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抱紧什么才知道自己真的存在,哪怕那只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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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31夜,火红的岩浆在大地横流,伏魔御厨子中狂暴的斩击在此方天地不间断巨响。
两面宿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子航逐渐苍白的身体,他将他拎着脖子提起来,眼中如同燃烧那样炽烈——从少年院对峙结束后他就一直在肖想着重逢的这一天,这把他踩在脚下当成蝼蚁蹂躏的这一天。
他一口咬上了楚子航的脖子,涌入口中的鲜血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地笑起来。这跟宿傩之前吃过的人肉完全不同,楚子航的鲜血涌入他的喉管,就像是熔化的黄金那样炽热,却不灼痛。那汩汩鲜血像是在他的体内汽化了,化作纯净的力量的洪流,冲刷着他的血脉。
宿傩忽然有点不敢相信,感觉不是他在啃食这个男人的血肉,而是这个男人的血肉化作奔腾的黄金圣浆反过来压制了他。他甚至开始怀疑虎杖悠仁的身体能容纳这股惊人的力量吗?自己需不需要立刻去寻找个更合适的受肉.体之后再来吞噬他?但此刻的感觉即是碎裂的也是充实的,如同凌驾在万物之上,睥睨众生。
宿傩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智在巨大的欢愉中渐渐涣散了,他的身体像是沉浸在温暖的大海里,忽然就想要如此沉沉地睡去,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再度醒来。
但森严的声音陡然从高处降下,无所不在,有人在说——
“从我的猎物身上滚开!”
那语言古奥森严,宿傩此前从来没有听过,可他偏偏就听懂了。他骤然惊醒,因为某种力量侵入了他的精神,身体传来强烈的失重感,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平静温暖的大海上。
这是哪里?
两面宿傩的头皮骤然一紧,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妙。他本能的以为这里是他的生得领域,而后这个答案被他自己否定了。
没有血的味道,也没有骨骸尸山,只有一片平静的海。一望无际的海,沉静的水面四面八方同时在落日,霞光如同烧天那样通红,唯有一根铜柱破海而出,立在他的面前。它是那么地高,高得仿佛与天空相连,连他的视力都只能隐约看到柱顶上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孩的影子,纤细得仿佛融在了霞光里,风吹动她的裙摆和长发。
是她在说话吗?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跟自己说话?宿傩勾起嘴角冷冷地仰视她,猩红色眼瞳中杀机毕现,可他的杀机被轰隆隆的巨声压了回来。
“滚开!”
柱顶的女孩又说,她的声音在天海间回荡。大海随之掀起狂涛,黑暗铺天盖地地降临,那根铜柱忽然扭曲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根本没有什么铜柱,那是一条通天彻地的大蛇,祂的赤金巨眼从天空里凝视着宿傩。也根本没有什么女孩,是祂下达了愤怒的命令,世界在祂的命令里摇摇欲坠。
两面宿傩从诞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他甚至在原地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的颤栗——他被碾压了,碾压得体无完肤,那是真正的至尊,是他僭越了某位至尊的王座,而她的魂灵寄宿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须臾之后,活过来的沉静海面夺走了他的注意力,汹涌的海浪,通天的大蛇,与黑暗相连的世界里,从巨蛇蛇鳞上剥落的赤金色丝线蜿蜒着攀上他的脚踝。
两面宿傩几乎是立刻抬起手施展术士!和这种级别的敌人对垒让他根本不敢有任何保留,伏魔御厨子中的斩击不要命那样倾泻而出,把扑面而来的丝线通通拦腰截断,然而坠入黑海的丝线并没有消失,它们忽然开始暴涨,疯一样的再次攀爬缠绕上他的身躯!
