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 第13章 （三）故人

这次**门千年立派大典，搞得十分隆重，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宫宗主说了，要彰显仙界最强门派的气势，流水席面要足足开够一个月，期间还安排了论道、斗法、比剑、雅宴等环节来助兴。只要有空的仙者，都可在**门小住，这一个月务必要让大家尽兴而归才是。

肃肃本以为端木北会很快给自己治疗这离魂之症，自己也好赶紧回魔界，不料那次迷宫偶遇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四方让八极通知她说神尊在做准备，请她耐心等待，如果无聊，有几个有意思的小宴，可以参加下，并递上了最近十天内宴会的名单。

“初一说法宴、初二听音宴、初三春花宴、初四朝露宴、初五斗符宴、初六品丹宴、初七……”棠梨拿着宴会名单一个一个念着，念完后叹道：“不愧是上界的仙人，连个斗法、比剑什么的都这么有名堂，殿下，这么多，我们去哪个啊？”

肃肃拿过名单看了看，指着朝露宴说：“我们先去这个吧。”

“朝露宴？什么意思啊？斗符、品丹什么的，都知道什么意思，这个朝露宴，是干什么的，喝露水的？”棠梨不解。

“十年花底承朝露，胭脂睡起春才好”，肃肃看着窗外的红枫说道：“这是人间的诗句，是作者看到美景心情舒畅时所做，所以，这种纯放松性质的小宴就被命名为朝露宴，参加的大都是女仙，那些什么说法、听音什么的，我没兴趣，我喜欢的丹药、符箓又排在后面，所以，先去这个吧。”

棠梨头脑有些简单，断然不会去想什么“自家殿下刚刚醒来，怎么会认识人间的诗句”这种话，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初四这天，按照单子上的地点，肃肃带着棠梨来到了“洗瑶池”，这是一处颇具盛名的灵泉，据说喝过之后会灵力大盛，要是凡人喝了会返老还童，也不知是真是假。以前肃肃在**门的时候也取过这里的水，学着端木北的样子泡了茶，但是也没觉得和下界灵泉泡的茶有什么不同。她本想着有机会取一些，找个凡人老头试试，结果还没等到她有机会去人间界，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日洗瑶池旁支起了大片的帷帐，每个帷帐可坐卧数十人，都取了欣赏池子最好的角度和地点，每个帷帐看到的景色各有不同，看个人喜欢随意选择。

肃肃挑了一处莲花正盛的，进去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七八个女仙了，正热烈的讨论什么，连进来个人都没发现。于是肃肃也没打断她们，悄悄选了个靠栏杆的位置坐了，吃吃点心，看看莲花，吹吹风，听着耳边年轻女仙们聊聊八卦，连日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女仙闲聊的话题，永远离不开俊美的男仙。很快，大家就开始讨论起如今的仙界美男的排行起来。

一位丁香色衣着的女仙幽幽说道：“要我说，还是少室山的韩煜诤仙君最符合翩翩公子，陌上如玉这八个字，上次有幸在万符门的法会上见了一面，一支玉箫，一袭白衣，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仙呢？”

“对啊对啊，我也见过，虽然只有远远的一面，可是却久久的留在了我心里，听说他才三千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快到仙君级别了，前途无量啊！”说这话的是个紫衣美人。

可是，美男这种生物，见仁见智，立刻便有人反驳说：“广灵门都是女仙，所以他一个男仙稍微俊美点，就当成宝了，再说，我觉得他太阴柔了，一点儿也不霸气，我觉得还是散修靖元仙者，一把开山剑使得出神入化，虽有一把美须却不显老气，反而更平添了男人味道。”

这话说得在理，也有几个人点头同意。大家又讨论了几句，一个白衣女仙问旁边头上插了一朵芙蓉花的女仙道：“还有一个，你怎么不说，你们太上门的书驰小仙君，白净斯文，一手符文干净漂亮，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仙呢。”

那个芙蓉花女仙摇头道：“别想了，书驰小仙君早就和我们曲宗主的小女儿订婚了，名花有主，今天不讨论有主的。”

大家又点评了几个仙界公认的美男子，却是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肃肃听了一耳朵觉得有趣，想到心里的那个人，便出声问道：“各位姐姐说了这么多，怎么没人说**门的端木神尊啊？”

这话一出，各位女仙都惊讶的回头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肃肃顿时觉得不妙，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在讨论俊美的男仙吗？难道是神尊一头白发的缘故？太，太老了？”

