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肃在含元殿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一百年间,她修为增长了不少,端木北平日虽然好说话,但是涉及到正事还是很严厉的,她再也无法用以前那懒散的性子对待仙剑,毕竟是霸天剑的门人,如果本门的剑诀都用不好,会十分丢脸。
肃肃是直接侍候仙君的人,修行自然是归仙君管,在端木北的磨砺下,一套霸天剑基本剑法竟然能完整使出来了,肃肃自己都觉得惊讶,最后也只能用“严师出高徒”来解释了。另外,给妖皇找丹药的任务渐渐有了眉目,让人意外的是,不在储丹阁。
这些年间,肃肃和玉门山脉的灵鸟们打听了个遍,尤其是对严防死守的地方挨个排查,最后,无意间听一只翠鸟说,**门虽然有专门放丹药的地点——储丹阁,但是真正顶级的丹药都在花神君手中。
花神君曾是玄丹阁的人,不知何故到了**门做丹师,据说,这花神君整日以白布条遮眼,是因为没了眼睛,但是却不影响行动,更不影响炼丹,也是很奇特的事情了。嗯,上次整宗子的时候,据端木北说,也是花神君帮的忙,应该是个好人。
为了方便炼丹的缘故,花神君住在天虞峰峰顶的清凉殿,离白原丘和业火台都很近。肃肃以请教炼丹为由,隔三差五便往清凉殿跑,可惜,以她的品级只能见到仙君级别的丹师,花神君是万万见不到的,这里虽然不像含元殿那般防御阵法一重又一重,可也是严防死守的,来了多次,都没能进入内殿。
又一次打探失败,肃肃却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在她心底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加之临走时妖皇给她下的那个什么虫子,都一百年了,一点儿反应都没,她自己也炼制了很多除虫的丹药,估计早被除掉了,把来仙界全当旅游、修炼、长见识和提升自我,早没了刚开始战战兢兢的样子,过得越发轻松自在,。
这日,她路过业火台时,发现这里树立起了一个大笼子,笼内一只通体火红的大鸟,薄薄的火焰在它羽毛上燃烧着,异常美丽,这竟然是一只火焰鸟。
严格说起来,这鸟虽颜色和自己不同,和玄鸟一族却是同宗,都是火属性灵鸟,但是模样却是和玄鸟千差万别。玄鸟小小的,多为黑色,一点儿也不起眼,可这种鸟却十分绚丽。她的羽毛通常呈火红色,即便在白日也是十分靓丽,而且还自带火焰,内丹更是炼制丹药的上好材料,所以很不幸的,几乎被逮捕得要濒临绝种了,即便在妖界也很少见到。
那火焰鸟无数次的撞向栏杆,激起笼子上的点点法阵,又无数次被打回去,它已经精疲力尽,却怎么也无法逃脱。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了,放了我吧!”大鸟悲鸣着,旁边的两个看守的仙人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反而在估量等这火鸟被斩杀后,自己也能趁机拿几根羽毛去讨心上人欢心。
肃肃趁那两个仙人不注意,使了个隐身决,偷偷靠近了大鸟。
“你怎么被抓了?”肃肃小声说道。
“我不小心着了道,被这些仙人掳了上来……”大鸟听见说话声十分惊讶,可随即便明白对方是用了隐身的法术。她急切说道:“你,你竟能听懂我的话?难道你也是火焰鸟一族?不,你一点儿妖气都没有,你到底是仙是妖?”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只是恰好能听懂你的话而已。”肃肃看她满身伤痕,很不是滋味。
“那,求求你救救我,我自己死了没什么,可怜我腹中的孩子,这些可恶的仙人……”大鸟说着说着流下了滴滴眼泪,她的眼泪都自带火焰,如同一个个小火球砸了下来,又消散在空中。。
肃肃本不想多管闲事,被仙人捉了的妖、灵兽多了去了,这种事情她早就看惯了。可是,这灵兽竟然有了身孕!肃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同情之心。
他们妖族狩猎,尚且不会杀怀孕的母兽,这些仙人自誉为“良善之辈”,五界之首,却肆意杀戮怀孕的灵兽,真是孰不可忍!可是,肃肃用了好几个符咒,却都没法打开笼子的大门,因为,她虽然会解这个阵法,但是自己的灵力不够。
肃肃从笼子哪里退了出来,撤去隐身咒,假装跟那两个仙人打听了一下这妖兽的情况,当知道离处决时间只有不到1个时辰,便使出全力赶回了含元殿。
“仙君,求你帮我画一张爆破符。”肃肃冲到端木北跟前,张口就讨要符咒。她一边喘气一边心想:幸好,今天仙君正好在含元殿,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你要爆破符做什么?”端木北疑惑的看着她。
“反正我有用,我保证是干好事,再晚就来不及了,求求你了!”肃肃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扑通跪下,并抱住了端木北的大腿不断摇晃,如同人间三岁小儿抱住父母的腿求糖吃那种撒娇模样。
没人发现端木北的耳朵尖瞬间红了,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也很乱,这种感觉他从未用过,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为了尽快摆脱腿上的这个“麻烦”,端木北快速给画了一张爆破符扔了过去。肃肃得意的偷偷一笑,她就知道仙君受不了这个。
高兴的接过符咒道了声谢,肃肃火速跑出了含元殿。
四方一直在旁边看着,等肃肃跑出了含元殿才道:“仙君还真是宠这个小仙童呢,一求,就什么都给了。”
端木北无奈的笑笑:“你难道不宠她?我听说你得了一套紫竹的茶具,不是也送她了?”
