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的邾国士兵惊愕地望着他......在场的人?全部?
“曾步裹!须句王族被灭,真的是你做的?”何煦眼中喷出怒火,和平日的温润谦逊判若两人。
“死到临头,还想管这闲事?”曾步裹哼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何煦激动地厉声问道。
“好处?你难道真的不懂吗?你和我一样都是庶出!庶出!”曾步裹似乎被戳中痛处,目光凌厉地一转,紧盯着他,恨恨道,“为什么庶出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处处受人欺凌!为什么我那又蠢又笨的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为什么我文治武功样样比他强,却依然要臣服于他脚下?我要用实力打败他,我要证明给父王看,我才是他最强的儿子,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
“你要证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去证明!为什么要灭须句王族?你难道不知道须句王族是......”何煦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知道!”曾步裹截住何煦的话音,抢先说道,又满脸嘲讽地幽幽笑起来,“最受世人尊敬的神族血脉!哼!一生下来就是神族血脉,一生下来就是备受世人崇敬,和我那太子大哥一样。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我就是要让世人看看,就连神族血脉也是经不起暴石一击,神族血脉也经不起烈火一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何煦怒吼起来。
“你说我是疯子?可为何不说你自己是傻|子!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生来就是卑贱的命,我就是不认命,我就是要用实力来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你,你们......你们这些使臣们个个都是名门之后,但今日通通都要死在我的手下。”曾步裹恨恨道。
诸位使臣又惊又怕,纷纷尖叫起来。
“曾步裹,你要将这九国的使者都杀尽吗?你疯了!”
“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以后还想在这世上立足吗?”
“天下人都会唾骂你这个恶魔!”
曾步裹一抬头,面目阴沉的犹如恶魔,令人望一眼就心生恐惧:“在这世上立足,并不是靠别人的嘴,而是靠自己手上的刃!”
那张脸狰狞起来,咆哮道:“我不妨告诉你们,无法天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叫人去研制瘟疫病毒。是我让人将毒源带去上鲁国四处扩散,又散布谣言,说瘟疫毒源来自须句王族。”
“是我叫无法天带着几万精兵,乔装成愤怒的失去亲人的暴民,在须句王宫下围攻了三日,一把惊天烈焰,将须句王宫焚毁殆尽。带兵南下,抢占须句国土,征讨须句旧民。”
“是我将邾国的国土膨|胀得和世人的野心一样快。然而,这样还不够。父王虽然对我青眼有加,却依然不肯将我立为继承人,只因我不是王后的嫡亲血脉......”
“邾国十二重臣,王后,太子,这些算什么?挡我路的人通通都要去死。包括那个老眼昏花的狗东西!”
“哈哈哈......你们都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吧?他已经病了多年,久不上朝,天天吃我为他特制的良药,好不了,也死不了,苟延残喘到今日。我就是要让他看清楚,谁是他最强的儿子,是谁带着邾国独霸天下!”
他!他!竟然还谋害了自己的父王!人群被他惊悚的话震惊,几位邾国使臣也是面无人色。
陶源恨绝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这一次不同,他当着十国使臣的面,亲口承认了这滔天的恶罪!这一刻,多年闷在胸中的恶气,瞬间如滚烫的岩浆不断向上翻涌,巨浪滔天。她颤抖着摸|到腰间别着的丹心玉箫。
“但我依然活得很好,即将成为天下的霸主,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却马上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你们不甘心也不行,你们......都只是我征途上的垫脚石!”
他忽又想起来什么,转身用手一指人群中的何煦,对邾国士兵道:“此人给我留着!”
何煦不知他又有何阴谋,悚然道:“你......想干什么?”
曾步裹懒洋洋道:“煦王爷,你和我一样都是庶出,我便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到底你是傻|子,还是我是疯子!嗯,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对外宣传下,十国会盟时,上鲁国使节云重惊闻国君暴亡的噩耗,神志失常,杀了各国使臣后自尽谢罪。”
所有人都被他这信手拈来的恶毒震惊了。
曾步裹在众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成就感,如疯如魔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何煦先是愤怒,后眼神微颤着,望向陶源。
曾步裹顺着何煦的目光看向陶源。
云重急忙到陶源身边。接到云重的眼神暗示,上鲁国的几人急急将她团团护在中间。
“唔,这女子也给我留着。”曾步裹又用手一指陶源。
“桃源圣手,有你在,就不怕煦王爷不帮我说话了......哈哈哈......况且,你只要乖乖听我话,就凭着你可以安定须句旧民的这张脸,我也会对你网开一面......”他变了语调,声音几乎可以算得上温柔。
云重心中惶然,忽又略带着些不知所措,望着陶源。
陶源扭头对云重安慰地一笑,淡淡地对那恶魔道:“真的抱歉,琅璞殿下,陶源只能拒绝了您的心意了。只因已经收下了天价的聘礼,答应了那一人,他去哪里我都要陪他一起。”
“他死了!死了你懂吗?你想给他陪葬吗?”曾步裹怒不可遏,忽而脸色阴沉下来,森然道:“哼!陪葬也休想!你若不听话,那我就只能将你弄成又聋又哑的病美人,毕竟我要的也只是你的一张脸!”