宿傩看着这些像蛇类一样无法消亡的赤金色丝线瞳孔巨震,全身的感官在告诉他,巨大的异变正在发生,他对某些事物的控制权正在被极速剥离——
意识陷入混沌的那一刻,他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两个疯子。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这个小鬼,你们救下的这个小鬼,后半生将会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小鬼,尽情回味吧。”
别人因你而死的滋味。
两面宿傩在一片黑暗的狂潮中永远地阖上了眼。
……
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楚子航站在名为禁忌的牢笼内,漆黑的梦境里,最后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下。
温暖袭遍全身,有两个人在他背后用力的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他,一个远比他高和强壮,一个比他娇小许多,靠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楚子航觉得很暖和,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又是个孩子了。
“爸爸、夏弥。”他轻声说。
さようなら。
再见。
……
虎杖悠仁在一片黑暗的狂潮中醒过来。
周围的建筑就像被失控的切割机犁开了一般,整齐的平面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视野里突然出现的白衬衫衣角就像滴入黑色世界的白颜料,给这个狂乱的世界按下了休止符。
虎杖悠仁看着他的背影错愕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介乎人和爬行类野兽之间的魁伟身影就像是被卷入大潮的枯叶般轻盈,带着飞溅的墨色鲜血。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像一片枯叶那样仰倒,他手中的蜘蛛切“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噗通——
他倒在了被火焰灼烧的城市铁轨上,铁轨灼烧着他的背部又溢出新的鲜血,和他瓷白的身体对比,倒像是个躺在保加利亚玫瑰花田里的美少年,漂亮得一动不动。
虎杖悠仁忽然猛地拔腿狂奔,他好像忘记了走路,中途摔倒了好几次,他张开双臂,迎向了那个如同丢一块破布般被抛出领域的身影,他抱住了楚子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辆快车当胸撞碎了一样,腿哆哆嗦嗦的根本站不住。
“老师!老师!楚子航!!醒醒!”虎杖悠仁急切地喊怀里这个人的名字,他甚至都忘记了用敬语。
楚子航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完好的骨头,龙化现象已经因为血液的燃尽而迅速减退,全身上下所有伤口都在滴血。虎杖悠仁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他苍白的脸颊。无尽的白,纯色的白,将所有的颜色都埋葬的白,一尘不染的白,那张白色的脸缓缓地睁开眼睛。
“虎杖?”楚子航感觉到有人在紧紧的抱着他,他微微皱眉,“是你么?”
“是我。”虎杖悠仁轻声说。他知道老师已经看不见了,那双古奥威严的黄金瞳如今失去了耀目的金色,只剩下失焦的黑色在流下血泪。
“我做到了么?”楚子航问他。
“老师,你做到了,宿傩已经没有反应了,别担心,这座城市得救了。”虎杖悠仁抬眼看着远处,微光把整个天际线照成淡白色,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伏魔御厨子的斩击消弭在空气中,世界平滑的让人胆寒,也壮美得让人失神。
“那就好。”楚子航攥拳放在胸口,虎杖悠仁不知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什么警视厅警察的宣誓动作。
“老师,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带你去找硝子老师。”虎杖悠仁说着说着就开始不争气地流眼泪。
这个倔得跟头驴没什么分别的老师为什么总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那么悲惨啊,何必呢?何苦呢?这简直就是傻逼透顶的选择啊,为什么非得救他呢?让他去死不就行了吗?自己好好活着不行吗?一定要赌上命吗?说实话他们两个很熟吗?他看着楚子航气若游丝的样子难过到无法呼吸。
“不用了,我大概就要死了。”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豁出命去管你的事?明明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好奇啊,老师,我好奇死了。”
“因为你自己看不到,在入学测试的那个暗房间里,你锁着夜蛾校长的咒骸满脸坚定又发狠的样子,还有少年院那次你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还是留下来断后,输给特级咒灵之后你装作很不在乎,但是你没有对着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是那么的难过和不甘心。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承担的命运,你明明可以过很平静的生活,可是命运让你到最后连命都要赌上。”
“老师你不要说得那么煽情好不好?这又不是什么校园青春恋爱剧!老师你或许可以是男主角,但我不是女主角啊!”虎杖悠仁一边吐槽一边眼泪狂飙。
“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和我一样傻逼透顶,我不喜欢你和我一样连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都没有,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那样......”楚子航的声音很轻,“会死不瞑目。”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说。
“老师你为什么要道歉?”虎杖悠仁擦了擦眼泪问。
“突然想到刚刚对钉崎和伏黑做了一些过分的事,刚刚丢下他们两个不是说他们没有用的意思,还有少年院那次我让你退后看着也并不是看轻你,因为你们还没有经验,在有我和五条悟这样的人的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你们自己做好。可将来你们会比五条悟和我都要优秀,你们会长大的,未来永远是属于你们的,都是你们的。”楚子航那张被血染红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破碎的笑,“五条悟胸口的那把刀能够破开狱门疆的封印,那是不完全状态的贤者之石,记得我说过的话吧,第五元素能洞穿一切……”
“老师这时候还要上课吗?”虎杖悠仁抱着他轻声说。
楚子航再也没有回答他。
TBC
虽然我老写be,但这篇不是be,放心还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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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Jormungand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