四方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她知道我腿上有宿疾,凑了好久的药材,做了药膏送我,我总得还这份情。不光是我,含元殿的大小仙人,没有不喜欢她的,自从她来了,这百年间我们有个大病小灾的,都不用出殿门去找丹师了,这样看来,当年仙君你收了她,还是不亏的。”
“肃肃心善,怜惜弱小,又嫉恶如仇,平日还是多看顾她点,不要让她跟宗子那边对上。”
“是,我记下了。”四方恭敬回答。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小仙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喊道:“仙君,快去业火台,肃肃私自放了妖兽,被宗子抓了。”
“什么!”四方刚想说什么,就见端木北一闪,不见了。
业火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台上全是炸裂的碎片和火焰鸟的羽毛,那个大笼子被弄出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火焰鸟早已逃走,不知所踪。
肃肃被两个仙人押着跪在地上,那两个看守妖兽的仙人也跪在一旁,低着头惴惴不安。无论是何种原因丢失了妖兽,他们都难逃其咎。
周绍辉随手化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看着下方跪着的肃肃,残忍一下笑:好你个小仙童,这次终于被我抓到把柄了。
“这妖兽是我特地派人捕了来,要挖去妖丹炼制灵药上供给我父亲,**门的宗主周君昊神君贺寿用的,你说说,你把它放跑了,我该怎么罚你?”
“呸,挖取怀孕妖兽的妖丹炼药,你爹吃了也不怕折寿!”肃肃冷哼一声。
“你说什么!”周绍辉一个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你竟然敢诅咒我父!”
肃肃吐了口嘴里的血,冷冷看他一眼,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仙之人也以慈悲为道心之守,那妖兽分明已经怀有身孕,你杀了它就是一尸两命,连凡人尚且知道放过怀孕的母兽,你一个仙君,却毫无慈悲之心,猪狗不如!”
听了这话,周绍辉更是气得怒不可遏,恨不得拔剑斩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童,可是,如今她不是个无主的小仙童,而是霸天剑门的人,按照规矩,犯了错也该是霸天剑门处置才是……
想到这里,周绍辉心念一转,竟然就这么笑了起来。端木北一向对这仙童有所偏向,知道后不会不管,说不定这次是个机会……端木北啊,端木北,看你这回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这次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谁才是**门真正的宗子!
果然如周绍辉所料,没半盏茶的时间,端木北就赶到了。
看到业火台的景象,端木北立刻明白肃肃跟自己要爆破符干了什么,是她自己灵力不济,符咒的威力打不开笼子,就跟自己要了个符咒直接把笼子炸开,将里面的妖兽放了出去。她为什么要助妖兽出逃?他不得而知,可目前最重要的是从周绍辉手里把人带回去。
“见过宗子。”端木北上前行礼。
“端木仙君,你可知道你手下这小仙童犯了什么事?她将我给宗主炼丹用的妖兽给放炮了,你说,按照门规该怎么罚她?”周绍辉闲适的弹了弹衣袖,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心疼逃走的妖兽了,妖兽逃了可以再抓,可能抓到端木北小辫子的机会却不多。
端木北还没说话,肃肃就喊道:“仙君,那可是怀孕的母兽,杀了太残忍了!”