这才是今天肃肃出来参加聚会的目的。她着实不明白，她死时端木北还一头黑发，她醒了，怎的就变白了？是中了毒还是修炼出了差错？因此，她想趁着聊天，人多嘴杂，把话题引出来，打探一二。

之前那个紫衣女仙道：“你可是那个魔界的帝姬？”

肃肃点头，起身行礼：“天啸见过各位姐姐。”

众女仙对她礼貌的态度十分满意，纷纷回礼。以肃肃的聪明劲儿，想要讨好人还是很容易的，众人又礼让她帝姬的身份，所以说了一会儿话，大家就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亲热了许多。

肃肃看时候差不多了，又问了问刚才的话题。还是那个紫衣女仙首先回她的话：“天啸妹妹，这仙界第一美男，不论是从气度、长相考虑，还是从仙术、武艺上度量，自然当属端木神尊第一。可是啊，那是神尊啊，高高在上，别说追赶了，就是抬头望望，都心生畏惧，我们讨论的，不仅可以遐想一二，要是有机缘，说不定未来还可共结道侣，但是神尊，只可仰慕，不可……嘻嘻。”她说完，其余女仙都笑了起来。

芙蓉花女仙也道：“是啊，端木神尊是神尊之身，常人难以靠近，而且几千年来他鲜少现世人前，八千年前我还是小仙童的时候，跟长辈来**门才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尤其是进些年，任何法会、门派大比都没见过他。”

“是啊，端木神尊啊，就是那天上的云，谁又能抓住那云呢？”那个丁香色衣服的女仙道。

肃肃听了若有所思，之前在**门，端木北可是公认的美男子，虽然人严肃了些，冷了些，却也没有今天大家评价得那般“不近人情”，这一万年是怎么了？想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她又问道：“我从魔界来，从没见过端木神尊，他一头白发，是生来就如此吗？仙界之人自有仙术驻颜，怎会白发？”

紫衣女仙道：“我年纪大些，第二次妖仙大战前也曾见过端木神尊，那时他还不是神尊，只是个仙君，却是黑发的，也不知怎的了，战后就白发了，听别人说是因为当时被妖界捉了去，用了毒才这样的。”

“对对，我也听家里人提起过，以前是黑发的，从妖界回来就白头了。”

听了他们的话，肃肃不再出声。妖界回来就白了头？他被俘在大禹山的时候，虽然被折腾得很惨，可没用什么毒啊，也没哪种药可以让人一夜白头，这道真是个谜团了，说不定只有问他本人才行，可是她现在对端木北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如何问？又该以什么身份问？

肃肃只顾自己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已经围坐了一圈，中间悬浮着一个茶壶模样的法器，器形道是没什么，可是那颜色让人不忍直视！竟然，竟然是粉红色的，好一个骚包的颜色！众女仙面色微红，你推我我推你，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肃肃走过去问道。

紫衣女仙一把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说道：“你看那个白衣女仙了没，她是载器门宗主的孙女，这个法器就是她提供的，说是可以通过这个法器知道端木神尊的喜好呢？”

“什么？”肃肃连忙问了个清楚。原来，这个妹子是端木神尊的“迷妹”和“头号拥护者”，刚才大家讨论说端木神尊太难见到，难以亲近，谁都不了解才不放在第一美男子的位置，十分不服气，便拿出了长辈给她的法宝“通灵壶”。

据说，只要将一件物品投入此壶，注入灵力，此壶就可以帮你解答物品主人的一个小问题，当然，很机密的问题，这个灵器是回答不了了，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是可以的，纯属八卦之用。据说这壶是载器门前代一个神君为了赢得心上人而研制的一个偏门的法器，也不知这功效是真是假，后来就传给小辈玩耍了。

“你们别不信，虽然这个壶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一定是真实的，不知道的问题，它是不会答的。”白衣女仙看大家都不太相信的样子，便跟旁边的紫衣女仙说：“这位姐姐，借你一根发簪用用。”

白衣女仙将那发簪投入壶中，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竟然全中。

肃肃愣了一愣，问到：“可是，我们没有神尊的物品啊！”

听了这话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一瞬后，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含元殿一个洗扫的小女仙红着脸拿出了一个梳子，是神尊梳头用过的，断了个齿，本该丢弃，她竟然私藏了；洗衣局一个负责洗衣的小仙磨磨蹭蹭拿出了一块天青色布料，竟然是神尊衣物上撕下来的；一个掌管吃食的仙子拿出了一个神尊用过的碗，据说她已经私藏几千年；甚至广灵门一个小仙贡献了偷藏久已的一个神尊喝酒的玉杯，是不知多少年前神尊做客广灵门时和宗主喝酒时用过的……