陶源目色一沉,并不回答。等我与你清算后,他在哪里,我都要去寻他......心中忽然一痛,面色又白了几分......
何煦呆呆望着她,你竟如此决绝......
“还愣着干什么?”曾步裹望着手下人一动不动,无名火起,怒骂起来,“就地格杀!聋了吗?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会场门口的几十名邾国士兵都听到了这命令,有人微微一动,心惊胆战地问道:“除了那两人之外的全部?”
曾步裹皱着眉,笑道:“嗯,当然不包括我邾国的人......”
邾国的士兵已经将众位使臣团团围住,亮出兵器,眼看就要手起刀落,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
“住手!......杀了我,你们也不能活!”一记尖锐的声音传来,邾国士兵们举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住。
“他......先杀了我们,然后就会杀你们,他要杀所有人灭口......你们......你们这是在给自己找死!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榆望语无伦次厉声呼喝道,“你们看看无法天的下场!”
所有邾国士兵瞬间呆若木鸡。在刚才收到命令的一刻,所有人心中就已经开始慌乱无措了,此刻被榆望点破,心中连那一点侥幸、一点自欺的念想都没有了。
“愚蠢!”曾步裹走到一名邾国士兵身边,一把抢过他的刀,呼啦啦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邾国士兵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曾步裹,声音渐渐弱下去:“殿下,您......竟然真的......”
曾步裹轻蔑地望着瑟瑟发抖的人群,用手中带血的钢刀一指地上躺着的人,道:“所有邾国士兵听令,立刻执行我的命令!违令者同此人!”
是立刻死,还是过一会有可能会死?邾国士兵中有人还在呆望着,有人已经开始执行命令。邾国使臣中不少会武之人,立刻跳上前来,此刻都是性命相博,已经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会场中顿时乱做一团,一场混乱的杀戮已经开场......
上鲁国的人和邾国的士兵刀兵相交,云重也被卷入混战中。
陶源远望着那恶魔,他脸上浮现出阴沉的笑,瞬间读懂了他在想什么。默默抽|出腰间的玉箫,忽然一个身影飞闪,冰凉的身体已经被人一把抱住。
“把他忘了!跟我走!”何煦贴在她耳边颤抖着说道。
陶源浑身一僵,回过神来,冷冷道:“煦王爷,放开。”
“什么?”何煦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抱住她的手臂僵住不动了。
陶源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那么陌生,甚至有些面目可憎起来,用力一把推开他,淡淡道:“煦王爷请自重。陶源是墨曜的人。”
他心中一阵苦涩,想哭,想痛骂。一日内心情起伏跌宕,透支了他多年的积郁沉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后悔与她重逢,如果她真的已经葬身在那火海中,至少自己还能一直怀着念想......
“你不是,不要骗自己!你是我的,你当年对我道过一声......喜欢......我至今记得,珍藏在心中......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念你......我们重新开始,我......”他想要扑过去握住她的手......
然而她已经几步跃开,手上缓缓抬起一支玉箫,垂下眼眸,微闭双眼。她的面色是苍白的,如冬季的大漠中清晨的雾气,荒芜中带着宁静,凄凉又绝美。
呜咽的箫声响起......如一缕微风,在微不可察的瞬间狂演成惊天飓风,伴随着巨浪涌来。
那啸叫声如同来自天国的命令,刚挥起来的刀,正要刺出的剑,跃起的人,似乎所有一切都在一瞬间被那巨浪发出的尖锐啸声夺了心智,停住了动作。
徐徐止住唇边的气息,将那玉箫放下,一片摄人心魄的静默。
“你......你的箫声......”曾步裹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陶源垂着眼,轻笑一下,问道:“音乐可以平息戾气,让人回归本身本心......琅璞殿下可曾修炼乐理?”
“什么?不......不曾。”他有些错愕。邾国王室所信仰的,是实力,是强权。乐器这种娱乐他人的事物,他是不屑的。
“可惜。”她淡淡道,忽抬眼,眼神闪亮地盯着他,问:“琅璞殿下,现在身上可有异样?您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刚才无法天对您做了什么,忘了吗?嗯......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该有些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