“住口!”端木朝她呵道:“无论什么原因,私自放走妖兽就是触犯了门规,你还敢狡辩。”
肃肃愣住了,她想不到一向对自己和睦的仙君会如此呵斥自己,她一直以为端木北和别的仙人是不同的,她一直以为他虽手握利器却心怀仁慈之道,所以,她才敢理直气壮的和宗子顶撞,原来,她一直都错了……
众目睽睽之下,肃肃有些无措,一股委屈和不甘涌上心间,她慢慢低下了头。果然,仙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对妖就如同凡人对猪马牛羊一般,都是可以随时杀之取之的,他们,本不是一路人。
端木看她一副倔强却委屈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可前面还有个咄咄逼人的宗子,他不得不收敛心神看向周绍辉,他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青山啊,这仙童放走妖兽,触犯门规,该如何处罚啊?”周绍辉看他们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就解气,靠在椅子里,懒洋洋的问旁边的慕青山。
“回宗子,理应用“打神鞭”抽打二十,抄写门规一千遍。”
“才二十?这是我给宗主贺寿用的,这——”
慕青山立刻反应过来道:“这样的话扰乱宗主过寿,罪加一等,惩罚翻倍。”
“嗯,这里是业火台,行刑也便宜,这就开始吧。”
“等等!宗子请手下留情啊!”
“宗子,她也是出于善心,请减量处罚,小惩大诫便是了。”
“宗子,她就是一个小仙童,如何承受得住四十打神鞭,这命怕是都得打没了!”
“宗子,她也是心善,看在她道心向善的份上,减轻刑罚吧。”
炸了笼子,放了妖兽不是小事,附近很多仙人都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听到要用这么重的刑,纷纷出言求情,不忍看到一个小仙童被如此重罚。
“怎么,你们都忘了门规不成,这几日宗主不在宗门,出了这等大事,我若不秉公处理,等宗主回来我如何交代?她炸了笼子,放了妖兽,就是蔑视门规,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嗯?不罚不成啊!”说道最后,周绍辉挑衅的看了一眼端木北,那意思十分明显,就是因为你,这仙童才敢做出这等事情,正好撞到我手里,我惩戒她是名正言顺。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抽打你喜欢的小仙童,看你心痛不心痛。
此时,肃肃已经被压倒了业火台中心,慕青山抽出了“打灵鞭”,刚要抬手,端木北一挥袖子,就将他赶到了一边。
“端木北,你敢!”周绍辉看端木北竟然敢反抗自己的命令,又惊又怒。他也知道,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是不敌对方的。现在自己占理,正要借此机会立威,如果计划不成,还不被人笑死?
端木北却并未动武,而是走到台上对周绍辉一拱手道:“宗子,的确是这仙童做错了事,不过,她是用我给她的符咒才炸了笼子,算起来放走这妖兽也有我一份,况且她是我霸天剑门人,是我管教不严,扰乱了宗主的寿礼,要罚也该是罚我才是。这小童年纪还小,罚抄门规也就是了,相信她经过此事,会知道错的,请宗子饶她一命。”
周绍辉冷哼一声:“你想替罚就替罚?你可是仙君,以一个仙童的处罚程度处罚你,你糊弄谁呢?”
端木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又行一礼道:“还请宗子责罚,我绝无怨言。”
“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如此关爱门下仙者,我也不好再拒绝你的好意,这样,一百打神鞭,你可服?”
“是,端木北领罚。”端木北朝四方点了下头,四方连忙将肃肃拉出了玉台。
肃肃有些懵,本以为今天这一番皮肉之苦是免不了,却没想到端木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觉得自己虽然能屈能伸,但也是一只有骨气的妖。他替自己领罚?谁让他替自己领罚?她可承受不起!