白衣女仙再三保证此灵器不会对物品有任何损害，用完还会归还她们后，大家开始问问题了。因为一件物品只能问一个问题，而手头据说是神尊用过的物品很少，所以大家问得很谨慎。

第一个问题：“神尊有没有喜欢的人？”

女仙们虽然对这个问题都很好奇，可也都认为这个问题答案是否的。谁不知神尊已经单身几万年了，现在他是神尊，**门的首座，要是追求哪位女仙，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那壶左右晃荡了一下，壶嘴“噗”的一声，吐出了一个烟圈。吐烟圈是“是”“对”的意思，如果倒出水则意味着“否”、“不对”。

天啊，神尊竟然有喜欢的人！这可真是个大新闻。众女仙议论纷纷，不知道是那位女仙，如此有福气。于是便又投入一物品，问了好几个出色女仙的名字，可惜，这壶都回答“否”。

此次回答都是“否”，众人失了耐心，又一件物品被投入了壶肚，换了个问题：“神尊喜欢喝酒吗？”

答案是“否”。那个含元殿洗扫的小仙却说：“神尊每年都藏好些美酒，怎么会不爱喝？你这壶一定是坏了！”

白衣女仙不服气了，“藏酒不一定说明他喜欢喝啊，你见过他喝酒？”两人吵闹几句，众人劝下，又投入一物进入茶壶。这次的问题是：“神尊最喜欢吃什么点心？”

可是，这个谁也没回答对，不论是回答“白糖糕”、“芙蓉酥”、“栗子饼”，还是“蛋黄酥”、“芝麻糖”、“南瓜饼”，茶壶都回答说“否”。

紫衣女仙扯了扯肃肃的袖子：“刚才你就不参与，来，也来猜猜。”

肃肃却退了两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不瞎参与了。”

“哎，别啊，刚才你不是对神尊还挺感兴趣的，来来，快，随便猜一个。”

肃肃推脱不过，随口说道：“绿豆糕！”

那壶听了这个答案，在空中上下蹦跶几下，最终停了下来，慢慢吐出了一个烟圈。

“你竟然猜对了！”紫衣女仙笑着说。

“哈哈，神尊那样的人，竟然喜欢吃小孩爱吃的绿豆糕！”得知这个答案，女仙们开心不已。神尊的物品已经用完，可难得有这个法器，有的女仙拿出自己心上人的物品，投入茶壶，问起了其他问题。

肃肃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看着她们无忧无虑的样子，颇有几分羡慕。她们可以大胆的爱慕、追逐自己心爱的人，可她，也许此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过，绿豆糕，哈哈，他竟然依旧喜欢吃绿豆糕！

端木北喜欢吃甜食是当年她到含元殿做小仙童的时候发现的。有一次嘴馋，她就下厨做了些点心，做绿豆糕时手一哆嗦，结果多放了半份糖，没想到却被端木北吃了个精光，后来还死不承认。从那时起，她就知道端木北喜欢吃高甜的绿豆糕，只是他要顾全霸天剑门的面子，如果人人都知道一个霸天剑的仙君竟然喜欢吃这种软软糯糯的绿豆糕，有损威严，所以才没人知道。从那时起，她便以自己要吃的名义隔三差五做一次，端去和他同享，也算是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爱吃绿豆糕，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给他做。

女仙们不知道的是，帷帐里面热热闹闹，白色的帷帐外面，却静静的站着两个人，也不知听了多久，看众女仙开始问别的问题，宫逐光对端木北说：“没想到你也会隐身听女仙们八卦？你还别说，那个魔族的帝姬地虎对你颇为了解呢。”

端木北却道：“一个娱乐的神器，能有多准？”

宫逐光反驳道：“喂，我说的是那小帝姬的话，可不是灵器准不准，再说了，那壶虽然是个娱乐性质的灵器，毕竟是炼器宗神君炼制的，不光是好看的，准头还是有几分的。”

“……”端木北不想理他。

“哎哎，我说，你真喜欢绿豆糕？我怎么不知道，我……”宫逐光被突然立在面前的“灭空”惊到了：“兄弟，知道个小秘密而已，不用灭口吧。”

端木北送他一个白眼，看了眼微笑着靠在栏杆旁看荷花的帝姬，心中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