他的感觉。

云珥也出下策给臧吹过枕边风，然后不知时不念邪神是不是真的被美色迷惑，耳根子居然真的被云珥吹动了，几次下来给魔族造成了不可忽视的打击伤亡，更让祭司视他为眼中刺，前前后后给邪神献上了不少各处搜罗的美人，但是邪神像是没事干一样，除了偶尔发号施令，几乎时时同他在一起，没见祂碰过别的人。

邪神胸膛震动，祂在闷笑，笑得让云珥怀疑自己说了什么笑话一样，然后就听见臧声音低沉，语调起伏似真似假“怎么会腻呢？我这么喜欢云云……”

血液鼓噪声里，云珥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却不自知地回应着邪神的动作，他竭力忽略着心脏处的异样，干脆全身心沉浸在邪神带给他的感受里，把所有空白填满，把所有理智抛弃。

然后他会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无梦睡一场，天荒地老那样漫长。

——

传闻邪神荒淫无度，邪神的到来除了最初给魔族涨了一些志气，之后几乎全是在看笑话一样让他们残杀，尽管祭司在魔族有着深厚的威望，也无法阻止手下泛滥的心思。

但奇怪的是，祭司始终虔诚如一的态度，哪怕臧把手掐在他脖颈上，也是一副顺从而不意外的模样，眼里的狂热与信赖简直是个狂信徒。

看得臧少有的良心都忍不住震动了一下，然后就被祂面无表情地压了下去。

良心？不存在的。

在长达数月的囚禁之后，臧终于把云珥放出来了。

初春的凉意无法影响祂玩乐的心情，臧带着云珥，走了一遍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最出格的一次是臧带他潜进雪今山，在那栋现在已经落锁落灰的小竹楼里，在云珥曾经教祂写字的案上，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事实上云珥确实不太能接受这么玩，泪水格外多，怎么都不肯不说话，一副不自知又委屈又乖的样子，诱人极了。

“云云，你以前抱着我在这里看过星星，记得吗？”

如今臧捏着指尖上隐匿起来的锁链，另一端系在云珥身上将两人不可分别地牵连，他们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角色倒置，岁月轮转，感觉时间确实好像嗖地那么一下就过去了。

哪怕席地而坐，云珥依旧卷气满溢，规规矩矩地屈腿而坐，身上的云袍一丝褶皱也没有，不像阶下囚，到如同玉雕的世家公子，面前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光倒映星光，闪烁在凉风习习的晚上，令云珥几度恍然。

风吹起，那朵火光闪耀不定，臧恰好坐在背风处，于是他深邃的五官明灭不定，无端诡谲。

“感觉今晚的星星比从前亮堂许多。”云珥敛了眼皮，回答地气定神闲，臧知道，那收敛的眼皮底下，是对祂的千般杀击，沉思着万种想法。

世间邪气近来少了许多，修真者陨落时体内灵气归纳自然，冲散了浊气，连带着星空都愈发澄澈。

臧旦笑不语，忽然伸手摸着云珥手感极好的头顶，云珥像是想躲，却又顾及着什么，头发只有很小幅度地偏移，臧如愿摸着他鸦羽般的长发，见状夸道：“真乖”。

云珥还是有些不自在，像是逗弄着什么小宠，云珥没说话。

自从他委身以来，话是一日比一日少，要不是臧拿手段逼他，祂都要怀疑当初计划失误让云珥伤了嗓子。

他修为被封，五识自然不同从前灵敏，但是野兽的本能还是让他察觉有人来了。

如此荒郊野岭，更深露重，来人自不可能是普通人类，不过万事有臧在，这些事自然不需要他操心，索性没动弹，安然闭目养神。

模模糊糊的光里恍然照出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身姿决然纤细，举手投足清姿袅袅，宛如此时微风化人型，哪怕只是模糊隐约的一个轮廓，也让人屏息静待，生怕呼吸稍稍落重怕唐突佳人。

“许久不见”。女子渐渐近了，终究没有被风吹散，站在臧对面，中间隔着一堆跳跃且燃烧得越加茂盛的篝火。

这声音也是极其好听，还有种莫名的熟悉，并不十分娇媚，反而低哑清冷，明明是女子的音色，却有微微的磁音。

云珥心念一动，本以为是普通妖物，还想为什么一向乖戾的邪神没有动手，原来是旧相识。

听着话两人仿佛认识很久了，不过他怎么不记得时不念认识这么一位女子？云珥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终归不管他的事。

臧拾起一截木头塞进火堆里，看着火舌上扬，半份没有身份的直觉，臧对着来人笑了笑，招呼道：“坐”

来人是明卓。

他，或者说她，像是和过去达成了和解，整个人都内敛起来，气息深厚，邪神行踪的地方十分不好找，她一身黑袍银面具又太过打眼，因此她刻意装扮了一番，才终于遇见了“时不念”。

“狐主。”哪怕云珥没有认出她，明卓依旧遵循弟子礼对着他抱拳，云珥这才睁开眼睛，绕是因为生活在狐主见光魅惑的他，也不由得被那张清冷的桃花芙蓉面惊艳到了一瞬。

不过明卓也没过多寒暄，毕竟她是为臧而来。

臧挑眉看她，明卓坦然自若地接受臧的打量，然后听祂一声轻笑“你这身打扮，倒还新鲜。”

“不过未事先煮茶，倒是招待不周了。”

这不是说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吗？明卓面无表情地解析着臧的未尽之言。

任由臧兴致昂昂地打量完，明卓才开口：“下月，雪今山仅存的精锐会攻打魔界。”

一旁不做声的云珥心头一跳，垂下的目光陡然尖锐，什么意思？这难道是潜伏雪今山的叛徒？

“好啊”臧摸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态度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或者说叫人摸不清心思，“来多少，通通杀了便是。

明卓：“你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臧微微不解：“我之前做的还少吗？”

倒是了，现如今，因邪神而死的修真者，几乎接近半数，不论祂认识还是不认识，但当魔族打着祂名号为非作歹的时候，祂没有半份阻挡，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冷看着这样一场血腥屠。

这就是祂的态度。

看着明卓不说话了。臧问：“难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讲这个？”

这么透露行踪的决策，可不像是一向谨慎入微的明卓作风，不过，算了，反正他也不大关心这些，正想把明卓扔出去，就听见明卓含了冰刃一般的声音。

“我曾说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明卓像是端了一口气在胸腔，沉凝的语气稍缓，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淡淡的失望：“当我被选中，被告知刻意接近你，这些我从未瞒过你，当初你神祭让我故意暗中帮助云主，我也全一一照做……”

云珥听见提起他，瞬间了然面前的人是谁，微微错愕计划里居然出了这样的差错，他抬眼看了一眼明卓，温润的笑容弧度小了些，心里加了一道对于明卓这个叛徒的杀意。

明卓继续道：“时不念，我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若是要报复算计你的修真者的话，也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

“我选择站在你这边，你想报仇也好，宣泄也好，我却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人丧命。”

明卓眼帘微微阖上，语气里的狠意决绝“这次带来的，是雪今山参与计划的剩下的几乎所有人，如果这次之后，你再不收手，我的剑峰，将会对准你的脖子。”

她来事满身清冷，不想只是为了无辜人讨个公道，臧被背叛，枉顾人命，肆意杀戮，她明明也被那些人所背叛过，却还是一次次站在那些本该与她无关的人的立场上，哪怕蜉蝣撼树，与邪神分庭抗据。

明卓站起身来，离了宽大黑袍的遮掩，更显得身姿单薄，如同来时一样，就踩着风慢慢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