于是,肃肃奋力挣扎起来,她不服气的对端木北喊道:“呸!谁要你替,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受罚,不用你假惺惺,你们这些仙人,一点儿慈悲之心都没有,你们——”
一道紫色的灵光瞬间打在她身上,肃肃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昏睡了过去。那是端木北打出的一道“昏睡符”。
“四方,带她回含元殿。”端木北说完这句,就走到了玉台中心,一撩衣服下摆,跪了下去道:“开始吧。”
四方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赞成端木北的决定,但是也还是抱起肃肃飞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慕青山摸了摸脸上的一道疤痕,提着鞭子走到端木北身后,眼中流露出一道残忍的笑意:“端木仙君,对不住了,当年你要是让我好好教训一下那仙童,说不定早就调教好了,哪里还有今天这一出呢,嗯?”
他说的是百年前肃肃还没加入霸天剑门时,本要将肃肃等一干小仙童带回刁剑门,肃肃不走他挥鞭想要教训却被端木北反抽的事情。那鞭子反抽到他脸上,好了之后就留了个疤痕。他仙力低微无法找端木北报仇,可这念头却一日未曾断过,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
端木北听了却并未理会,心中却在想一会儿如何跟肃肃解释呵斥她的事情,那姑娘有时有些倔,认死理,看来还得好好开导才是。
看他都这样了还不说几句好听的话求饶,慕青山舔了舔嘴唇,高高举起鞭子,对着那挺直的脊背狠狠抽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含元殿,卧竹居。
肃肃慢慢醒了过来。“火鸟”、“业火台”、“周绍辉”……刚才的事情一股脑涌入她的脑海,让她一时有些眩晕。对了!“打灵鞭”!
她摸了摸身上,一点儿伤口也无,那么最后还是仙君替自己受罚了?哼,谁要他管,明明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受罚?他不帮自己说话也就罢了,还跟那个宗子一个鼻孔出气,真是一丘之貉,苍耳说得没错,仙人没一个好东西!
嘴上虽然依旧愤恨,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担忧,那打灵鞭很厉害,她曾见过仙人用其驯服妖兽,两三鞭下去那可怕的妖兽就服服帖帖的了,打在人身上……即便他是仙君,也会……
肃肃下了床,偷偷溜到端木北的寝殿,透过大屏风悄悄往里瞧。屋子里只有四方和端木北两人,端木北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容,可那染血的衣衫却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端木北此次受罚共一百鞭,等打到后面,前面的伤口早就凝固了,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四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衫剥了下来,可是再轻也难免牵扯到皮肉,看得他心痛不已。
好不容易将衣服剥了下来,四方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伤药一点点给他涂上,看端木北闭着眼强忍疼痛的样子,心下对那肃肃也不禁升起了怨气:“仙君,您长这么大,就没受过仙门的惩罚,这第一次受罚就这么重,为了个仙童,值得吗?这一下,可得好好养养了。即便您是仙君,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啊!”
“无妨,刚才我暗中运行灵力抵挡,并未伤及神魂,只是皮肉伤而已。”端木北微微摇了摇头。
“打神鞭”,可怕之处就在一个“神”字,这并非是指打神仙,而是打“神魂”,打在身上有深入灵魂之痛,所以妖兽才会几下就被驯服。刚才行刑时,端木北费尽全部的灵力抵挡打神鞭,终于撑到了最后,只是伤及身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说说,她没事去放什么妖兽,那妖兽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偏偏,那妖兽是宗子给宗主做寿用的,更给了他们借口。”
端木北却摇了摇头,眼神看向窗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竟然微笑了一下,道:“你别看肃肃一天大大咧咧,其实很是心善,尤其是对小妖兽之类,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这份善心对今后的修行大有益处,心境坚若磐石,一心向着正道,等升仙人、仙君时也更容易些。”
“我的好仙君,你还为她以后考虑啊,她这次大大得罪宗子,连带我们含元殿也……”
“四方,你这就又失偏颇了,宗子看我们含元殿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我说,这还是肃肃受了含元殿的连累,要是别人犯了这错事,说不定惩罚还没这么重。”
四方抿了抿嘴,不知声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有些过了,仙君说得没错,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的剑门,也许长辈求一求,就轻轻揭过了。宗子对他们霸天剑门一向如此。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端木那惨不忍睹的背上,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气!别的剑门也没人敢放宗子的猎物!无论如何,这祸事还是肃肃引发的……
“仙君对这仙童很是特别,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要不要把这小仙童调走呢?免得仙君总是看顾她,让宗子有可乘之机……”四方身为含元殿大管家,想得未免多了些。他一边想一边麻利的给端木北缠上绷带,嘱咐仙君大人好生休息,便退下了。
肃肃看他出来,连忙闪到柱子后面,看四方走远了,才又躲到了屏风后。不料这时端木北却说,“进来吧,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肃肃这才明白刚才就她被发现了,心中一阵挫败之感,磨磨蹭蹭进了屋,却发现端木北正在穿里衣,可背上的伤让他行动十分不便。她心里莫名一痛,连忙走过来按住他的手说:“我来帮你,你别动。”端木北果然没有再动。
肃肃一靠近,便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心中的愧疚和难过之感更甚,一边为他穿衣一边在心里暗骂道:肃肃啊肃肃,你五千岁了,不是个幼稚的小孩子了,你到底在气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即便你们观念不同,可他为你挡下所有,难道还担不起你一声谢吗?
等系好了带子,肃肃后退几步,跪在端木北面前道:“今天害得仙君受伤,是我不对,对不起,请仙君责罚。”
端木北看着跪在下面低着头的肃肃,并未叫她起来,而是坐在塌上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是在为害我受罚而道歉吗?还是,你真的知错了?”
“我,我何错之有!”肃肃猛的抬起头反驳道,却发现端木并非一脸正经,而是眼底却泛着笑意,一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都没有,才知道他刚才是故意的。
“仙君为何戏耍我?”肃肃怒道,按照她的性子,别人如果这样戏耍她,早暴跳如雷了,可看到端木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她的所有未尽之语又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我都这样了,逗你一下找个乐子,也许就没那么疼了,你看,果然管用。”这话的风格,十分的不那么端木北。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肃肃看他强忍着伤痛还露出笑容的模样,心里一酸,跪行几步靠近他,像平日撒娇那样,抱着他的腿把脑袋靠上去,眼泪却哗的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很疼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端木北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慢慢说道:“那妖兽如果真的有身孕,你救了它,就是在做好事,怎么会有错。今天的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根本上还是千万年来妖界和仙界的矛盾所致,岂是你能解决得了的。”
“你,你也认为那妖兽不该被如此对待,对吗?”肃肃抬起头,希翼的看着他,可是端木北却只是看着她,许久没说话。肃肃这才突然想起来,端木北的父母都死于几万年前的妖仙大战,要说恨,他应该才是最恨妖的,果然,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肃肃觉得自己很可笑,要是端木知道自己是妖,估计才不会替自己受罚,说不定早就用“灭空”把自己宰了。的确,仙人中也有好人和坏人,有端木北这样正直良善之人,也有周绍辉这样的残暴阴险的小人,但是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仙,都是一致对外的吧。肃肃擦擦眼泪,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失常,来到仙界这么久,她第一次有些想家了。
看她一脸难过的模样,端木北却缓缓说道:“肃肃,这个问题,我可以清楚的回答你,不论是仙、是人,是妖、是魔,都不该被残忍的对待,万物皆有灵,我不敢说众生生而平等,但是,如果因为自己一时的强大就丧失仁慈之心,凌驾于他人之上,恶意折磨伤害他人,是注定走不远,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妖是天地间的生灵,不该被仙人残忍杀害,为了灵药而残杀取丹;反之,仙者也是天地间的一份子,不该被妖当做修炼的珍馐,或为了提高修为而被吞噬金丹。”
“仙君,这可是你的真心话?可据我所知,你父母不是……”
端木北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继续说道:“的确,我父母均死于那场妖仙大战,可是,妖皇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据说是重伤不愈,年年月月都得忍受无尽的痛苦,而且,多少大妖也因那场大战丧命,多少仙人也为此陨落,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是真心希望两族能有机会和好,可惜,这份矛盾跨越千万年,岂能是可以轻松调和的。”
“那今天在业火台,你还那样说我。”想到这个,肃肃就又有些生气。
“你啊!”端木北无奈的点点她的脑袋:“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又笨了?我说那妖兽该救,可没说你该去把那笼子炸了,你用这种方式救它,你没想过如何善后吗?这不是给宗子现成的把柄吗?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动动脑子!”
“知道了,好痛,不要再戳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妖兽怀有宝宝的?”端木北话题一转。
肃肃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含糊道:“我那么喜欢丹药,对炼制丹药的草药走兽自然有了解,这是我的绝活儿,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心中却想,知晓百鸟之语,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绝活吧。
端木北并没有再逼问她,也是,谁没有点小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